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的时候,他踩的是她的左手,这一次,踩的是右手。
更疼。
“顾先生,你放开我!”
已经受了这么多疼,唐烟不想继续受这无妄之灾。
她挣扎着想要把右手从顾轻寒脚下拿出来。
但她现在疼到身体发僵,他力气又太大,她根本就无法把手从他脚下拿出来。
“唐烟,我看过视频!”
“你就是用这只手,残忍地将惜惜推下了楼梯!”
“一命偿一命!”
“你肚子里的孽种已死,无法为惜惜的孩子偿命,那我便废了你这只手!”
“放开我!我没有伤害顾惜惜!”
唐烟心中又急又恨。
她热爱文字。
如果她的右手真的毁了,她不仅很难用电脑打字,以后她连提起笔,都是一种奢望!
“小寒,你放开她吧!”
林软那双和唐烟如出一辙的眸中已经盈满了泪光。
“我总觉得,她看上去不像会坏到没有了良知!她会伤害惜惜,她可能也有什么苦衷,她……”
“妈,她能有什么苦衷?”
顾轻寒向来敬爱林软,可他真的是太厌恶恶毒的唐烟了,他也无法因为她的一句话便放过她。
“惜惜是我们的家人!她伤害的是我顾轻寒的妹妹,妈你的宝贝女儿!”
“她毁了惜惜的一辈子!她这种猪狗不如的女人,凭什么好好地活着!”
“这……”
想到她刚失去顾烟的那段时间,顾惜惜捧住她的脸,软绵绵地唤她妈妈。
想到她说,妈妈别哭,惜惜永远陪着你呀!
林软看向唐烟的眸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冷硬。
她红着眼圈别过脸,没再阻止顾轻寒的动作。
“放开!”
唐烟急得都咬破了唇,“顾先生,你没资格这么对我!”
“别说我从来没有害过顾惜惜!”
“就算是我真害惨了她,也自有法律惩治我,你凭什么对我滥用私刑?!”
“你不能毁了我的手,你把脚拿开!”
顾轻寒丝毫没有要把脚拿开的意思,他只是如同看一只恶心的蛆虫一般凝视着唐烟,字字如刀,“我是惜惜的哥哥!”
哥哥啊……
唐烟忽而涩然而笑。
因为这笑意太苦,她的眼角,都沾上了泪光。
她好像,也有一个哥哥的。
只是,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清她的哥哥的脸。
但她隐约记得,她的哥哥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他还说,在她三岁生日的时候,要送给她一个布娃娃。
如果她的哥哥在她身边,她一定不会让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她!
“唐烟,说,你错了,你以后再不会欺负惜惜!”
“我没有错!”
唐烟的声音疼得都有些模糊不清,但她还是昂着下巴固执无比开口。
“错的是你们!”
“你们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你们眼瞎!”
“不,或许,你们也没有错。”
唐烟的声音,越来越缥缈,“你们是顾惜惜的亲人啊,亲人之间相互维护,本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你们爱顾惜惜,你们在意她,哪怕她十恶不赦,她在你们的心中,也是最好的。”
晶莹剔透的泪珠,克制不住从唐烟眼角滚落。
她真的不想在顾轻寒和林软面前哭的。
顾家一家人,都是护短、善恶不辨的魔鬼,她不愿意向他们示弱。
可她现在,真的是太想太想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了,她完全克制不住眼角的泪水。
顾轻寒脚上原本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烟眼角滚落的泪滴,他的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他差点儿忍不住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害惨顾惜惜的罪魁祸首心软,顾轻寒忍不住自我厌弃。
他重新落在唐烟手背上的脚,力道更是重得几乎要将她的手骨碾碎。
“唐烟,十恶不赦的是你!惜惜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姑娘!”
“最善良、最好啊……”
唐烟掉着掉着眼泪忽而就笑了。
他们对顾惜惜,还真是毫无缘由的溺爱呢!
唐烟知道,有些话,她对顾惜惜的哥哥说,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莫名的,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顾先生,你果真是有眼无珠!”
“你比不上我哥哥,你永远都比不上我哥哥……”
“我哥哥,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只是,我找不到他了……”
顾轻寒眉心一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唐烟说什么他比不上她哥哥,他心里说不出的不舒坦。
他语气不善开口,“你哥哥一定很庆幸他跟你分开了!”
“否则,有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妹妹,你哥哥一定觉得,这是他的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唐烟苍凉大笑,心里太疼,她竟是渐渐感觉不到手背上的剧痛了。
她也没再接顾轻寒的话,她只是艰难地用她那还没有好妥的左手,抓起了她口袋里的手机,拨上了唐奶奶的电话。
她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出现在唐奶奶面前,肯定会吓坏她的。
她今晚无法去吃唐奶奶亲手为她煮的长寿面了。
她得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会一直等着她回家。
“囡囡,你是不是回来了?奶奶这就回家给你煮面。”
“奶奶,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最近找到了一份特别好的工作,我现在就要出差,没法回去吃长寿面了。”
“你放心,我今天早晨,已经吃过面条了,奶奶,今天过生日,我很快乐。奶奶你也要天天开心快乐。”
又跟唐奶奶闲话了几句家常,唐烟才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疼得连攥紧手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手机重重落地,唐烟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等待着接下来,手骨俱碎的剧痛到来。
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倒是顾轻寒掐着她的脖子,粗鲁地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唐烟,今天也是你生日?”
今天,是他亲妹妹顾烟的生日。
刚才,唐烟的意识特别特别清醒,但随着胸前伤口渗出的血越来越多,随着脖子上的钳制越来越疼,她的大脑,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天地茫茫,无尽白雾之中,她好似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却很挺拔的身影。
她听到他对她说,烟烟,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她三岁那年,是怎么说的?
唐烟极其缓慢地扬起唇角,如同梦呓一般将当年的话重复了一遍。
“哥哥,我想要一个……布娃娃……”
顾轻寒那落在她脖子上的手触电一般松开。
他的声音中,难得地染上了患得患失的哑。
“唐烟,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