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翰辰还是听的心脏有些发沉。
他嗓音微沉：“婉约，你的眼睛会好的。所以你不用在乎这个，就当你只是短暂的尝试失去光明的滋味罢了。”
眼睛会好？
季婉约只是心跳快了两分，就垂下了头。
即使她的眼睛能治好，也不知道到底欠了许翰辰多少了。
她叹口气，目光落在许翰辰身上：“许翰辰，其实我一直很不想麻烦你的，毕竟我想跟你从此都没有交集的感觉，来的是如此强烈，而是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可真到这一天我落难了，却发现我还是爱我自己更多的。即使不想跟你牵扯上，在你为我付出的时候，我却还是拒绝不了。”
季婉约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叹息。
她说的是实话，许翰辰很确定。
可听着她这些实话，却让他的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婉约，她到底埋怨他到什么程度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楚的知道。
把想要叹口气的想法压下去，许翰辰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毛巾，给季婉约擦了擦手，语气依旧温柔。
“婉约，你完全不用想太多。有些东西你不去要，我也愿意去给，就是这么简单。”
这话许翰辰说的霸气，季婉约也知道，许翰辰只要这么说了，那么，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不管他在意不在意，他的付出对她而言，就是需要补偿的东西。
季婉约想，如果她真有朝一日能看的到了，许翰辰那边遇到麻烦了，她肯定会拼尽全力去帮忙的。
毕竟眼睛的事情，季婉约真不敢放弃。
不用说什么，爱情里谁是谁的眼睛的这种情话。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就连太阳的公转，每四年还会多出来一天呢。
人只有依靠自己才是真的。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看不到抓不住的东西，只靠别人舍去的，万一哪一天他不愿意了，你还剩下什么呢？
三年前的季婉约不懂这个，三年后的季婉约只相信这个。
嘴唇嗫喏半晌，季婉约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我想治好眼睛，许翰辰我欠了你的，你尽管提条件。”
这话一出，季婉约感觉到手上被热毛巾擦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随即她听到许翰辰微微沙哑的嗓音：“季婉约，你觉得，我之所以陪你吃饭，陪你聊天，就是为了让你记得在你失去眼睛的时候，我对你有多好？然后趁机索取回报？”
许翰辰的语气很冷。
季婉约知道他误会了。
她抿着唇，深吸口气，轻声解释：“我……”
谁料她只刚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听到许翰辰微微叹息的声音。
“抱歉，是我情绪激动了。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季婉约舔了舔干涩的唇，她第一次有一种想要下一秒，就能看到的冲动。
她想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许翰辰都是怎样的态度，看着她的眼神，是有些不满，还是心疼和悲伤。
虽然后者可能很难。
毕竟许翰辰这个男人，怎么会有深情的时候。
他的心啊，有时候比铁石还要硬。
许翰辰看着季婉约微微紧张一秒，随即，眼神里透出一抹怅然自嘲的笑来，心脏微微抽紧一瞬，随即嘴角也透出苦笑来。
一步错，他就再也不被相信了啊。婉约，你的心，才是铁石心肠。
既然季婉约已经知道自己失明的事情了，那他们也没必要拦着城城，害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了。
城城很快就被带到季婉约的病房。
“妈妈。”城城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季婉约伸手小心的探过去，想要摸摸城城的脑袋。
城城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妈妈，会看到妈妈这个模样。
妈妈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向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温柔的眼眸，像是整个暗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有，妈妈的手动作很慢，总像是带着试探一样。
这样的试探，让城城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了眼睛，妈妈都看不到他了，她一定很担心，很害怕吧。
城城想着，凑上头，让季婉约能够抚摸。
季婉约没注意到城城的表情，嘴角带出一抹笑来：“呀，城城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等一会儿祖爷爷醒了，你就让他带你去理发好吗？”
季婉约说的一切，城城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他先前是想跟着妈妈一起的啊。
可看妈妈这个样子，离开医院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城城眼泪都掉出来了，小孩子不怎么会隐藏情绪，季婉约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她摸索着手指，擦掉他的眼泪，语气都是安抚。
“好了，我们家城城可是个乖孩子啊。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啊。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好了，妈妈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城城不用为妈妈担心哈。妈妈很快就会跟以前一样的。”
“不……不是……”
城城的眼泪越发止不住起来，心也越发酸了。
妈妈根本就不是好端端的。
刚才他哭了的时候，妈妈去给他擦眼泪，差点戳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点疼，可却根本没有他对妈妈的心疼疼。
他知道，这些东西，他不能对妈妈说。否则妈妈会担心的。
季婉约只觉得越发哄不住城城了。
没有眼睛，她手忙脚乱的给城城擦眼泪，都很困难。
就在她想要叫许翰辰帮忙的时候，谁料，她还没有叫，许翰辰已经一把把城城扛在了肩膀上。
季婉约手里一空，忍不住出声：“许翰辰，城城没事了吧？”
许翰辰双手揽住城城腋窝，两个人正好水平一条直线的大眼瞪小眼。
“别哭了好吗？城城，你越哭，你妈妈就越难过。”
城城瘪着嘴巴，即使他有点害怕许翰辰，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就克服了这种害怕，忍不住摇摇头道。
“我不想哭的，爸爸，可是我看着我妈妈这样，我就忍不住……”
倒还是个知道跟婉约亲的好孩子。
许翰辰叹口气，眼神也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