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关江少泡在温热的浴缸里，表情放空。
“阿彻，”楼美脸色难看，直接唤了真名，“梁少棠进了抢救室，情况不太好。”
关江少毫无反应。
蹲到浴缸边，楼美眼眶泛了红，“为什么？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我和小九离开？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
依旧没有回应，面前的少年如同梦游一般。
见他这副鬼样子，楼美愤恨的捶着浴缸边缘，一下又一下，“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谁能知道呢？
关江少还是没有说话。
楼美就撑不住了，“我他妈以为你最多呛几口水，谁想到还有人要你命？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害怕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他妈也不活了我！”
关江少缓缓侧过头来。
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眼眶都泛了红……
真丢人。
于是，他终于张了张嘴，“我警告你别哭，大老爷们哭哭啼啼，恶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偏楼美是个例外。
听了关江少的警告，那双英气勃勃的虎目顿时涌上水光，泪珠一串串滚落。
“我他妈不！我就要哭！你差点吓死我了！我就要恶心死你！”
关江少：……
还能不能行了？
学谁不好，学那个渣女？
无奈地叹口气，他不得不解释了，“不是故意吓你，我也没想到水里……会发生那种事。”
“……那人是谁？”
“不知道，应该不认识。”
当时光线太差，又一直在挣扎，根本看不清面孔，只听到……
“阿钗是不是认识他？”楼美问：“我好像听到阿钗叫他陆……景城？是不是这名字？”
“好像是。”
肯定是钗钗认识的人。
可是钗钗当时的状况和他差不多，不可能看清楚脸，那钗钗是怎样认出来人的？
楼美当时距离远，倒没注意细节，“回头问问阿钗是谁，老子不弄死他就不姓楼！”
“……嗯。”
楼美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和小九离开？”
关江少耷拉下眼皮，没回答这问题。
楼美就懂了，“还真是不死心啊？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妈，你看看人家岚姨——”
“行了。”关江少不耐烦了，“我早知道她是什么人，我就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破不立。
最后一丝念想没了，才能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可惜，一个按照预想的来了，另外一个却没有。
“哈！”楼美怒急而笑，“以你的身手，能被梁少棠那王八羔子坑湖里去？能游不出来让阿钗救你？当你大师兄是傻子呢？”
你可不就是傻子嘛！
关江少别过头去，没吭声。
这样的姿态……
“阿彻！”楼美迅速脑补出一出人间惨剧，“你是不是很伤心？当时……当时是想不开了吧？”
关江少：……
让人说什么好？
“这可不应该啊！”楼美痛心疾首，“你看人家阿钗，拼了小命救你，还为你动了刀子捅人，我以前真是误会她了，她哪里是冷酷无情？她根本就是满腔热血啊，就算看在她的份上，你都不该——”
“够了！”关江少彻底怒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当我为什么掉湖里？我就是看见钗钗躲在大树后面看热闹，还看了很久，我才要她……”
“什么？”楼美被绕得云里雾里，“怎么不说了？你要她干嘛？”
“他要我看不成热闹，”软糯的声音凭空插入，“他还要拖我下水。”
！！！
楼美不可思议地回头，就见许钗从容不迫地倚着门框，双腿交叠而立，一张可爱的小脸冷若冰霜。
“小、小师妹，你怎么——”
‘哗啦’一声，关江少迅速拉上浴帘，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来，“许钗！我在洗澡！”
许钗没搭理他，看向楼美，“大师兄，请你出去。”
出去？
楼美凌乱了，“不是，他、他真在洗澡啊。”
“我看到了。”许钗从容依旧，还不紧不慢地抓起洗手台上放置的干爽衣物，丢向窗外。
与此同时，关江少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传出，“大师兄，把我衣服拿进来。”
楼美：……
说晚了，后路已断。
“大师兄？”
“那个，”楼美挠挠头，“拿不了，掉楼下去了。”
这个渣女……
“许钗，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钗说不干什么，“就是觉得眼前这出失足落水的戏码似曾相识，却又略有不同，想我当初激怒周娜，她背了个送我下梳子江的黑锅，我是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而你——”
“你闭嘴！”
楼美正听得津津有味就被打断，便忍不住催促许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后来个屁啊！
小怪物急了，“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八卦？还不赶紧下楼捡衣服去？”
楼美：……
怎么能叫八卦？
谁听到这种事不好奇啊？
“快去啊！”小怪物拔高嗓门。
“不是，听一半赶我走……”楼美不情不愿，“会不会太无情了？”
“出！去！”
恼羞成怒。
楼美耸耸肩，磨磨蹭蹭走向门口，“阿钗，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
“……有点儿。”
“吃药了吗？”
“吃了。”
“那就好。”楼美回头扫一眼，再犹疑地看回许钗：“当时水里那人，认识？”
“梦见过。”
梦……
楼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和叶盼盼是什么关系？”
叶盼盼……
江余令的二太太，江家二房的决策者，也是……笑到最后的人。
“不知道。”许钗回答。
她是真不知道。
楼美又问：“你能不能把他模样画下来？”
“我不会画画。”
“那你仔细描述一下——”
“以后再说。我现在要跟我小师兄……谈心。”
浴室谈心……
楼美很想给师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而浴帘拉得紧紧的，师弟接收不到。
他叹一口气，再拍拍许钗的肩膀，“小师妹，今天这事儿有点复杂，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真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楼美清清嗓子，“那个，你身上……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吧？”
“什么是不该带的东西？”
“……棒棒糖杆，或者……军刀之类的。”
“出去！”小怪物声音里带上了冰碴子。
楼美翻个白眼，抬腿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