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钗睡得很晚。
她在复盘。
是不是有点圣母婊了?
以陆景城的心性来说,陆简手下能‘及时’赶到,救了傅泊舟家人,说明陆景城就很可能没打算下死手。
而从许耀东嘴巴里说出来的事,尤其是那种事,大概率要带着些水份。
只不过,陆景城做的事,往往会让她联想到前世,很难不去介意。
可是现实归现实,目前的她,并没有指责陆景城的立场。
让陆景城撤掉监听装置的是她,让陆景城跟许耀东交代的也是她,可陆景城本来就是只牲口,又哪会像正常人似的交代?
认真思考一番,许钗决定算了。
第二天给陆景城一些好脸色,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反正许耀东能说那么稀松平常,说明就没大事。
于是第二天忙完手头工作,许钗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下楼。
“陆景城,你在哪……”
下一秒,彻底失声。
阿玛尼手工西装,黑色衬衫,S家领带……
陆景城向来不修边幅,大多时候都是牛仔裤配T恤,这还是今生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
然,却是前世最常见的模样。
衣冠禽兽的模样!
“小豆芽?”陆景城大步走过来,眉头紧皱,“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滚!”许钗忽然就恼了,“离我远点!”
为什么啊?
“你又抽什么风?”陆景城停下脚步,“我已经让马丁他们回去了,还送了礼物给傅泊舟的——”
“所以呢?你造的孽就算完了?”
不然呢?
还能怎样?
烦躁的撸了把毛寸,陆景城不耐烦的道:“你别没完没了,我告诉你,我就没觉得哪不对,那你不喜欢,不高兴,我就改了,都按照你的来还不行吗?”
“我不喜欢,不高兴,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改吗?再说你改得了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衣冠禽兽的鬼样子,明明是个牲口,你穿什么西装,打什么领带?令人作呕!”
连珠炮一般骂完,许钗愤恨的掉头就跑,蹬蹬蹬一口气跑回阁楼,嘭!一声,重重甩上房门。
陆景城:……
天!
哪来这么大气性?
这妞儿可太麻烦了。
“城哥,她什么意思?过分了啊。”
过分……
“知道个屁!”用力推了把梁少棠肩膀,陆景城转身回房。
一边扯掉领带一边抱怨:“都开始管我穿什么了,呿!女人就不禁惯。”
梁少棠:……
病得不轻啊。
下个月就要回禾州了,这样的城哥,怎能让人放心?
一整天,许钗滴水未进。
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如此的焦虑、烦躁、抓狂。
到了夜晚,索性一片安眠药下去,才终于清净下来。
然而——
她又见到了陆景城,是结婚那一晚。
正值壮年的陆景城站在面前,价值不菲的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住一身的阴狠残佞,仿佛畜生道里爬出的恶鬼。
“阿钗,好好做陆家媳妇儿,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爸的事儿就不会爆出来,你妈也会平平安安。”
“……我尽量。”她咬着牙承诺。
下一刻,陆景城走过来,无比轻贱的撩开婚纱,堂而皇之的上下其手。
……
……
……
“小豆芽!醒醒!你怎么了?小豆芽!”
小豆芽……!
呼一下坐起,许钗早已泪流满面。
下一刻,大耳光狠狠甩出,“我操你全家陆景城!你怎么还不死?”
啪!毫无防备的陆景城被打懵了。
半夜三更听到她鬼哭狼嚎,声音都不像人发出的,他才着急忙慌闯进来,结果……
啪啪!左右开弓两记大耳光再次抡来,扇得他火辣辣的疼,是指甲抓破了脸皮。
草!
本能的扬起手,起码要还她一巴掌吧。
却不想——
朦胧的月色下,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塌糊涂,遍布着泪水,还有鼻涕,漂亮的杏眼里充斥着疯狂的恨意,亮到灼人,偏偏……又可怜巴巴。
在下一记耳光来临之前,陆景城犹疑的收回手。
打就……打吧。
反正也没人看到。
他可是从小打到大,小豆芽的小手虽然狠,但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于是就这样,生生挨了百十来个耳光,一百还是两百,没数清楚,光顾着看那愤怒的杏眼桃腮了,真他妈好看!
一直到许钗累倒——
“手疼吗?”陆景城问。
“……滚!”
于是他就滚了。
五分钟后,他又来了。
他从没照顾过人,只知道往她手里塞个冰袋,接着用湿毛巾抹抹小花脸,动作生疏粗鲁。
“别哭了,鼻涕眼泪一大把,不漂亮了。”
“是不是梦见我欺负你了?”
“小豆芽,我保证不会欺负你,再不会让你看到不好的场面。别哭了,行不行?”
“……对不起,我其实很后悔带你去看梁维珊,从没那么后悔过,真该死。”
“……睡着了吗?”
抓起薄毯胡乱覆在许钗身上。
下一刻,又觉得太乱,粗手粗脚整理着边边角角。
“小豆芽,今天是因为去机场接老头的朋友,我才穿成那副鬼样子,其实我浑身不自在,难受死了。”
“既然你也不喜欢,我以后再不穿西装了,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好好睡吧。你放心,我就在楼下,谁也欺负不了你。”
放心……
紧闭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许钗一动不动。
除非他死,否则,她永远无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