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沙市最好的医院后,司机还没来得及把车停稳,霍母醒了。
她还记得发生了什么,捂着自己的心口直喊疼。
宋清婉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就这么回去,看见霍母的样子,立刻招呼着二位司机把霍母抬下了车。
如果有担架的话,被稳妥人抬着,勉强还能算是一件舒服的事。
然而,现在没有担架,两位萍水相逢的司机也没有那么多默契,一个抬着上半身往东,一个抬着下半身往西,差点给霍母来了一个腰斩。
更可怕的是,走着走着碰见一辆车开了过来,抬着上半身的司机往前跑,抬着下半身的司机往后退,中间的霍母几乎成了终点线,就等着幸运车辆冲上来。
霍母被这一幕吓得尖叫一声,二次晕厥。
宋清婉“哎呀”了两声:“二位大哥,你们默契一点!”
好在那辆车的速度并不快,及时停在了远处。
经过了重重困难,霍母终于被送到了医院前台。
毕竟是沙市的大医院,一楼的人不少,不过看见霍母如同死猪一样被抬进来,很多人都以为她快死了,非常友善地给他们让位置。
值班护士也吓了一跳,联系了急诊科过来接人。
医生们严阵以待,做好了充分的困难准备,结果只是摁了一下霍母的胸腔,她“嗷”的一声坐了起来。
“疼死了,要杀人啊?”
急诊科的医生懵了一下,很不悦地说:“这人没什么事还送急诊?”
宋清婉就说:“我们夫人晕了两次,怕她身体有危险。”
一听“夫人”这个称呼,医生缓和了神色。
沙市毕竟是拜达的政治中心,皇室成员都住在这里,他们也不确定这位夫人是什么样的尊贵身份,自然还是慎重对待比较好,于是给霍母办理了住院以及全身体检。
即便是成了公爵夫人后穿金戴银,霍母有些消费习惯还是刻在了骨子里:“那什么,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她自己心里清楚,一次是被气的,一个是被吓的,能有什么大事呢?
宋清婉连忙说:“那可不行啊夫人,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然公爵和少爷都会担心您的!”
一听宋清婉的称呼,医生当场决定,就算霍母坚持要走,他也必须确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毛病才能同意,不然他的职业生涯会遇到大麻烦!
霍母又来气了,捏着宋清婉的手腕恨恨地说:“我不要,我都听说了,外国治病贵!”
宋清婉就安抚霍母:“您别担心啊,钱我来出。”
霍母高声说:“你闭嘴,那不还是我儿子的钱吗?”
宋清婉又把霍母气了一回后,终于决定放过这个看起来比出门的时候老了十岁的老太太,继而走到了医生的面前说:“您直接做检查吧,最好检查一下我们夫人的情绪问题,她最近总是很暴躁。”
医生顿时明了,直接把霍母带走了。
宋清婉先是给了出租车司机一笔钱,又给了公爵府的司机打赏,让他先回去再开一辆车过来接人。
做完这些事后,病房里只剩下宋清婉一个人。
病房门口人影憧憧,但有些疲惫的宋清婉并没有感觉到——跟霍母这样的人相处,即便是从头到尾基本上都占了上风,也是很心累的一件事。
门口那人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宋清婉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接通了:“阿琛,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霍庭琛语气很着急:“我听司机说,妈住院了,你没事吧?”
宋清婉被霍庭琛逗笑了:“你也知道,进医院的是夫人,我怎么会有事呢?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夫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为了万无一失,我让医生给夫人安排了全身体检。”
霍庭琛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问:“你怎么管我妈叫夫人呢?这多见外啊!”
宋清婉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了两声。
即便是聪明如霍庭琛,在所谓的婆媳关系之间也是很愚钝。
他似乎压根就没有用心思去思考过,该怎么让不和谐的母亲和女朋友化干戈为玉帛。
她淡声说:“夫人希望我这样叫她,我身为晚辈,当然如她所愿。”
如果她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深爱霍庭琛、期待着和他组建家庭幸福一辈子的宋清婉,她肯定不会把这近乎于告状的话说给霍庭琛听。
但是现在,宋清婉对这段关系有了新的思考,她也就随性很多。
霍庭琛沉默片刻,再次跟宋清婉道了歉。
他敏锐地察觉到宋清婉的情绪有些变化,于是变得十分粘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跟宋清婉挂电话,哪怕没话找话也要继续和她保持着通话。
宋清婉耐心地应付着霍庭琛——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毫无破绽,脑海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套霍庭琛的话。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从小是孤儿,性格很孤僻,只有遇见霍庭琛后,人生才多了几分色彩。
可是,霍母的反应分明不是这样,她与李桃、唐晨、秦禹等人相处得自然又融洽,也反驳了记忆里的孤僻二字。
思来想去,宋清婉觉得,霍庭琛是唯一掌握真相——又或者可以说,他是唯一能够说出真相的人。
不管霍庭琛和宋清婉怎样各怀心思,这可苦了门外那位。
他收起自己的凶器,又呆呆地坐回到了走廊里的休息椅子上。
有些痴呆的精神病,这是他给自己的伪装,无论得手不得手,都方便脱罪。
医院这样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说,比较容易犯困,因为千篇一律的白色,会引起审美疲劳。
病房里那通电话久久没有结束,他就有些困了。
这一层是病房,护士会提醒声音大的人保持肃静,因此总体是很安静的,又是一个助眠因素。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
再次被惊醒时,身边的病房门刚被人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