第138章 死亡
毕知2025-07-02 19:484,099

女刺客叫阙琴,父母给了她名字,给了她性命,可却没给她温暖。

  十岁的阿忠,在跟师父学剑的时候,于雪地里看见了襁褓中的阙琴,然后抱回了山门。

  师父不收女弟子,但看她可怜,又膝下子,于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在了山里,随他姓阙,名琴。

  师父也教她剑诀心法,拳脚功夫,甚至教得比教其他师兄弟都温和认真,可奈何她没天赋,就算勤奋刻苦,到底了也只是中庸之才,够混世而已。

  山里日子很开心。

  师兄弟不多,但都很宠爱她,将她当小妹妹,尤其是阿忠,练完剑之后就带着她上山捉兔子,下河摸虾鱼,阿忠烤的雀儿最好吃,酥脆鲜嫩,每次吃她都恨不得囫囵把自己手也给吞了,所有师兄弟里,她最黏着的也是阿忠,同门师兄弟也说她总缠在他身后,笑话她是“小跟屁虫”。

  但她依旧是乐死不疲,每天乐颠颠跟在阿忠后头,不管做什么都开心,傻乎乎的乐很久。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江湖动荡,有门派迭代,也有组织兴起,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山中岁月静好,外头的战火永远也不会烧到她的身边。

  然而事实证明,危险来得总是那样悄无声息。

  那年的武林大会,按道理,作为他们门派的新起之秀,阿忠被代表他们门派参加武林大会,而她也是会照样跟着去的。

  但那次,她染了风寒,所以只能留在门派,等着阿忠参加完武林大会回来。

  往常来说,一个半月时间他就能回来了,但那次,他却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她从盛夏等到初冬,才好不容易将他等回来,可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带了一个女人。

  女人失忆了,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去处,阿忠将女人带回门派,说是看看师父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师父没办法救,但女人却在门派里留了下来。

  女人很美,可也很冷傲,警惕心很强,只跟阿忠说话,也只吃阿忠给的东西,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阿忠亲自照料她的衣食住行的。

  山里突然来了这样一个大美人,不仅新鲜,而且迷人,所以好几个师兄弟喜欢她,暗地里都想托阿忠给她送东西,然而都被阿忠拒绝了,而后他们就开始说,说阿忠喜欢上了人家姑娘。

  她听了那些话,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就将这些话当成笑话故意在阿忠面前说,可他却没有丝毫厌恶,甚至连解释也没有,依旧该怎么照顾那女人就怎么照顾那女人。

  女人在门派里,一待就是一年。

  渐渐的,阿忠开始不和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而是回他自己的小筑特意为女人弄合口的菜肴;在练功之余,他还钻研医术,想办法医治女人的失忆症;同时,他还偷溜下山找好玩的小玩意儿好尽力逗女人开心,希望她能够多笑一笑;而且之后,他逐渐也不让阙琴跟在身后了,甚至一天两人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为了那个女人,阿忠变得不再是她的阿忠了。

  一年后,她心灰意冷至极,而师父见她已经十九岁,为了帮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阿忠这个他最得意的弟子,愿不愿意娶了她日后好顺理成章继承门派。

  她永远记得阿忠当时脸上的为难。

  “我只当琴儿是妹妹,师父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师父怒了:“你当琴儿是妹妹,可琴儿却不是!整日整日将心思扑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成何体统?!”

  阿忠没反驳,但也没认错,只是那么倔强的跪着,宁死不愿的神情,至今都令她觉得刺眼。

  不久后,师父就为她定了与二师兄的婚约了。

  二师兄大她十三,但对她十分温柔体贴,而且在门派中是身手仅次于阿忠的。

  婚约定的那日,二师兄不知从哪里找来许多花,趁她在外的时候,铺满了她整个房间,然后捧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十分兴奋的在她房门前等她等了三个时辰。

  听说,还是阿忠给他出的主意。

  婚礼不是很隆重,请的只有门派中的人,还有食堂做饭的大婶,扫山门的四位大叔。

  阿忠和那个女人都来了,女人依旧是那副冷面的样子,只有同阿忠说话时会露出些许的笑意和温柔。

  她当时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嫁给了二师兄,成全了两个人,多好啊。

  那夜,满山大雪,红烛喜绸,高朋满座,箫鼓新婚,洞房花烛夜,她与二师兄面对面,喝下了代表永结同心的合卺酒。

  然后,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她还穿着大红喜衣,可周围哪里是婚房,却是阴暗湿冷的地牢,二师兄浑身是伤的躺在她身边,喜服被利剑割破,脸上甚至还被划了一剑,呼吸微弱,她伸手一探,脉搏已然是几乎要停了。

  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沦为了阶下囚更为可怕的事情,是新婚的夫君还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

  她抱着二师兄,询问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苦苦祈求着他不要死,汩汩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他抬起手想对她说几句话,可一张嘴红色的血就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就只有手艰难抬起。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然后颓然落下。

  再没抬起来。

  时至今日,天牢内。

  阙琴伤痕累累的靠在栏杆上,说出了这个悲伤的故事,说到结尾,她扯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而后,陛下猜如何了?”

  苏晓晓食指敲着茶几:“然后,你有幸从地牢逃出,却发现你整个门派惨遭灭门,而灭你门的人就是那个女人,她潜伏在你们门派就是为了这一天,但她还是心软,留了你的阿忠性命,但鸠忠却百般哀求她留你性命,然后浪迹天涯,加入了思归楼做杀手,至今。”

  孟子义听得眼睛都睁圆了,陛下这圆故事的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吧!

  “可你说的这些悲伤的爱情故事,朕话本子看过不少,作为将死之人,你还是有用的话比较好。”

  阙琴却摇头,丝毫不管皇上的嘲讽,反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陛下统统猜错了。”

  “那女人,就是千秋雪,思归楼护法为了楼主之位杀了她的父亲,她艰难逃出,遇见了阿忠,所以才装作失忆躲进了我们门派里。门派未被灭门,二师兄偶然间发现了千秋雪同她父亲旧党联系,于是想要灭口,在合卺酒里下了毒,我能醒,完全是因为阿忠发现了她所作所为,及时救下我们喂我们吃了解药,二师兄比我早些醒来,见到千秋雪竟然掳了我们在不知名地方的地牢,剧烈反抗,被杀手重重围攻,杀死了。”

  “但鸠忠还是选择做她的护法。”

  “对。”阙琴苦涩笑了笑,泪水就从她的眼角滑下来,“她在顾旻文的帮助下重回思归楼,求他留下来帮助她站稳脚跟,阿忠心软,还是选择留在她的身边,做个整日带着面具再不言笑的护法,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同顾旻文卿卿我我调/情恩爱,不离开,也不上前。哪怕这次明知道任务可能有诈,也为了不让顾旻文对千秋雪冷眼相待,依旧接了这任务下来,最后,死在了这冰冷的皇宫大内里。”

  阙琴的声音渐冷,消散在冰凉的空气里,带着浓浓的怨气和不甘,将整个天牢小室内的空气都带得冷起来,苏晓晓额头还冒着汗,心里却是凉的。

  手伸向桌上的茶杯,可却不端起,只是握着杯壁,手心或许能暖一些。

  “你将鸠忠说得固执,可你自己也是如此。”

  长久的静默。

  然而孟子义这时候憋不住了,疑惑插嘴说:“可你刚开始的口供怎么说是你自己接的单子?”

  阙琴还是笑,却不答话。

  苏晓晓轻出一口气,她很同情这个女子,可归根究底,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事已至此,再多的同情都是滥慈悲。

  “说了这么多,这个单子究竟是谁发的?”

  孟子义:“陛下这还用问嘛,说了,右相啊。”

  “真的?”苏晓晓眯了眼睛,“阙琴,你可要想好了说话。”

  阙琴挣扎着坐正,看着苏晓晓,说:“陛下还未答应民女两个条件。”

  “葬鸠忠,杀千秋雪,你若不说清楚,朕很难帮你。”

  阙琴看着苏晓晓,或许是在通过这段对话揣测陛下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是否会帮助自己,是否又会食言而肥。

  权衡再三,她还是开口了。

  “这份追杀令的主要内容,是无论用任何形式,只要能伤陛下,发布追杀令的人虽然是个下人,但听阿忠说,他偶然间看见了摆在千秋雪桌案上的信,落款是斯……”

  “咻!”

  细小的针破空射出,孟子义瞬间敏捷拔剑挡在苏晓晓身前,细针打在剑身上发出“铛”一声反弹一针射中了阙琴的眉心。

  她微张嘴巴,眼神圆睁,好像还想要说接下来的话,可其实已经没了声息。

  孟子义提起剑就将自己的剑飞出,拐角处有个守卫提腿就是一脚,将剑提开,然后转身就跑,吓得守在那里的宫女太监一阵尖叫,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在那里猛喊着抓刺客,周围守卫这才反应过来,暴起去抓他,孟子义紧随其后,跟着就冲出了拐角。

  小桃子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除了用身子护住座位上的苏晓晓就是嘴里狂喊“护驾!护驾!”,喊了许久,直到他发现座位上的陛下拍他的肩头的时候才停下来。

  苏晓晓拍他的意思是让他停下来,可她却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阙琴,怎么也不挪开。

  她看见阙琴眉心逐渐出现一个红色的点,点扩大,慢慢凝成血珠,血珠凝结,但也不会流下来,就像眉间一颗凸起的朱砂痣,很好看。

  小桃子看着苏晓晓这模样,后怕地试探问:“陛下,您……没事吧?”

  苏晓晓摇头,然后慢慢伸手拽紧了小桃子的衣襟。

  小桃子放心,但同时发现,陛下拽自己衣襟这下好像拽得有点紧了吧。

  正想着,结果陛下另一只手拽上了自己的衣襟,死死勒着,将她脖子都勒出了红痕,小桃子想拦但又突然发现陛下呼吸也逐渐沉重愈发艰难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可能不对,刚要喊人,陛下就缓缓抬头,目光看向他,瞳孔涣散,眸中盛满了惊惧和无措。

  陛下冲他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她又张嘴企图发出声音,可除了嘶哑的咿呀声以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桃子这回才真知道什么是三魂没了七魄,赶紧拍着陛下的后背问她:“陛下陛下,你这……这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

  苏晓晓说不出话,越想出口越急,越急越说不出口,憋得太阳穴出青筋暴起满头大汗,但手心却是冰凉如在寒冬,呼吸也更加艰难,眼前甚至还开始冒了金星,最后在再一次没倒上来一口气的时候,她眼前一黑,终于没了意识。

  苏晓晓做了个很长的梦,但梦很乱,手牵手的孩子,没人的山坡,大红的婚房,昏暗湿漉的牢房,鲜血淋漓的伤口,骇人的伤疤,汩汩流动的鲜血,还有那根没入阙琴眉心的银针。

  那滴朱砂痣,是命。

  苏晓晓本来打算等问出真相,就给她做个假身份,然后扔去冷宫做个洒扫的宫女的。

  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身体很重。

  重得没办法起来。

  但她必须起来,还有人等着她起来呢。

  有缘无分,爱而不得。

  好在她都没碰上,她喜欢一个人,这个人也同样喜欢她。

  只不过叶清晏不承认。

  一想这个,她就有些急,一急,她就猛地坐了起来。

  睁眼,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养心殿。

  梦中被吓一身汗,她长出一口气动了动手,结果却发现自己床头还趴着个人。

  正是那个借口要在家对付娘亲招待姐姐而生生躲了她六天的某人。

  叶清晏察觉到苏晓晓醒了,朦胧坐起,守了受惊吓昏迷的小丫头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小憩一下,睡得迷糊,头抬起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结果突然感觉唇上一凉。

继续阅读:第139章 钮祜禄·苏·乌拉那拉·晓晓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极品女帝:太傅总挡朕选妃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