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麻省理工大学开始放暑假,禾州岛也传来消息,江余令病情渐重,在数支强心针的支撑下,决定提前公开遗产分配方案,同时要江彻回禾,出任江氏集团主席。
忙完Zero的事,江彻照旧吩咐关行八,将车子开到许钗所住社区。
隔着一片绿意盎然,听着手机里元老师心急如焚的催促,江彻走神了。
日本货币危机的爆发趋势越来越明显,幕后之人早晚会走上台前。
由于主力是独立投资人,会有多少资产没办法做到准确预估。
单凭他估算,当有数百亿美元,再考虑到某人毫无底线的四处放火放炮,身家大概会超越他。
半个月前,奶奶忽然晕倒,果真步上了爷爷后尘。
所以他现在,有些轻松。
这真是太不孝了,可是,忍不住。
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做到尽善尽美,希望一切都能尽在掌握。
实际上他做的也不错,基本都能达到预期目标,有时候还能远超。
然而每每碰到与钗钗有关之事,就一定会出现各种意料之外的状况,接着失控。
“……阿彻,老夫人蛛网膜下腔出血,出现持续性头痛,并且伴有喷射性呕吐,目前考虑脑部疾病,正在做全面检查。”
听到元老师的话,江彻一阵迷茫,“脑部疾病?”
“具体还需要等——”
“脑部疾病是什么疾病?”
“目前说不准,需要——”
“不要打马虎眼,元老师,说你的怀疑。”
“……疑似,脑癌。”
这,算是报应不爽吗?
江彻彻底沉默。
就事论事,叶家和梁家早垮了,江老先生如今苟延残喘、痛苦不堪,江家所有人都要看奶奶脸色度日,奶奶的大仇已报。
反观上官集团蒸蒸日上,他江彻也在逐渐接手江氏,奶奶看似不该有什么遗憾。
想奶奶这辈子儿女早亡,自己也被江家和车祸后遗症折磨数十年,本应看淡了生死。
可是他知道,奶奶不甘心。
江老先生还没有跪下忏悔并活活气死,奶奶怎能甘心?
他江彻还喜欢钗钗,没办法保证让江家断掉传承,奶奶又怎能甘心?
偏偏,钗钗玩了一出钝刀子割肉的磨人戏码,这就不止是令奶奶不甘心,根本是诛心。
钗钗拿着一副狠牌,露出一半,遮住一半,奶奶就太难受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钗钗接下来会怎样出牌。
如果奶奶身体康健,还可以继续利用他牵制住钗钗,徐徐图之,设法解决后患。
可惜,突然就时不我待了。
所以奶奶现在最怕的一定是,等奶奶百年之后,钗钗会凭借燕京方面的助力,一并跟上官家算总账。毕竟上官家,确实经不起推敲。
这便叫,做贼心虚吧?
便如同……他江彻。
笃笃笃——
车窗被叩响,江彻抬眸,是一身粉蓝色运动装扮的钗钗,头戴一顶白色鸭舌帽,青春靓丽,朝气蓬勃,仿佛冉冉升起的朝阳。
“……回头再说。”挂断与元老师的通话,江彻推开车门,下车。
再打量两眼远远跟随的安保人员,江彻微微俯下头颅,“在慢跑?”
“嗯。”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许钗很是好奇,“干嘛停这?”
“……偷窥你,没想到被你抓个正着。”
嗬!许钗愣怔,“怎么了这是?脑子进水了?”
江彻从裤袋里掏出洁白的手帕,摘掉许钗的帽子,仔仔细细擦拭她额上的汗水,“其实只要我在波士顿,每天都会来偷窥你。”
“啊?为什么?”
“我不敢见你,可是又想你,钗钗,我很怯懦。”
这是怎么了?
许钗蹙紧眉头,“你,不要紧吧?”
要紧。要紧的不得了。
“不要紧。”收起手帕,转而拉住许钗的手,“陪我走走。”
“好。”
暖阳斜照,微风轻拂。
手挽手漫步而行,多美好。
江彻却笑得很牵强,“小时候你告诉过我,冷战会伤感情,可是咱俩好像,不在此列。”
无论分开多久,无论闹到怎样地步,只要一见面,就是如此的……岁月静好,无波无澜。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你把我当成儿子,我很不开心。”
诶?!
许钗脚步一顿,“真的吗?”
真的。
“后来你回燕京,咱俩还因为这事讨论过一番。”
“那我是怎么说?”
“……”
“嗯?说不出口?”
确实不太能说出口。真的是,太难堪。
“不想说就算了——”
“你说你不是我妈,你是我……嫂子。”
卧槽!
许钗目瞪口呆,“我这么变态的吗?”
当然不是。
停下脚步,江彻别回头去,他不太敢看许钗的表情,“其实,你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会拿我和陆景城的亲戚关系说事,就是要彻底绝了咱俩可能。是我一直在欺负你记忆力退化,然后……PUA你,让你觉得你是想给我机会,钗钗,我真的很卑鄙。”
“怎么会?”许钗无法认同,“你想太多了,我电脑文档——”
“浮世烟火迷离,红尘光阴静美。我没有把所有事情记录下来,我也不知道今后能记住多少,只愿我能做到一点:《楞严经》上说,‘若能转物,则同如来’。无论遇到善缘、逆缘,顺境、逆境,只要不忘努力,身随心动,生活的美好总会在我不经意时,盛装莅临。余生,不谈亏欠,聚散随缘,相信若错失夏花绚烂,必将走进秋叶静羌。”
一字不差!
许钗惊呆,“你偷看我电脑了?”
不对,不像是这样,这也说不通啊……
“你大概不记得了,”江彻下意识的握紧许钗的手,“朱莉亚到燕京之后,你曾大病一场,躺了好多天,我就在那个时候入侵你电脑,加上了几段话。”
许钗傻眼。
怎么可以这样?
这还真的是欺负老年痴呆了!
“钗钗,如果是其他什么人对你做这样无耻的事,你肯定要气到跳起来打人,只有我,做了也就做了。”
她不会跟他计较,只要不涉及到原则,她可以包容下他一切。
“所以钗钗,我是放不下你跟陆景城那一段,因为你故意在我心里埋下一根刺,你对我比对任何人都好,可你也是真的不要我了,而我,卑劣的选择了不择手段的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