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造反,整个寿康宫都静默无声。
皇帝见状便道,“母后息怒,皇叔这般做必有他的用意。且先听听皇叔怎么说?”
“好,哀家便听听戾王这般不将哀家与皇帝放在眼里的缘由?”太后沉着脸道。
说完,又看向皇帝道,“皇帝,你要记住,你是我大燕的皇帝,不是某人手中的傀儡。”
此话一出,便是皇帝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母后慎言。”皇帝沉声道。
太后冷笑道,“哀家不过说句实话,你便让哀家慎言。怎不去管管那些,不将你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之人?”
“皇帝,你已经不是三岁稚童,不必事事都要哀家提醒。”
“太后老糊涂了,就待在寿康宫好好养着,免得出去丢人现眼闹笑话。”戾王清冽的声音忽地响起。
嘶!
乔木兰倒吸一口凉气。
心道,戾王的胆子当真是大。
这世间,怕再也难找出第二个,敢当着太后的面说她老糊涂,让她别出去丢人现眼这类的话。
她视线朝太后望去,只见太后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戾王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竟敢这般羞辱哀家?皇帝,你是管还是不管?”太后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帝伸手扶额,他怎么管?
早知如此,他便不来寿康宫凑这个热闹。
“好,好得很。既然皇帝不管哀家,那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紫菱,去,拿一条白绫来,哀家这便下去陪先帝。”太后心一横,打算以死相逼。
但凡皇帝不想落得个逼死太后的罪名,便要听她的严惩戾王。
皇帝无奈看向戾王。
——皇叔,你行行好,别逼死朕!
戾王却权当没看到皇帝的眼神示意。
他冷漠的视线从凌云手里拎着的猪头林雪姣身上扫过。
凌云当即会意,将人丢在地上。
便听戾王问,“冒犯太后,按宫规该如何处置?”
“按照宫规,当掌嘴五十,罚往浣衣局当最下等的宫女。”凌云道。
戾王看向太后,眼神冷漠,声音清冽道,“太后可听到了?”
“哀家耳朵又没聋,岂会听不到?”太后反唇相讥,继而又道,“不敬哀家的人是她林峤,冒犯哀家的人也是她。戾王你以公谋私,让你的人对雪姣下手,如今还想往雪姣身上泼什么脏水不成?”
“太后是说,本王冤枉她?”戾王嗤笑道,“她也配!”
“你……”太后刚要说话,便被打断。
便听戾王清冽的声音道,“林相寿宴当日,本王也在现场。她,当场与林御史滴血认亲,也是林相亲口承认她乃是林家子孙。”
“至于她那一双儿女,本王也见过。丧夫,非她所愿。这点,太后应该比谁都清楚个中滋味才是。”
说到“丧夫”二字时,乔木兰觉得戾王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在其中。
但随即,她就被戾王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
他最后那句话,是说太后也是丧夫的寡妇吗?
太后显然也听懂了他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戾王还在说,“至于客栈私通,被玉慧捉奸在床一事,更是无稽之谈。京中百姓谁人不知,玉慧带人捉了宁王和谢氏的奸?”
“太后若是不知谢氏是何人?便将林相召进宫一问便知。”
言下之意,真正欺骗太后,冒犯太后的人是林雪姣。
太后自己犯蠢,就别伤及无辜。
“戾王何时关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还是说,戾王有了在意的人,才顺便关心这些事?”
太后的视线若有似无的从乔木兰身上扫过,意思,不言而喻。
戾王嗤笑,开口满是讥讽,“我只是厌蠢而已。”
太后咬牙切齿地说,“戾王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护着林峤吗?”
“戾王大大方方的护着,哀家又怎会误会戾王的意图?”
“本王若要护着谁,又何必遮遮掩掩?还是太后认为,本王已经窝囊到连个女人都护不住的地步?”戾王冷声道。
所以,戾王当真只是看不过林雪姣冤枉无辜,才小惩大诫?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乔木兰也在此时起身上前,扑通一下跪在皇帝跟前。
面具下,戾王的脸忽地沉下来。
皇帝也面露不解,问道,“你这是作甚?”
“臣女想求皇上为臣女和臣女的娘亲主持公道。”
乔木兰从怀中拿出两纸婚书,对皇帝道,“这是臣女的父亲与母亲的婚书,我母亲乃是父亲外放时明媒正娶。有官府备案的婚书为证,臣女也绝非身份低贱的外室女。”
“竟有此事?”皇帝当即让人将那两纸婚书呈上来。
婚书泛着微黄,一看便有些年头。
婚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林中青和一位名叫蕙娘的女子名字。
有两人的签字与指印,还有官府的官印。
“这婚书,确实是真的。”皇帝还不至于认不出官印。
且,林中青作为御史,时常上折子,他的字迹皇帝也认得。
“多谢皇上为我娘正名。”乔木兰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眼眶通红。
戾王揉了揉鼻子,心道:下次要提醒她,帕子上少放点姜汁。
隔得老远,他都闻到了味道。
“你娘既是原配正妻,那便该将其接回来。哪有正妻常年在外,让侧室主持中馈的道理?”皇帝皱眉道。
乔木兰便红着眼眶说她娘已经去世多年。
说到伤心处,她还掉下来几滴眼泪。
皇帝心道,不愧是皇叔看中的女子,这演技与皇叔不相上下。
恰好,最近元敏长公主那波人蹦跶得太厉害,他也想给他们找点麻烦。
此时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但脸上还是故作犹豫的想了想,才道,“既如此,朕便给你娘一个恩赐,允她入林家祖坟,百年后与林中青合葬。”
“不可!”
“不行。”
太后与林雪姣闻言,先后开口道。
皇帝脸一沉,冲林雪姣道,“区区庶女,也敢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
“我不是庶女,皇上您别被她给骗了,我娘是郡主,我是嫡女……”林雪姣狗一样朝皇帝爬过去。
然而,她刚靠近便被皇帝一脚踢翻在地。
素来温和的皇帝此刻眉眼间带着几分凌厉,冷声道,“朕金口玉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朕做事?”
林雪姣身体蜷缩成一团,吓得浑身颤抖。
随即,皇帝又看向太后神情间也恢复了以往的温和,问道,“母后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
“没什么,哀家只是想提醒皇帝做什么决定前,多想一想后果。”太后哪里看不出,皇帝方才是在借林雪姣来敲打她。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