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园。
餐厅内,可容纳一二十人的长桌前,却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余闻雨从未想过,除夕会是跟一个陌生人一起吃年夜饭。
应该算是陌生吧,毕竟,她与陆西彦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
随着佣人将最后一道菜上齐,偌大的餐厅,也只剩下他们两人,很是让人不自在。
她见陆西彦抬手示意她可以用餐了,忍不住问道:“陆先生,不等沈小姐吗?我听她叫你小叔来着,年夜饭不应该等家人到齐了一起吃吗?”
“家人到齐?”
陆西彦淡然清雅的眼眸微抬,缓缓出声:“余小姐这是把你自己也算作我的家人之内了吗?”
余闻雨尬了尬:“我最多算个蹭吃蹭喝的,刚才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你不等等你的家人吗?年夜饭嘛,总不能就和我这个陌生人一起吃吧。”
最后一句话算是特意的声明,免得陆西彦真的误解了她话中的意思。
并非她刻意去多想,实在是对方的条件显然很优越,像他们这种人所处的圈子,她曾经身处其中,又怎会不了解,那种圈子循着机会想高攀的女人从来不缺。
想必,真的想成为他家人的女人也并不会少,难免他不会有所误会。
陆西彦唇角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只与陌生人吃年夜饭很奇怪吗?余小姐不也是如此吗?还是说,余小姐想跟我表达的是,你自己觉得跟我这个陌生人单独用餐很奇怪?”
余闻雨:(⊙o⊙)…
她未应声,陆西彦反问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稍抬自己的右手淡淡出声:“余小姐还愣着不吃饭,该不会是等着我这个伤患尽地主之谊亲自招待你吧。”
“不用不用。”余闻雨连连摆手后,忙自觉地夹了口菜送进口中。顺便堵住自己的嘴,免得又说了让自己深陷尴尬处境的话。
就这般,两人各自吃了起来。
她不说话,他也没有再出声,安静的两人即便轻微的咀嚼声也尤为的明显。
一时间,餐厅的空气就好似凝固了一般。
余闻雨不由想到肖母,此时竟觉与肖母的念叨相比,这样的情况更难捱。
其实挺后悔留在这里的,但是,除了这里,她一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她原打算在机场多待一会,等着肖煦离开机场后她再直接买趟航班走人。
可是,据她暗处观察,肖煦很快便找来了警察,想必也有调取过监控。他的速度太快,这般,只怕她即便是买了机票也未必能顺利登机。
于是,她决定还是先离开机场再说,运气似乎不佳,躲躲藏藏好一番,还是在机场的出口处看见了肖煦。
显然,这家伙通过监控将她的行踪盯得紧紧的。
就在要被他发现时,她为了躲避,寻见一辆开了车门的车便坐了进去,倒是没想到,开车的竟然是高酒。
而车上的另一人沈加一,从高酒那里得知她是许觅的朋友之后,很热情的请她去自己的住所避一避,而她确实不便拿身份证去酒店办入住,便也没有推辞。
谁成想,这一避,就避到了陆西彦的别墅。
“高酒说,你在躲着你先生,怎么,他又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了?”
凝固的空气忽地被陆西彦打破,并且问得准确,余闻雨很是讶异,“我不记得我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先生跟别的女人有所牵扯,陆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语气中带着恼意。
“余小姐不会是怀疑我调查你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大概都是记忆力比较好。”陆西彦抬手点了下自己的脑袋,一贯的寡淡语调:“小姐,你的手在出血,需要我帮您打救护电话吗?”
余闻雨的记忆力算不上好,但她对这句话记得尤为的清楚,因为这是她那日受伤后听到的第一声关心的话语。
而这关心,还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
她顿时反应过来:“原来那天我在餐厅里遇见的先生是你!”
陆西彦:“那日我让服务员给你叫了救护车,可后来通说你不见了,并未上救护车。不过,看到你现在手指恢复的还不错,挺好。”
“谢谢你。”
余闻雨呐呐应了声,说不好自己此时的心情。
那日她失意离开时,有看见救护车停在餐厅的门口,只是不知道是为她而来的。
原来,在她的家人都不在意她的时候,却有一个陌生人在关心她。
如今再想咖啡厅外他给她的那把伞,想来确实是好意,出于对她的同情吧。而前几日他的手被咬伤,其实她也有一些间接的责任。
想着,她不由看向陆西彦。
右手还绑着绷带,用起餐具看起来并不方便。但即便一道菜夹了几次都没能夹住,他的神态却也始终矜贵悠然,不显丝毫的囧态。
看着,她不禁帮他把菜夹进他的碗里。虽是下意识地举动,夹菜之前不忘将手中的筷子换成公筷。
算是一种习惯,肖煦有洁癖,她每每给他夹菜的时候便是如此。
陆西彦的目光落在碗中,片刻后才出声:“谢谢。”
寡淡平漠的语调中,难得有些许温度。
用餐结束后,余闻雨便回了客房,心中辗转。
离开肖煦,算是早有了决定,可就今天这般离开,对于她自己来说都是突然的,算是一时的冲动。
有迷茫,连工作都没有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有担心,会因此影响了米碗碗的官司吗?
有眷念,好像一颗心永远也捂不热的他,吃了吗?睡了吗?会想她吗?
……
“砰!”
余闻雨不知心中辗转了多久,忽闻一道重重的摔门声,难免疑惑,打算去看个究竟。
开门,便见陆西彦从他房间的方向,沿着走廊朝她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陆先生。”她称呼了声,算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不过,对方并未理会她。准确地说,就恍若未看见她一般,面无表情地兀自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余闻雨愣了愣:这位陆先生难不成有梦游症?
只是,梦游症的人应该在睡梦中发生吧。而他,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连发丝都不苟的未见凌乱,更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这不,她再从窗户那边看过去时,恰好见他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余闻雨看了看时间,心中纳闷:不到一小时就零点了,他这么晚出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