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晚上抵达波士顿，昨天一早许先生去了波士顿，带着……”
顿了下，关行八才黯然地继续：“带着岚姨一起。”
岚姨与他们感情深厚，向来对他们关心有加，可美哥和小九这次太过分，再好的感情也冷淡不少。
望向埋头编程的江彻，元润又开始头疼，“之前我跟青岚谈过，她说不方便跟阿钗说你奶奶的事。”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阿钗竟会逼阿彻的奶奶去死？
虽然是自己作出来的，可阿彻夹在中间……
“阿彻，”元润长叹一口气，“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已经记不得多少次问这问题了。
自从回到纽城，阿彻只分别去见过一次上官泷和蔡安雅，之后便每天对着电脑，谁也不再搭理，小美日日站在书房门外，阿彻是连见都不肯再见。
由始至终，阿彻没有责怪任何一个人，他只是什么都不管了，江氏、奶奶、师兄弟……甚至Zero。
然而他这副样子，其实就是对他自己的惩罚，也是对所有关心他的人的惩罚。
关行八实在看不下去，迈前一步，“江少，我想去趟波士顿，行吗？”
他要见见阿钗，即便阿钗已不是从前的阿钗，也一定愿意见他，这是从小到大的情份。
啪嗒！棒棒糖砸到键盘上，江彻愕然抬眸，“……钗钗，回波士顿了？”
这还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嘶哑如裂帛，听得关行八阵阵心酸，“是。你又神游天外了。”
反应如此迟钝，怪不得会把心上人弄丢。
江彻缓缓神，捡起键盘上的棒棒糖丢进垃圾桶，又拿起手帕擦拭键盘，仔仔细细地擦。
良久——
“小八，你不用去波士顿，她，很快会来纽城。”
啊？！
元润听得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来见你奶奶吗？”
“嗯。”江彻点点头，“一定会见。”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肯定？”元润追问。
为什么啊……
擦拭键盘的修长手指一抖，“她，她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只要奶奶因钗钗而死，真的就没办法往来了吧？
“钗钗说过，男女之间不存在纯友谊……”
所以啊，她想断得一干二净呢。
“楼美还在外面吗？”江彻突然问，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叫‘大师兄’。
“……在。”关行八迟疑地回答。
“让他进来吧。”
师兄弟一场，总要做个了断。
楼美来得很快，脸色苍白而憔悴，不过一阵子不见，竟仿佛老了十几岁似的。
“阿彻啊！”踉跄着脚步奔来，他很激动，“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嗯。”江彻漠然地点头，“我有话跟你——”
“你先听我说，陆景城那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你奶奶和行三的事，小九也是被我骗了……”
江彻知道他有一肚子话要说，便又开始神游天外，任由他啰里八嗦，‘一人做事一人当’。
曾经他搞不懂，明明对他好极了的大师兄，怎么会变这样。
直到有一次，还是在芝加哥的时候，他听到九叔与国字脸先生说话。
大概是特地让他听到，九叔丝毫没有放轻声音。
九叔说，‘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娶个坏媳妇毁三代，我和江余令真是同病相怜，都娶了个祸害，好在我比他运道好，我孙子娶了个好孙媳，一切都还能挽回。’
这话其实很无赖，女人固然有责任，男人同样也有问题，并且是严重问题。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眼前啰里八嗦的楼美，楼叔眼力不错，为楼美精挑细选的妻子很好，结果楼美一点都没有珍惜。
然而单就奶奶而言，九叔的话又不无道理。
最明显的例子同样是眼前啰里八嗦的楼美，如果不是和奶奶走得越来越近，楼美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奶奶那个人，委实是个很有感染力的祸害。
“……阿彻，你对许钗真的是仁至义尽，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她，陆景城凭什么报复你？”
“……我到现在都没找到行三，这件事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诶？
“怎么？”江彻终于听进去一些，“你到现在还觉得陆景城要报复我？关行三也是被陆景城藏起来了？”
藏起来？
说得多么好听！
楼美眼眶泛红，“行三，我估计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怪我们帮陆简，可这件事真没那么简单。”
“我也是出事之后才看明白，陆森和陆景城是商量好的，他俩根本早有预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陆森是什么人？当年陆景城惹下那么大祸，陆森都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让陆景城诈死，他会看不住一个要死的陆简？”
“陆景城又是什么人？当年他都不认识你就想淹死你，不过是因为梁少棠那点破事。”
“一个报复心那么强的人，岚姨又一直不同意许钗跟他在一起，他真会那么好心救岚姨？”
所以呢？
惊艳绝伦的桃花眼缓缓瞪大，“你真的觉得，都是九叔和陆景城预谋的？”
非常有可能啊！
楼美冷笑一声，“陆森和陆景城很可能将计就计，利用陆简来上一招苦肉计，反正陆简早已是个废人，不用白不用。当年陆景城能诈死，现在当然也能诈伤，他们姓陆的什么事干不出来？”
“要知道陆森和陆景城不仅是祖孙，还有共同目标，人家俩人做梦都想把许钗弄他们陆家去，许钗多有钱有势啊！尤其是陆景城，他还嫉恨你跟许钗那一段，他是真想报复你！”
江彻：……
已经不像在推脱责任，这洗脑程度，堪比传销。
楼美仍在振振有词：“所有的阴谋都要看最终结果，现在的结果是怎样？”
“金钱、地位、女人，陆景城统统有了，真是一朝得志啊！你想想，一个混混摇身一变，成了CIA高级顾问，还让数一数二的投机大师为他豪掷万金，纳斯达克都因为他崩盘，你说他得有多深沉的心机？”
江彻：……
让人说什么好？
如果陆景城果真是那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