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寒洲见乔星纯面露难色,更加卖力地卖着惨。
他颓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你嫌弃我了,是吗?没事的,我不会怪你。毕竟,没人愿意和一个瘸子过一辈子。”
“我没有嫌弃你。”
乔星纯连忙解释,经过今天的这一遭,她已然不再记恨战寒洲。
可是...她又没办法因为感动,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
“你真的没有嫌弃我?”
战寒洲抬头,深邃的目光紧锁着乔星纯的脸颊。
她唇角处还结着一个痂印,半边脸依旧没有消肿。
昨晚他在气头上到没有过多其他的情绪。
现在仔细一看,他显然是后悔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战寒洲手动推着轮椅,凑到了乔星纯跟前。
此前他没有过任何的恋爱经历,甚至不清楚该怎么跟女人相处。
合理地说,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不是舔狗的女人相处。
过往那些莺莺燕燕根本不需要他给予半点回馈,就会自发自觉地贴上来。
乔星纯却很不一样。
她显得很独特,同时又让他觉得过于冷淡。
他时常会因为她的冷淡生气。
当然生气过后,他又会暗暗反省,对待女人似乎应该温柔一点。
“什么你的错?”
乔星纯看着突然凑至跟前的战寒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问。
“昨晚...对不起。”战寒洲又一次很认真地向她道歉。
他对付人的手段向来狠绝,但是这一次,他想把所有温柔留给她。
“过去了。”
乔星纯想到昨晚,还是很生气。
她挨的那一巴掌瓷实得很。
直到现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她的嘴角仍在隐隐作痛。
只是,战寒洲奋不顾身地替她挡枪这事儿。
足以让她忽略他之前做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你原谅我了?”战寒洲的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
乔星纯下意识地瞄了眼病床上的薄靳言,不知道怎的,对上薄靳言幽怨的目光,她竟有些心虚。
就好像偷情被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乔星纯暗暗纳罕,薄靳言不是傻了吗?
为什么他的眼神还是这么渗人?
“姐姐,我的心好痛。”
薄靳言掩在被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却带着一丝可爱的稚气。
“是伤口的地方痛吗?”乔星纯一听他软萌可爱的小奶音,又一次打消了疑虑。
“嗯。”
薄靳言点了点头,而后顺势倒在了她怀里,两眼一闭,开始装晕。
“薄靳言!”
乔星纯见状,担心不已,忙拉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战寒洲冷眼看着隐约中透着一股茶气,模样清冷又楚楚可怜的薄靳言,整个肺都快炸裂开来。
难道这年头,想要讨要女人的欢心,还需要学学怎么装可怜?
战寒洲眼里满是鄙视,很是看不惯薄靳言这么低劣的争宠行为。
不过,鄙视归鄙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也跟着脑袋一歪,靠在轮椅上装晕。
原以为乔星纯很快就会发现他也晕死了过去。
结果...
乔星纯连同战老爷子,战天南,以及全体医护人员,竟无一人发现他也晕了。
战寒洲讨了个没趣,最后又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他冷眼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薄靳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薄靳言被子弹击穿心脏后,理应立即死亡才是。
可偏偏,天不遂他愿。
薄靳言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
子弹打的是他的心脏,他坏掉的却是他的脑子。
也许,薄靳言是在装病?
战寒洲眯了眯眼眸,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薄靳言真想装的话,装失忆就行,没必要装弱智吧?
该说不说。
薄靳言现在的样子愚蠢中又透着点萌感,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纯纯有病。
战寒洲不知道的是。
乔星纯还挺喜欢薄靳言傻乎乎的样子的。
薄靳言平时太过霸道。
现在软萌可爱的模样,刚刚好能够激发出乔星纯的保护欲...
“医生,他说他的心口很疼,是不是子弹碎片没有处理干净啊?”乔星纯还没等医生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
“薄先生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但是他不好得很...很稳定。按理说,是不太可能突然晕厥的。”
为首的医生委婉地说着漂亮话,以他极其丰富的临床经验判断,薄靳言体内的毒确实很棘手,胸口处也确实受了伤,但不管是毒还是伤,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大脑,也不可能导致他忽然晕厥。
“庸医!这不可能,那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他怎么会晕厥?”战天南愈发看不惯这群专家,当着他们的面就开始吐槽。
“......”
医生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他们倒是想要实话实说,就怕病床上这位爷被拆穿后蓄意报复。
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心安安分分地当庸医。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除了痛得快要死掉,其他都挺好的。”
薄靳言也不想让乔星纯过于担心,一睁开眼,就紧紧抓着乔星纯的手,愣是不肯松开。
她的手又软又小,白白嫩嫩的,怎么摸都摸不够。
他心里暗暗感慨着,当年他还可以肆意霍霍她的手...
现如今,他就算有那个色心,也没有那个色胆。
乔星纯浑然不知薄靳言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依旧关切地看着他。
她甚至不敢眨眼,就怕眼睛一闭一睁,薄靳言又一度晕厥。
等为首的医生给出了“多喝热水”之类的建议后,战老爷子和战天南又把乔星纯和战寒洲一并叫出了病房。
现在的情况,其实还蛮复杂的。
战寒洲和薄靳言这俩兄弟显然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最让人头疼的是。
这个女人既是薄靳言藕断丝连的前妻,又是战寒洲刚过门的妻子。
“寒洲,简丫头,你们实话实说,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停顿了片刻,战老爷子率先开了口。
“爷爷,星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除非她不要我,不然我绝对不可能主动解除婚约。”战寒洲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战老爷子没有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乔星纯,“你呢?说说看,你的真实想法。”
“我想和战寒洲解除婚约。”
乔星纯很感激战寒洲舍命相救,但又不想被困囿在这段本不该存在的婚姻里。
“为什么?是因为昨晚的事?”
战寒洲隐隐能够察觉得到,乔星纯和他的关系是在昨晚他动手后突然拉远的。
他很后悔,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再怎么后悔,也换不来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的,早些时候,我就想过解除婚约的。”
“什么意思?你是打算抛弃为了你成了瘸子的我,转而和病房里那个傻子相亲相爱?”战寒洲的情绪愈发激动。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对她的心意是真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替她挡下最为凶险的一枪。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星纯连忙解释道:“我很感激你们在危急时刻向我伸出了援手,我也知道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始终觉得,在我的人生里面,不应该只有你和薄靳言两个选择。”
“难道,你还想选厉枭?”战寒洲的嗓门瞬间大了不少。
一个薄靳言就足够他发疯的了,再来一个厉枭,他是真的想杀人。
“我想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乔星纯这么说,倒也不是为了安抚战寒洲的情绪。
她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
可能她还不够强大,但她仍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不用去依附谁,也不用去讨好谁。
战寒洲没想到乔星纯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问:“你没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
“好吧,你记着你说的。我们反正还没有领证,婚约算不算数你说了算。不过,我这腿总归是为了你才受伤的,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的冲动。”
“嗯。”乔星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就目前阶段来说,她真的不想要做什么二选一之类无聊的选择。
她渴望自由,渴望独立,同时又必须照顾好痴傻的薄靳言。
至于战寒洲。
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前的事她也不可能去计较。
“寒洲,要不,我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战天南沉默了许久,他寻思着想要家宅安宁的话,乔星纯这个女人是留不得的。
当然,他也没想着杀人灭口,顶多就是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别再霍霍他的两个儿子。
“不要。”战寒洲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战天南。
他本来就挑剔,一般人他看不上。
难得看上了一个合他眼缘的,就算是抢,他也要抢到手。
战天南见战寒洲的态度这么坚决,心下更加无奈。
这会子,他已经想好了要编造什么样的借口,将乔星纯弄去异国他乡...
乔星纯瞅着眼前三个愁眉不展的男人,率先开了口,“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回病房了。薄靳言现在很需要照顾。”
“你去吧。”战老爷子和战天南对视了一样,这父子两人倒是默契了一回,很快就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战老爷子还挺喜欢乔星纯的,她长得漂亮周正,看上去还挺旺夫的。
合理上说,她就是长了一张各大豪门都很喜欢的旺夫脸。
只是...为了家宅的安宁,战老爷子也觉得,往后绝不能让战寒洲和薄靳言再接触到乔星纯。
战家到了这一辈,本该是相当不错的。
三个男丁各有各的好。
结果被战屿森这么一搞,战老爷子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发现,能力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想要家宅根基稳固,还得看小辈间的关系。
战家已经折损了一个战屿森,要是再继续自相残杀的话,家业迟早会被败光...
乔星纯回到病房的时候,薄靳言正拿着手机和两个孩子视频通话。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微微轻颤,原本肃杀的气场也变得柔和,“你们在玩什么?可以带我一起吗?”
“爸爸?”
念念好奇地盯着手机屏幕里,奇奇怪怪的薄靳言。
她怎么觉得,她的爸爸变得好可爱?
小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薄靳言,“爸爸,你是不是傻了?”
“爸爸是谁?”
薄靳言也不想这么逗孩子,但是乔星纯已经走到了病床边,只能继续装傻。
“小白,念念!”
乔星纯见薄靳言在视频通话,忙接过手机,激动地和两个小宝贝打着招呼。
这还是她恢复记忆后,第一回和孩子们视频通话。
“念念,你的身体好了没?还需不需要吃药打针?”乔星纯看着比半年前大了不少的孩子们,瞬间热泪盈眶。
“妈妈!妈妈,呜呜呜...”
念念听到乔星纯关心的话语,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段时间,乔星纯倒是会时不时跟她和小白视频。
但是她总感觉她的妈妈哪里变了,有些时候挺亲切,有些时候又很陌生。
直到此刻。
她才感觉到原来的妈妈回来了。
“怎么了宝贝?”
乔星纯看着念念哭得眼睛红红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她恨不得立马飞回海城,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妈妈!”
小白也发现乔星纯好像找到了当妈妈的感觉,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妈妈,我还以为你不是妈妈,是爸爸找来的和你很像的漂亮阿姨。”
“啊?”
乔星纯没想到孩子们居然这样敏锐,竟还能察觉到失去记忆的她和以往不太一样的地方。
“妈妈,你的嘴巴怎么了?”念念很快就注意到了乔星纯唇角的痂印,好奇地问。
“上火了。”
“诶?不会是被爸爸咬的吧?”念念之前也见过乔星纯嘴唇被咬破亲肿的样子,随口问道。
“不是的,北方容易上火。”
“好吧...对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和哥哥?”念念挤到镜头前,萌萌地眨着大眼睛。
虽然家里田妈把她和小白照顾得很好,其他人对他们也很好。
她还是很想念爸爸妈妈。
“过段时间,妈妈和爸爸一起回去看你们,好不好?”
乔星纯记得薄靳言说过,北城危机四伏,能不带孩子,尽量就不带孩子。
她想回海城看孩子倒是没有多大问题。
就是薄靳言的情况不太稳定,短期内她还真是走不开。
战老爷子和战天南在病房外简单商量了一下,正打算合力将乔星纯送去异国他乡,回到病房后立马就改了主意。
两人默不作声地踱步到乔星纯身后,仔细地打量着手机屏幕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战老爷子一样就看到了小白,尤为激动地对战天南说道:“天南,你看这男娃娃像不像寒洲小时候?”
“像!像极了!”
战天南也跟着激动地点了点头。
薄靳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在不停地翻着白眼。
小白是他的亲生儿子好不好?!
怎么可能像战寒洲?
这两人真是疯了!
不过,战老爷子和战天南这么说也没毛病。
毕竟战寒洲和薄靳言长得也很像。
“这女娃长得可水灵,眼睛像简丫头,鼻子嘴巴又有点像靳言。”
“这绝对是我们战家的孩子!其他人家的孩子,能有这么俊?”战天南拍着大腿,瞬间笑开了花。
念念看到了站在乔星纯身后的两人,奶声奶气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叔叔好,爷爷好。”
她看着战天南年轻一点,就往年轻了叫。
“诶!宝贝真乖!我是你爷爷,宝贝叫什么名字?”战天南做梦都想抱孙子,突然多了一对这么可爱的孙子孙女,他实在太激动了。
“爷爷?”
念念的脑海里倏然闪过霍深那张皱巴巴的脸。
难道,她的坏爷爷整容了?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战天南,好一会儿忽然带着哭腔看向乔星纯,“妈妈,爷爷为什么一直对着我笑?我害怕。”
“...爷爷可能喜欢你吧。”
乔星纯也很是无语,战老爷子和战天南两人完全疯了。
居然对着手机摄像头,做出很多自以为萌萌哒的表情,还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眼见着形势愈发失控,她忙调转了摄像头的方向,缓声同小白和念念说道:“妈妈今天有点忙,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小白和念念同时点了点小脑袋,乖巧地答应着。
等乔星纯结束了视频通话。
战天南立马抓着她的胳膊问道:“简丫头,那俩孩子是你和靳言的骨肉?”
“是。”乔星纯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前薄靳言说了,最好不要透露孩子的事。
可是,战天南都撞见了。
再去扯谎,也没有多大用处。
一旦有了疑虑,他只要让人顺着这条线去海城查探一番,很容易就能查到两个孩子头上。
“你简直是我们战家的福星啊!”
战天南喜笑颜开,他再也没了将乔星纯遣送出国的心思。
“简丫头,什么时候把孩子带来北城?”战老爷子脸上也是写满了高兴。
“过段时间再说吧。我想等薄靳言的情况稳定一点,再做打算。”
“那你有没有两个孩子的照片?给我一张当手机屏保。”战天南又追问道。
“好吧。”
乔星纯没想到战老爷子和战天南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整个人都是懵的。
薄靳言则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口处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怨的战寒洲身上。
战寒洲想跟他斗,还嫩了点。
他有两个孩子在,战寒洲怎么可能斗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