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和傅临渊短暂相处的时光,明明是温暖而又美好的,她怎么可能会见到他衣衫染血、遍体伤痕?
一定是此时沾在傅临渊身上的血,让她出现幻觉了!
听到秦宴淮痛苦地倒抽着冷气,她不再深想,她扶紧半晕半醒,勉强还能迈出步子的他快步往医院走去……
……
方才唐烟只看到了傅临渊的正面。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漓。
他生生地为她挨下了那个男人刺向她的那一刀。
他后背上次被浓硫酸腐蚀的伤口还没好,又挨了这么一刀,当下,他那精壮的身体,便有些站不稳了。
藏在不远处的顾惜惜死死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看到他又一次不顾生死地为唐烟挡下致命一击,她恨得心口发颤。
她也舍不得看他受疼。
她掏出手机,就想让她的这些手下,停下对他的攻击。
只是想到唐烟弃他而去,他定会心怀芥蒂,他更疼一些,他才会更恨唐烟,她还是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发出了一条短信。
“别停手!但也别伤他要害!”
“哐!”
傅临渊一脚狠狠踹出,挥舞着棍子往他身上扑去的男人,就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他出手依旧凶狠,但他背上毕竟伤得太重,他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又将两个男人踹翻在地后,背上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继续站立。
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他身子猛一踉跄,竟是直直地半跪在了地上。
纵然已经站不起来,傅临渊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喉头铁锈味越来越浓重,他知道,他是撑不下去了。
但他的视线,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在唐烟身上。
她距离他越来越远。
她再没有回头。
小淮只是晕血,她便心急如焚。
他傅临渊身上染血,他重伤被人围困,她无情地将他舍弃!
一如十年前那个雨夜一般。
她被坏人欺负,他不顾生死救下她,他赤手空拳,跟那几个持着刀的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
他让她快走!
他是宁愿自己死,也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可她说,她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他!
她说了这话,他心中自然隐隐地抱了希望。
一下一下。
那个凄冷的雨夜,他整整挨了三十刀!
他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水坑,他固执地望着巷口的方向。
可他等到绝望,等到心死,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而今天晚上,和十年前那个雨夜一样,她也不会回来!
接连好几棍又砸在他后背上,傅临渊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他那双赤红的眸,就无力阖上。
他的身子,如同山峦倾塌。
他重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傅临渊昏死在地,顾惜惜忍不住捂住嘴,低低地呜咽出声。
她发疯一般想要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可想到她藏身附近虽然没有监控,前面不远处却是有监控的。
她怕被监控拍到,她还是强忍着心口的剧痛,给那些男人发信息,让他们连夜出国后,她便将身子紧紧地贴到了墙上,任心口剧烈起伏。
这一次她真没想到会伤到傅临渊。
但这也并非坏事。
她有把握,今夜之后,他会和唐烟,天崩地裂,再无可能!
……
傅临渊今晚来顾家这边没开车。
他之前打电话让韩凌过来接他。
韩凌来到这边,刚好看到他倒地的那一幕。
注意到他后背上怵目惊心的伤口,韩凌直接吓傻了。
他丝毫不敢耽搁,他连忙将他扶上车,就开车往医院赶去。
上车后,傅临渊醒了,他拒绝去医院。
韩凌没辙,他只能开车回御江山,打电话让私人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傅临渊也不同意私人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他砸碎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他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块碎玻璃,扎得他掌心鲜血淋漓。
私人医生都被他身上的冷意以及嗜血的杀意吓得不轻,他拒绝医治,他们也不敢强行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韩凌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老大这副模样,他又是担忧又是焦急,他小身板一个劲儿地颤抖。
想到老大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连忙翻箱倒柜地找药。
傅临渊直接将那瓶他病发时服用的药砸到了窗外。
韩凌面上冷汗涔涔。
见鲜红的血液一滴滴从老大的指缝间滑落,且老大的唇色越来越惨白,韩凌知道,再这么继续耽搁下去,老大只怕得英年早逝!
他急中生智,他连忙拨上了老大心理医生周从嘉的电话。
私人医生都已经被傅临渊赶了出去。
周从嘉一进傅临渊卧室,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看到傅临渊此时的模样,他也被骇得不轻。
他只在十年前,看到过傅临渊这副模样。
那时候,他年纪尚小,他还是跟着他父亲一起过来的。
傅临渊那次比现在伤得更重。
他明明已经气息奄奄,他掌心依旧抓着锋利的玻璃碎片,用碎片割肉的剧痛,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拒绝医治。
他不愿意跟任何人交谈。
他只是红着眼圈,动着苍白干裂的唇,一遍遍呢喃,“她没有回来。”
任谁问,他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她”是谁。
就连当时他父亲,那位华国赫赫有名的心理专家,对于他的病情,也束手无策。
他好似,在自己的心脏周围,筑起了一座墓,埋葬了他的心,谁都别想触碰到他的心。
而现在,傅临渊紧握着那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双眸赤红如血。
他仿佛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他只是如同梦呓一般呢喃,“她没有回来。”
“傅二,今天晚上,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周从嘉拖过椅子坐在床前,试图让他敞开心扉。
“你又遇到十年前那个抛下你的女人了是不是?”
“她没有回来……”
傅临渊那双冷沉的眸中没有分毫的波动,也没有分毫的焦距。
不过周从嘉清晰地注意到,他手上力道加大,他的骨节处泛起了明显的白,他指缝间流出的血,也更多了一些。
周从嘉知道他是猜对了,他会变成这样,又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女人。
周从嘉眸色沉了沉。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他是真的觉得那个女人心狠。
十年前的事,傅临渊一直没有说出口,但从他那一身的重伤,他也大致猜出了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