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你连自己妹妹是人是鬼都看不清,你可真可悲!”
因为听顾惜惜说过唐烟太多坏话,顾轻寒对她的厌恶,已经根深蒂固。
是以,哪怕知道这次的事她无辜,他也无法给她好脸色。
他漫不经心地挪了下脚,依旧踩在她手指上。
他的声音,无情,冷漠,带着浓重的警告。
“今日之事,你无辜,我不废你手脚!”
“但这依旧无法改变,你之前一次次伤害惜惜的事实!”
“等惜惜醒来,你去医院,跪地,道歉!”
“若她原谅你,你做的恶事,我既往不咎!”
“若她不愿原谅……唐烟,帝都再无你立足之地!”
又威胁她啊……
唐烟真的觉得特别特别搞笑,好像,不管顾惜惜犯了什么错,最终,罪大恶极的人,都是她唐烟呢!
可凭什么,这些人,总是逼着她跪地给顾惜惜认错?
就凭,他们有权有势有钱?
就凭,顾惜惜有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哥哥?
“哈!”
“那就让这帝都,再无我立足之地吧!”
唐烟越想越觉得这个人间真是可笑,她笑得眼泪混杂着唇角的血滚落,衬得她那张小脸,越发凄迷可悲。
额头越来越热。
身上却冷得令她克制不住战栗。
胃又像是被人架在了火焰山上炙烤。
烤得她,唇角涌出的大片的血红,怎么都止不住。
顾轻寒已经冷漠地转身,他并没有注意到唐烟的异样。
他只是觉得,她的笑声,说不出的刺耳,让他心中不舒服到了极致。
他理不清自己这纷乱的思绪,他武断地认定,他会变得这么奇怪,应该是因为,她太招人讨厌了!
他的声音,越发疏冷如同冰凌坠地,“唐烟,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出狱后,我建议你,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棺材啊……
唐烟继续笑。
准备棺材多浪费。
她死后,骨灰撒进大海,走得干干净净,才好。
血色弥漫,唐烟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混沌。
无尽混沌之中,她竟是,忽而想起了,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一件事。
她被爸爸妈妈捡回家之前,她好像,也有一个哥哥。
事情太过久远,她已经完全记不起,她的哥哥长什么模样。
她也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她只是隐约想起,她的哥哥,给她买过一个,特别特别好吃的香草味的冰激凌。
胃里灼烧得那么难受,要是能够吃个香草味的冰激凌,一定会很舒服很舒服。
唐烟那干到裂开的唇,几不可见地动了下。
她的声音,更是细小的,仿佛蚊子轻轻飞过。
“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这么轻这么轻的声音,却是如同一记惊雷,狠狠地在顾轻寒心口炸开。
他蓦地转过脸,“唐烟,你说什么?”
他这也才注意到,她的下巴,还有她胸前的衣衫,已经染上了明显的鲜红。
他的眉头,蹙得很紧很紧,他忍不住上前,就紧紧地将她抱进了怀中。
“说话!”
“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唐烟的眼皮,已经沉重得完全睁不开。
她沉浸在那个,有香草味的冰激凌的梦中,真想,再不醒来。
顾轻寒那落在她身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忽地,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就发疯一般,带着她快步往外面冲去。
“唐烟,你到底是谁?”
无人回应他。
顾轻寒一路将唐烟抱进了医院。
她被送进急救室后,他的情绪,才慢慢冷却下来。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觉得,她是他的亲妹妹顾烟。
可她不可能是顾烟。
顾烟三岁那年,便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他还给她打电话,说,等她生日,他会送给她一个惊喜。
他一个直男,亲手,为他最爱的小妹,缝制了一个她喜欢的布娃娃。
终究,他没能,将那个布娃娃放到她手中,看她满脸惊喜。
他跟着顾慕鸿、林软,一起去到了悬崖下面。
悬崖下面,大片干涸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他们拼尽全力,寻找顾家的宝贝。
最终,找回来的,也不过就是,她染血的羽绒服,以及,几块破碎的血肉。
鉴定结果证明,那是,他妹妹顾烟身上的血肉。
他亲手,将他缝制了好多天的布娃娃,埋在她的墓穴,也埋葬了,他童年,所有的天真与欢笑。
这个人间,早就已经没有了顾烟!
唐烟,她怎么可能会是顾烟!
面无表情地付完医药费后,顾轻寒再没有停留,清俊若寒山月的男人,携带着一身孤寂,落寞离开……
……
唐烟被送去的,刚好是枝枝所在的那家医院。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
想到那几个女人揍她的时候,有人恶意踹了她肚子好几脚,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他还在不在?”
“唐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刚刚给她测过体温的护士如实开口,“你胃癌晚期,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真以为,这个孩子留不住了。”
“没想到,他求生的意志很顽强。”
“医生,谢谢你。”
唐烟按紧了自己的肚子,她又哭又笑。
她的宝宝还在,真好。
她不知道是谁送她来的医院,但她并不担心,还会被人送回监狱。
因为那段视频已经传开,警察肯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她不会再遭受无妄之灾。
“医生,你知不知道枝枝在哪个病房?”
枝枝在这家医院住了很久,唐烟也在这边住了好几次院,这边的医生,都对她蛮熟悉了。
护士贴心地帮她盖了下被子,“枝枝她还在重症监护室。”
“怎么还在重症监护室?”
唐烟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枝枝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前几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听那边科室的医生说过,枝枝以后,好像都得住在重症监护室了。”
想到枝枝的情况,护士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问她的主治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