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许青岚和元润轮番上阵,说到口干舌燥,许钗仍是不松口,还自顾自收起笔记本电脑,并让槐姨联系燕京方面申请航线,竟是要当即打道回府。
“钗钗。”江彻不得不再次开口:“别这样好吗?我说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么多年了想到过吗?”
根本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许钗就彻底不耐烦了,索性直接撂下重话,“江彻,我能来这里已经够意思,可江老夫人显然是给脸不要脸。”
!
这话可就太重了。
江彻眉头一紧,他有些难堪,“钗钗——”
“还有,我来不是给江老夫人面子,她没这么大脸,我只是在给你江彻面子,以你的脑子,不应该不懂吧?”
元润同样变了脸色,“阿钗,做人要讲良心——”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许钗嗤笑一声,“我就没那玩意儿!”
她目不转睛的望回江彻,又道:“别看我记性不好,我电脑里东西多了去了,江彻我一早就跟你说过的,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女,便宜我占了,好处我捞了,我还就是不给江老夫人脸了,又能怎样?”
的确。他还真没辙。
“钗钗。”江彻无奈的拉住许钗,“没关系,咱们——”
“咱们什么咱们?”此时的许钗完全不同于此前的佛系模样,用力抽出手,她咄咄逼人,“告诉我江彻,江老先生刚才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脑子的问题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有,当然有。
可……
这一刻,江彻心乱如麻。
许钗身子一转,坐到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娴熟的摆弄几下,接着开始照本宣科,“1995年1月18日下午,江彻带上官泷和钟伯斋一起来到八方区……”
当时的上官泷是把她当成准孙媳看的,即便对她诸多不满,也还是话里话外暗示她嫁入江家可以解决记忆力的问题。
她固然从未打算嫁进江家,但这番说辞的前后巨大反差,就太不容忽视。
她甚至还可笑的提前想好并记录下拒婚借口,既要合情合理,又要给江彻留足面子。
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没准备为难她。
啪!伸手合上许钗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江彻说:“别念了,钗钗,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在这样的状况下嫁给我,更何况还不止结婚……”
顿了下,他又说:“钗钗,你最恨受制于人,我如果跟你提,只会让你更生气。”
是真挺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样。
老实说,她十分欣赏江彻为人处事的态度,什么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那是她永远做不到的,甚至想都不会去想的,所以她也才格外看重并尊重江彻。
可是当这种单点极致的态度应用到她许钗身上时,就太教人难受。
“怎么回事?”许青岚震惊的瞪大杏眼,“阿钗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说……”
“我不知道。”许钗平静的陈述事实:“我只是那样猜。”
回答完许青岚,许钗照旧波澜不惊的注视着江彻,“不要总说我生气不生气,江彻你扪心自问,你愿意娶我吗?”
“我……”
江彻口干舌燥,这个问题太尖锐。
他确定他喜欢钗钗,可他和钗钗之间不仅缺少合理过程,还多了一个人。
现在的钗钗不正常,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谈婚论嫁,他无法接受,对钗钗也不公平。
可是取皮种生基又一点不简单,不单有风险,就说那一大块皮,就是要生生剥下来……
他不是不心疼钗钗,只是比起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无解难题,他宁愿一早便杜绝后患。
“……他愿意。”回答问题的是上官泷。
上官泷不急不缓的从楼梯间走下来,淡定又从容。
一直走到许钗面前,她才再次开口,清冷而高贵的开口,“许钗你呢?今天你父母、老师、师兄们都在这里,你不妨直说,是否愿意嫁进我们江家?”
你们江家……
许钗并没有理会上官泷,照旧目光灼灼的望住江彻,“是这样吗?江彻。”
“……”江彻无言以对,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如果说愿意,他等于站在奶奶的一边,一起逼迫钗钗,态度轻慢的逼迫钗钗。
可如果‘不愿意’三个字出自他口,钗钗又要如何自处?
到底是元润心疼江彻,不满的横上官泷一眼,再开口解围:“阿钗肯定愿意——”
“我不愿意。”许钗说。
!
许青岚眼前一花,“阿钗啊……”
你这样说话阿彻怎么下得来台?
其实就连上官泷都没想到许钗会如此直接,因此即便这个答案令她满意,心头还是立刻蹭起一股子无名火,“许小姐,我该说你什么好?”
根本是不识好歹!
“抱歉江彻,我记性太差了。”仍是没理会上官泷,许钗面色冷凝的对江彻解释:“也是今天听我爸说起,才知道你有洁癖,而且就算我爸说起,我也没想到是这样严重。”
!!
江彻脸色微白,目光沉沉的桃花眼里,仿佛瞬间笼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钗钗你……想起什么了吗?”
许钗久久的注视着江彻,一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里,蕴着习以为常的锋利。
她说:“虽然我记性越来越差,电脑文档里也没这一段,可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我嫁过人,我有过丈夫。”
!!!
“阿钗!”许青岚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不是不记得陆景城吗?”
啊?!
许钗愣怔,“陆景城……到底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许青岚目瞪口呆。
许耀东却心头一动,“阿钗,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Lucas啊。”
“他已经死了!”许青岚本能的喝道。
“是的,我知道。”沉静如水的目光投向许青岚,许钗说:“我还记得杰克警长对我说,他接获线报赶过去时,Lucas全身是伤,满身是血,甚至连神志都不太清楚,却还抓着卡宾枪四处乱射,怎样都不肯倒下去,他说他要为我报仇。”
说到这,许钗摇头叹息,“他真是我所见过最愚蠢、最死心眼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强悍、最不怕死的人,他明明知道我正在骗他,还是一往无前的那样做了。”
停顿了下,许钗再次看回江彻,“你想的没错,我痛恨江家至少有一半因素源自Lucas,他烫到我了,起码我现在还忘不掉他。”
不过是从来都不愿意提起。
可是既然江彻会介意,那便索性把脓疮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