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落下，气氛一下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瞿聿珩将手里的勺子放回到了碗里，眉头微蹙：“林秘书，你说什么？”
林书杳知道他听清楚了，却还是要装作没有听清楚的样子，但既然她已经将自己的决定说出了口，也并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瞿总，很抱歉现在才将这个决定告诉你，我打算辞职了，所以，不会再回CHANDRIKA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瞿聿珩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理由。”
相对于瞿聿珩的严肃，林书杳只是耸了耸肩：“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做秘书没什么意思了，想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摆烂而已。”
脸上是一贯温婉的职业微笑。
瞿聿珩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确实，这样的辞职理由未免也太显得小孩子气了一些，林书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除此之外，我还觉得，我的能力不足，配不上瞿总首席秘书的位置，所以，我选择放弃，把这个机会留给其他更有能力的同事。”
殊不知，这样的话，更加让瞿聿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冷了：“林书杳，你不觉得你太意气用事了吗？”
语气里满是质问。
“如果只是为了辞职，就拿这些随随便便的理由来搪塞我，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任性至极吗？”
原以为瞿聿珩在听到她要辞职的时候，会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是，我确实是在意气用事，是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也确实是任性。”
林书杳直接就承认了，直接对上了瞿聿珩那审视的目光，唇角弯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但不管是什么理由，我要离开CHANDRIKA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因为，我不想再在一个满腹猜忌，甚至是机关算尽的上司手底下工作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书杳清楚地捕捉到了瞿聿珩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在被陈穆生抓走之后，林书杳在想方设法逃走的同时，也思考了很多，捋清楚了很多事情，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就此摊牌。
而现在，她也不再犹豫，缓缓开口，将自己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憋着的话都说个干净。
“我一直很奇怪，以瞿总行事的谨慎程度，怎么可能会出现客户信息泄露的问题，并且，如果要泄露的话，为什么不是全部都泄露出来，偏偏就是那几个公司……”
“其实，瞿总你一直都想解决掉那几个公司了吧？而你的手中早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把柄，只需要创造一个契机，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推动着你的计划，所以，在此之前，你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目标来推波助澜……”
在LEIA商业晚会的时候，林书杳曾向他举荐过陈煊迟，只不过当时就被瞿聿珩直接拒绝了，当时林书杳还觉得瞿聿珩是失手看错人了，现在看来，瞿聿珩看人的眼光是一向毒辣的，他知道陈煊迟远比陈穆生要更加有城府，所以才选择了陈穆生。
而陈穆生也确实就是为了防止陈煊迟上位不择手段，就算是将自己公司的利益压到了尘埃里面，也要上赶着跟CHANDRIKA合作的人，想要借CHANDRIKA，借瞿聿珩的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好掌控。
“但瞿总应该是给过陈穆生机会的。”
毕竟瞿聿珩并没有一开始就打算利用陈穆生做这个垫脚石，反而是在产品问题事件发生之后还给他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只可惜，陈穆生自己的贪婪和狭隘，最终使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瞿聿珩利用陈穆生的这些，都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罢了，林书杳在许伶手底下工作的时候也见识过不少。
更让她坚定想要离开的念头的，是那张塞回到她包里的检测报告的碎纸条。
他是故意的。
瞿聿珩早就知道林书杳在调查有关荣成和CHANDRIKA合作漏洞的事情，也知道林书杳当时在荣成大楼偷听陈穆生的谈话，所以才会在陈穆生险些追上林书杳的时候及时出现。
他更是知道，林书杳袋子里提着的是检测报告的废纸条，并顺水推舟地将那张不小心掉落的纸条重新放回到了她的包里。
所有的一切，怎么看都像是瞿聿珩被美人迷惑了心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着她将自己的把柄调查清楚。
如果这些会成为林书杳狠狠刺向他的一把刀的话，那这把刀，也是他瞿聿珩亲手递给她的。
然而，种种这些，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实际上，瞿总是想要借刀杀人吧。”林书杳定定注视着他，语气格外平静。
如果她将检测报告交给了许伶，按照许伶想要将瞿聿珩拉下来的迫切，毫无疑问会立刻采取行动，将事情闹大，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公司，人，都会受到牵连。
而等到到事情发展到瞿聿珩想要的地步时，他就会立刻发起反击，将之前所有有问题的公司尽数解决，挫伤许伶，并且对提出内部举报的人狠狠惩戒。
那个会受到惩戒的人，就是林书杳。
应该说原本是。
原本是林书杳来推动后面的一切，但林书杳出于对瞿聿珩的愧疚，选择了向许伶隐瞒这件事情，至此，瞿聿珩的计划应该会中断才是，但后来却被陈玥截了胡，阴差阳错地推动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也将原本会落到林书杳身上的惩罚都受了。
虽然这都是陈玥自作孽，并不值得同情，也让林书杳庆幸，自己一开始向许伶隐瞒了这件事，才保全了自己，并且通过这件事情看清了许伶的真面目。
然而，真正给了林书杳当头一棒的，是所有的一切结束之后，她上一刻还在和瞿聿珩在电梯里热情拥吻着庆祝胜利，在餐厅里谈笑着，下一刻，就从张叔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关键转折点，事情原本的……真相。
就在那个瞬间，林书杳才恍然从温暖的美梦当中醒悟过来。
“瞿总，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牺牲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