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农司。
“陛下，咱们现在是去哪？”
“去乡下，去地里！”李墨脱口而出，跳上马车，要知道为何佃户和百姓们不参与青苗法，那自然是去地里最为合适，哪里能最直观的打听到消息。
“是！”封老等人没有劝阻，知道他的性格。
李墨或许是第一个会下田地里去的皇帝了。
很快，一行人低调出城，来到了城外。
四月份的京城一带，郁郁葱葱，枯木逢春，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的生机勃勃。
在古代人口不多，植被茂密的情况下，其实土地是很多的，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客观条件限制，没办法利用起来。
水，电，铁，基建，气候，这是古代所无法控制的。
而现成的良田水田，几乎被地主豪绅们兼并了，这里面士族是最夸张的，封建王朝给他们的特权太大了，随便一个侯爷能食万户！
万户侯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一万户人口的土地都是他们的，佃户负责种，每年能有一点温饱的粮食，其他的全是主子的！
而李墨也不能直接明着抢，只能说是用重税来限制，然后帮助百姓自主开荒。
一条乡间小路上。
李墨跳下马车，笑着拦住了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大爷，敢问你这是去哪？我看不少人往那边走。”
老头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工人或佃户。
他见李墨气宇轩昂，不是一般人，显得有些紧张：“回大官人的话，我们都是去白云镇的，今天宋老爷六十大寿，大办特办，还请了京城弹琴唱曲的，宴请宾客，过去的人都能吃上一顿流水席，若是运气好，能帮忙做点活儿，还能拿到赏钱！”
“所以几乎这十里八乡的都过去了。”
李墨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过来，没见地里有几个人。
“好吧，大爷，那我跟你打听点事。”
“这……大官人你问。”老头尴尬，不好意思拒绝，但眼睛又眼巴巴的看着前方，走慢了，一会过去，可就没活儿可干了。
李墨看出他的窘况，亲和道：“你放心，咱们在马车上边走边聊，不会耽搁您吃饭挣钱的时间！”
他友善的态度，一度让老头震惊，受宠若惊，似乎一辈子没被人这么看得起过。
心里感动，朴实道：“大官人，你问，老朽知道一定知无不言，马车就不上去了，老朽身上脏，怕脏了您的座驾！”
“没事，我也正好过去。”李墨笑了笑，亲和无比，丝毫没有架子。
“可，可是这……”老头还是有些不敢。
但最后，还是被李墨给拉了上去。
马车虽然低调，但里面一针一线都是极为讲究的，毕竟是天子专用，一进来，老头就显得局促无比，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墨只能用谈话来化解这个了，笑道：“大爷，敢问最近地里忙吗？”
马车行驶，摇摇晃晃。
老头点点头：“大官人，开春了，这十里八乡都忙着种粮食，耕地呢。”
李墨点头，试探问道：“那最近沸沸扬扬的青苗法，你可有去领取青苗和农具，那可是好事啊。”
此言一出，老头脸色一变，似乎有些谈虎色变，忌讳莫深的样子。
沉默两个呼吸。
老头犹豫道：“大官人，我看您是好人，我就实话跟你说吧。”
“没人敢去的！”他小心翼翼的低声。
此言一出，李墨心中一震，果然有问题！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道：“噢？为什么？”
老头苦笑：“我们这些种地的都是穷人，要看老爷们的脸色吃饭的，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白云镇这一块，我是知道的。”
“很多人都是贱籍，跟宋老爷签了卖身契，这日子没到，谁敢走？”
李墨蹙眉：“就算这样，这样的人总归是少数吧？”
老头苦笑：“大官人，我就是普通佃户，但也是不敢去的，前三天的样子就有人放出了话，谁敢响应朝廷开荒，轻则打断手脚，重则全家鸡犬不宁！”
闻言，李墨一震！
特么的，还有王法吗？！
“而且坊间传言，朝廷没钱了，才让我们去借青苗的，一旦借了，就要摊上大量的外债，到时候干到死都还不上。”
“为了不得罪老爷们，我们也省的给自己惹麻烦，帮老爷们种地，至少一年到头，能吃个半饱，不被饿死，您说是不是？”老头又道。
李墨极力压制着怒火，威胁加污蔑，这么一搞，那个百姓敢去农司登记了，毕竟古代可不是后世，没有网络，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全靠一张嘴。
说的人多了，就成了事实。
“大爷，这些话是谁告诉你们的？”
老头蹙眉道：“刘二虎。”
“他是白云镇一带有名的地痞，这些话都是他传的。”
“那你知道这个人在哪吗？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说的。”李墨承诺道。
老头本不愿意说，但对李墨印象很好。
便低声道：“大官人，他今天应该也要去白云镇上，参加宋老爷的寿宴。”
闻言，李墨的眸子再度闪过一丝杀机。
基本上事情就明了了，谁最不愿意看到青苗法的推行，那必然是地主豪绅，而这个宋老爷又是白云镇最大的豪绅，召集地痞流氓威胁百姓不领青苗，不开荒地。
而这些世代被欺负的佃户，显然不可能敢忤逆他们！
而且整个京城内外都这样，很明显是有一批人商量好了，一起这样搞。
想通之后，他已经动了杀心！强行给压了回去。
“大爷，多谢如实相告，帮了我大忙。”
“你不必忧患，以后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李墨露出笑容，莫名说了一句。
老头苦笑，只是当一句好话听，毕竟他们几辈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就习惯了欺负。
可他不知道的是，从遇到李墨这一刻开始，他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半小时后，黄昏染红了半边天际！
白云镇到了，这是个坐落于京城外不过二十里的富饶小镇，人口约莫得几千人，算上周边得有上万人。
在古代，这已经是很多人了。
李墨和老头告别之后。
“陛下，咱们现在可要回去？”封老问道，他们此时还不知情。
李墨看着远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的地主宋府，冷笑道：“朕已经打听到为什么百姓不借青苗了，等参加完宋家的丧宴再回去也不迟。”
众人一震！
丧宴？这不是寿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