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泷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
听完钟伯斋的话，她缓缓耷拉下眼皮，“如果许钗能接受江家，好好对待阿彻，我也不至于——”
“你又怎知她对江少不好？”钟伯斋反问一句，又语带保留的道：“以她的个性来说，已经留有余地。”
这根本就是在狡辩了。
阿泷被江余令压制几十年，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不仅再容不得任何人压制，甚至在私心里想要断掉江家传承。
正所谓王不见王，那许钗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并且气势更盛，中间又夹杂陆景城那一段难解仇怨……
“伯斋，江家本来就应该是阿彻的，没有江家就没有阿彻，更不会有她许钗如今的好日子。”
钟伯斋沉默无语。
大家都有好处，并非许钗一人。然而这就不是他钟伯斋能说的话了。
“好在……”上官泷略感欣慰的又道：“好在阿彻已经意识到江家的重要性，之前我放在集团的几位职业经理人，他都陆续见了。很多时候，比拼的不过就是耐力。
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浑浑噩噩地活，许钗之所以这样，凭借的正是耐力。谁先承受不住，谁就输了。
“耐力……”钟伯斋慢吞吞站起，遥望向窗外即将西坠的夕阳，“和一个小姑娘比拼耐力，阿泷，何苦来哉？”
又如何比拼得过？
“你当我想么？”上官泷苦笑，“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年没有放弃阿彻，许钗不会记恨我，如果能一早杀了陆景城，那二人不至于结下孽缘，如果没有着了陆简的道，我不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刻要阿彻回江家，如果阿彻没有急于回江家，或许一切真的可以慢慢挽回。”
可世上之事怎会有那么多如果？
归根到底，还是许钗过于决绝霸道。
“我当年放弃阿彻实属无奈，阿彻都能理解我，许钗反倒喧宾夺主、不依不饶。”
“我想杀陆景城，她许钗也想杀，可是她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别人买凶她就不干了。根本是她自己舍不得陆景城了，却把所有帐都记我头上。”
“我会让阿彻回江家，对许钗本是一件好事，那时我是真心实意想把江家交到他俩人手上，可许钗一秒不等的跟陆景城订婚，陆景城转手就掀掉江家老底，真的是许钗指哪陆景城打哪，你说我还能指望许钗什么？”
“至于陆简，我到现在都后怕，步步为营推着我出招，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杀人于无形，要不是许钗横冲直撞破了局，后果得有多可怕，我想都不敢想。”
……
钟伯斋想，阿泷是真老了，陈年往事翻来覆去说，从前可不是这样。
其实啊，阿泷就是想法太老派，总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就该围着男人转。
就算许钗能力非凡，阿泷还是觉得许钗要么是陆景城的，要么是江少的。
难解的是，江少虽不认同阿泷想法，却也过分自我，不会顺着任何一个人来。
所以即便江少把许钗看得极重，也做不到在许钗面前伏低做小。
偏偏许钗能力、手腕、背景，样样不缺，又是一个唯我独尊的性子。
虽然不清楚许钗是怎样与陆景城相处，但是想也知道，能让心硬如铁的许钗都心疼了，那陆景城该是何等的以许钗为重？
要知道陆景城与阿泷有着血海深仇，却舍得把上官家的死穴交给明显会手软的许钗，而陆森至今仍对许钗绝口不提，恐怕是连那陆家的死穴，陆景城都一并交了。
如此的六亲不认、不管不顾不要命，想来就是要陆景城做许钗的附属品，陆景城都是欢欢喜喜。许钗又怎能半点不动容？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阿泷，听我一句劝，儿孙自有儿孙福，让江少自己决定吧。”
再这么小动作不断下去，哪天耗尽了许钗耐心，不肯再给江少面子，直接针对上上官家，真就追悔莫及了。
“伯斋，我……”
“阿泷你不要忘了，江少并非普通的天煞孤星命，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唯一能压住他煞气的只有杀破狼，就算是为你自己，你都该尽快想办法了。”
上官泷听得一愣，“你是说，先生这劫，是阿彻克的？”
“不好说，总之，尽快吧。”钟伯斋模棱两可。
*
对于钟伯斋的提议，上官泷十分重视。
反复思量几天，她终是把命理之事悉数讲给江彻，同时也把选择权交给江彻。
娶，或者种，尽快。
江彻听完之后却异常沉默，到最后也没给出明确答复。
公司、学校、禾州江家，三个地方已经消耗他太多精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许钗，他压力越来越大。
白天忙碌起来不觉得怎样，晚上就开始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即便勉强睡着，梦里也全都是形形色色的钗钗，一点一滴，如火如荼。
日复一日过去，他记录下每一处疑点，再丝丝丝缕串联起那些凌乱破碎的拼图。
串联起那一刻，他心如刀割。
等到许钗在外汇市场上疯狂扑杀时，他已然描述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总忍不住去想……
钗钗这一战，手段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符合此前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做空大原则，也远超多年前对他的言传身教。
那么，从米虫到女王的忽然转变，极可能就是要争回一口气。
——你不是说Lucas留下的是沾了血的黑钱吗？
——我就要你知道知道，我没有洁癖，我也从不嫌黑，他黑我比他更黑。
——你不是说我看不上那点钱吗？
——我就要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我不仅看得上，我还能玩出花。
——你不是说用钱砸到你奶奶屈服，别人会在背后说我吗？
——那我就自己砸，把你们统统砸成孙子，老娘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弱者的愤怒，没人care。
……
这真是令人难堪，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纠结多日之后，江彻仍然没有联系许钗，只在电话里下了一道命令：“跟住东方基金，全力以赴。”
“阿彻啊，”元润尽职尽责的反对：“这时候跟有点晚，再说许耀东也未必参与——”
“听我的，不要多说。”
除了为她保驾护航，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