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喜欢吗?”
乔星纯面上含笑,仔细地端详着薄靳言此刻的模样。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光是他那双深邃的瑞凤眼。
她都能看出他的错愕,悲恸,心疼以及愧疚。
薄靳言抿着唇,轻轻地抚摸着画卷上她狼狈又残破的身躯。
他宁可受伤的是自己,生病的也是自己。
乔星纯这样问他,无异于杀人诛心。
“软软,你打我一顿好不好?”薄靳言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如果乔星纯愿意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哪怕是折寿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明天立刻暴毙,他都能接受。
“你可真无趣。”
乔星纯草草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她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昨天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她短暂地厌恶了他一段时间。
可是她还是太好哄。
他一难过,她又心软了。
“今晚老秦会来家里,你别害怕,他不会窥探你的心事,随便聊聊而已。”
薄靳言很能理解乔星纯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也抑郁过,所以他很清楚,这种情绪是不受自身控制的。
可能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
下一秒又开始暴雨滂沱了。
乔星纯没有选择拒绝秦晋阳对她的软性心理干预。
她的抑郁症复发了,真正发作的时候,她也没办法控制住情绪。
考虑再三,她还是很认真地和秦晋阳聊了会儿。
秦晋阳走后。
乔星纯回了卧室,换上了一套情趣睡衣。
这套衣服,还是薄靳言给她买的。
“好看吗?”
乔星纯叩响了薄靳言卧室的门,很直接地问道。
“软软,天气转冷,还是多穿点,别感冒了。”
“家里又不冷。我是在问你,好不好看?”
“我不该让你穿成这样。”
薄靳言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太爱吃醋了。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有接触,就难受得抓耳挠腮。”
“原来,你也不喜欢我这么穿?”
乔星纯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双腿上布满了淤痕,低低地说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换上你给我买的孕妇裙?孕妇裙保守点,刚好能够遮住这些碍眼的痕迹。”
“我错了。”薄靳言并没有给乔星纯穿上孕妇裙的机会。
那个夭折的孩子已经成为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默契,一旦提及,势必两败俱伤。
“软软,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不累。”
乔星纯发现薄靳言也有脆弱的一面,就像是发现新大陆。
“你去陪陪孩子们?”薄靳言有些吃不消乔星纯的连番进攻,缓声提议道。
“哦,好吧。”
乔星纯最后还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放过了他。
她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若无其事地陪着孩子们看动画片。
薄靳言躲在卧室里,骤然陷入情绪低谷。
他的心情很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考虑良久。
他终于还是拿起剪刀,将自己身上的衣裤剪得破破烂烂。
那天,他要她穿上情趣睡衣的时候。
她问过他,如果她让他穿得跟个牛郎一样,他是什么感受。
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不会穿。
没想到这才几天,他就要亲自打自己的脸了。
乔星纯哄睡孩子后。
一回屋,就看到薄靳言可怜兮兮地站在墙角。
她眯着眼,仔细地研究着他身上的衣服。
黑色衬衣被剪了十来个破洞,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统统裸露在外。
看上去还挺诱人。
而他原本做工细致的西服裤上,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腿部上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说说看,穿成这样是什么感觉?”乔星纯单手挑着他衬衣上的破洞,随口问道。
“这要看面对谁,不能一概而论。”
“怎么说?”
“如果是面对其他女人,我会羞愤难当。但是面对你,我甚至在期待,你能对我做些什么。”
“......”
乔星纯原以为他将自己捯饬成这样,应该能够体会她被迫穿着情趣内衣和他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他竟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怎么说呢...就很难评。
可能她和薄靳言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两人在大部分时候,都没法相互理解。
“出去,我要睡觉了。”
乔星纯更加郁闷,语气不善地下了逐客令。
“嗯,晚安。”薄靳言很识相地走了出去。
乔星纯蹙着眉不耐烦地看着他的背影。
意外发现他屁股上还剪了两个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突然有些怀疑,薄靳言的精神状态真的还正常吗?
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他衣服上的破洞,乔星纯竟又发现,每个破洞都是心形的。
疯了...薄靳言一定是疯了。
乔星纯上了床,再不去想薄靳言的怪诞行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稳渡过这几天,收拾完林家父女,再等念念做完手术,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期间,她一定一定要把持住。
千万别被薄靳言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午夜梦回。
乔星纯半梦半醒之际,隐约感觉到腰间横亘了一只温热的大手。
她吓得立马睁开了双眼。
没有受伤的右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摸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刀,狠狠地朝着薄靳言的手背扎了上去。
“嗯...”
薄靳言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剪刀,手背上瞬间血如泉涌。
乔星纯拔出扎在薄靳言筋骨处的剪刀,正准备二次攻击,手腕已然被他稳稳地攥在手心,“想要我的命你吱一声就行,我自己动手。”
薄靳言疼得整只手都在不自觉地发颤。
然而比起伤口处传来的尖锐刺痛。
他总觉得,他的心要痛上一万倍。
“软软,杀人是犯法的,你要是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了,别脏了自己的手。”
薄靳言抢过了她手里的剪刀,轻声问道:“说吧,你想往哪里扎?”
“你怎么在我床上?”
乔星纯没想伤他,她只是做了噩梦,本能地拿起剪刀自我防御。
之所以把剪刀藏在枕下。
是因为这几天噩梦连连,她听说将剪刀置放在枕头下面,就不会做噩梦,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照做。
薄靳言收走了剪刀,默不作声地下了床。
他没想着占她便宜。
上了她的床,是因为她夜里做噩梦又哭又喊,他不放心,才跑她房里睡。
福伯听闻动静赶来。
发现薄靳言手背上汩汩冒血的大窟窿,忙上前搀扶着他,“先生,这怎么弄伤的?”
“没事,小伤。”
“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以免伤到筋骨,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福伯瞄了眼薄靳言手中的剪刀,严肃地补充道:“最好还得去打一针破伤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了没事。”
薄靳言懒得处理伤口,她巴不得他去死,他也不想活了。
“不行的,先生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得散。”
福伯见自己说话不管用,索性将田妈等人都叫了起来,联合将薄靳言送去了医院。
乔星纯也跟着起了身。
她披上了一件外套,轻倚在门口目送着薄靳言被福伯等人护送上车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的病似乎更重了。”
乔星纯呢喃出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病愈演愈烈,她赶紧找出了压箱底的一瓶帕罗西汀,就着凉水吞服了下去。
吃完药,她又静静地躺到了床上。
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情况下,她索性起身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犹豫再三。
她终究是没忍住,点开了薄靳言的微信聊天框,打下了一行字:【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