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阁。
“叮。”
电梯门开，肖寻陌出了电梯，便见一道身影蹲靠在1201的门口。
女人身着白色的羽绒服，一头黑色的长卷披散，因为脸埋在膝盖处，并不见其模样。
肖寻陌下意识地加快步伐，快要走近女人时却又放缓了步伐，一贯地淡然语调：“小姝，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正是史姝。
不过，她似乎没有听见肖寻陌的声音，并无丝毫的动静。
“小姝、小姝……”
肖寻陌连喊了几声，又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后者才终于有了些反应，抬头看向他，“师兄，你回来了啦。”
往日清柔的声音此刻带着干哑，面色也不是很好，明显的苍白。
肖寻陌语气温和了几分：“你在这里等我吗，怎么不进屋？”
“屋里好像没人，就在这里等你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等着睡着了。”史姝笑容透着勉强。
肖寻陌眉心微动，“等很久了？”
“没多久，就一会。”史姝说话间起身，结果还没完全站起来就一个踉跄。
“怎么了？”
肖寻陌本能地伸手打算扶她，但被她摆手拒绝了，“师兄，我没事的，就是蹲的腿有点麻了，起来活动一下待会就好了。”
勉强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尴尬，继而说道：“师兄，我找是有些事想跟你说来着，不晓得方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进屋说。”
“诶，好。”史姝自觉地让开门锁的位置以供肖寻陌输密码开门，一手将垂于额前的长发缓缓勾到耳后，似随意自然的动作，原本看向走廊的视线却是在手落于额头时悄然转移。
肖寻陌进屋后，还未脱下外套，便下意识地将屋内环顾了一番，果然不见许觅的踪影。
他来到厨房，目光在熬粥的电饭煲上落了下，随后给倒了杯白开水出来递给史姝，率先坐到沙发上，“坐，你要说什么事？”
“诶。”
史姝乖巧的坐下，神态中是平日没有的怯弱，喝了口水后便双手将杯子捧于手心，看着那杯中水低低哑哑的出声：“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骗了我什么？”
“我……其实我住在这里并不是凑巧。”
“哦。”肖寻陌面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抬手看了下腕表的时间。
史姝捧着杯子又喝了口水，“我就是知道你住在这里，才特意买了这里的房子，因为……因为我觉得搬到你身边……我就能安全一些，我现在只信得过你了。”
说着，她似是怕肖寻陌会生气般抬头看向他，但只一眼便又将脑袋垂了下来，继续盯着杯中水，语气中多了惆怅的情绪：“昨晚，你应该看见了，那些伤……都是周勤打的。师兄，我后悔了，我当年就该听你的劝留在南都，而不是跟着周勤结婚出国。
可那时……你也知道的，我爸一过世，我身边没了亲人，正是特别脆弱的时候。你就算答应了我爸会照顾我，但你有你的工作要忙。”
说完，又看向肖寻陌，这一次没有马上收回视线，眼里已经染上湿气。
提及去世的老师，肖寻陌神色变了变，“嗯，你继续说。”
史姝再次垂下脑袋，一滴泪滴入杯中，杯中水泛起涟漪。
“周勤他那个时候一直陪着我，他还承诺会照顾我一辈子，一辈子对我好。我也不知道到当时是怎么了，就完全信了他的话，结婚后便跟他出了国。其实，他也不算骗我吧，至少结婚第一年一直都对我很好，把我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只是后来、后来……”
说到了伤心处，史姝的哽咽声愈加明显，泪水已经一道道流下。
肖寻陌将茶几上的餐巾纸往她面前推了推，并未言语。
“谢谢师兄。”
史姝抽泣了会才继续道：“后来他公司接连出了些问题，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说法，说是我给他带来的坏运气，从那之后，他但凡应酬回来喝多了就会骂我……再后来就让我去应酬他的那些客户。陪那些人喝酒，任那些人……摸来摸去。
说句不知羞耻的，我觉得他为了他的生意都可以把我送到别人的床上……后来，我就不愿意去应酬，但只要拒绝一次，他就会打我一次。
最严重的一次便是我回国之前这一次，肋骨断了两根，腿也骨折了，我是在住了几月的院之后，丽丽帮着我偷偷跑回来的。”
肖寻陌眸色渐沉，“没有报警吗？”
“报了，但他好像认识那里面的人，不了了之了，而且报警之后他反而变本加厉，我不敢了。我当时其实有想过联系你，可是……我又怕你生我的气不愿意管我，要是我当初听你的劝就不会……呜呜……
要不是昨晚喝多了说了出来，我或许还鼓不了勇气告诉你。师兄，我真的好怕，现在每天晚上只要一睡着，都会梦见他，要么是打我，要么就是要把我带回去……师兄，我不想回去，我真的好怕……你、你能帮帮我吗？”
说完，泪眼朦胧的看向他，那神态，要多楚楚可怜就楚楚可怜。
肖寻陌默了默才缓缓出声：“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
“吱呀~”
史姝还未说完，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应该是许小姐回来了，我还是改天再跟你谈吧，今天，就不打扰了。”
说话间，她将杯子放下，拿纸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随即起身。
许是起身时没注意，一不小心碰到了那杯水，杯子倒下时，她连忙倾身去扶，结果杯子是扶住了，人没站稳，倒向肖寻陌的方向。
肖寻陌纯属反射性地扶住她的肩膀，既是保持她的身体平衡，也是免去她完全趴在他的身上。
但，这一幕落于许觅的眼中，从她站着的角度来看便是肖寻陌坐在单人沙发上，史姝趴在他的身上，而他的一只手真搭在她的肩上。
“师兄，对不起！”
不用肖寻陌推开史姝，史姝已经主动起身，并对许觅道：“许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过来跟师兄谈一些事情，刚才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师兄的身上，师兄好心扶了我一下。”
许觅看了眼史姝，又看向肖寻陌，顿了几秒，只道了声：“没误会，你们继续谈呀，不用管我的。”
说完，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没有继续谈的意思，笑了笑：“还是说我在这里，你们不方便谈，没关系的，我可以先回避的。”说着指了指玄关的方向。
史姝似是真的怕许觅会离开，忙走向她急急喊道：“不不不！是我该回避，是我该走才对……”
余下的话并未说完，伴随着“咚”地一声，史姝忽地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