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梁雅歆匆匆进来说道:“核桃都烧了,宴席也布置妥当了!”
宴席室只是一个小间,只有一位艺人正在弹着琵琶,虽然没有其他配乐,但绕梁仙音,十分动人。世民听来觉得异域歌曲妩媚妖异,再看饮食,除了一堆果品,每人眼前一把羊肉骨之外没有任何意外的食物,老裴家抠门的抠门,撒钱的撒钱!乙骏频频进酒,世民觉得纯香,问道:“这是什么酒?”乙骏放下酒樽说道:“这是青稞酒,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不用担心。”
柴青和梁雅歆一面玩着骰子,一面吃着青稞酒,忽然觉得身体从下至上一头大汗,眼前迷蒙中,心中越来越难以把控自己的情绪。梁婭歆低声说道:“这里好闹啊,大人,你说是不是?”不由嗤嗤而笑。柴青抱起梁娅歆说道:“我们去哪里清静清静,我可不认识这里的路。”梁娅歆拾起骰子说道:“裴府什么地方都有,你喜欢哪呢?”俩人歪歪倒到走了出去。
等世民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只见几位身形彪悍的大汉拦住了世民的去路,世民回身平静地看着乙骏。其实这几位大汉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这位车夫,柴青这么伶俐的人都会中了乙骏的毒,青稞酒里必定暗下情毒了,柴青中得不清。
乙骏笑道:“您以为她是裴府的侍女吗?她有些来历,是南朝四朝梁氏家族的女儿,平时没事,就在裴府这里帮忙的!随她玩玩也好。”
世民独自坐在案前,摸着裴寂家厚厚的账本,对乙骏说道:“这次花销那么大,老裴好大的手笔啊,大家都吓死了,命我等前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突利可汗拿了这么多毛毡给你们,也不怕他自己家里不够用。”
乙骏说道:“草原的羊死不绝,不必替他们烦恼。倒是中原如果有天灾人祸,反而颗粒无收,等雨吃饭,好不烦恼呢。这几天,听说户部尚书裴矩跟我们大唐陛下说道,突厥对边境、甘陕晋和山东等地的百姓多有暴虐,应该施以恩泽给每户百姓。所以——”
世民说道:“所以,连突利可汗也傻里傻气地进贡给我们十万条毛毡?”
乙骏坐了下来,坐在世民右侧,说道:“裴矩说是每户绢布一段,我们的圣上陛下也允许了,但似乎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有点不会做生意吧。所以——”
世民说道:“所以,你们裴家问突利可汗收了点毛毡过来,倒是做个什么买卖呢?”
乙骏支起俊俏的脸庞说道:“百姓要绢布做什么的事情,百姓又要毛毡来做什么,不知道我们的陛下圣上到底有没明白。虽然绢布自古就有,不算多少稀奇了,但天下的绢布是士大夫或者贵族穿戴的,而百姓及平民以下依照朝廷自古以来的规矩只能布衣和麻衣,这不就是说明我们的户部和陛下有失偏颇了。圣意已下,收都收不回来了。好傻的一次买卖啊!”说完摇了摇头。
世民说道:“那裴司空有何见教呢?”世民心中想到,老裴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心计,恐怕幕后的计策都是这个不老楼的车夫在身后旁征博引。
不过,这位车夫说的也不错:百姓布衣,官员丝幅,是自古以来朝廷的规定。世民下赐给每户每人一段丝绢,似乎是有点不明所谓了。粮食不能白吃白给,倒是隋朝留下的满仓库的丝绢有些伤脑筋呢,所以就拿来赏赐又有何妨的,难道自己想错了吗?一旦朝廷赏赐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乙骏说道:“这次恩赏边境百姓和中原百姓时令不对,天气即将转寒,所以裴司空向突厥突利可汗调拨了十万段毛毡一起分发给百姓,倒是无形中的好事,给朝廷也积了福德。请看这里的账本!”
世民正当细细翻看着毛毡的种类,还没过多的想清楚。只见裴寂和突利可汗一起从外走入。裴寂一丢眼色,对乙骏说道:“下去!”乙骏立刻向裴寂、突利可汗和世民各自行礼,就转身出去了。
裴寂对世民说道:“陛下,这些小事,岂能与他小小百姓谈而论之,请屈驾厅堂,我延请了景州录事参军张玄素前来。听说他素来贤明,我们和可汗一起听听他的政见,如何?”
世民对政见是听得十万分的够多够多了,他现在只是关心着自己的圣旨已经下错了,自然心中懊恼万分。老裴又像自己的老爹一样,给自己介绍张玄素,好吧,权且一听吧。
突利可汗十分谦让地让世民走在第一位,自己紧随其后,老裴微微笑道:“可汗和我们陛下还这么客套啊!”突利可汗谦逊地说道:“世民一直对小子是十分好的,一直胜似亲兄弟!”
世民打了个呵呵,说道:“好说好说,可汗不用客套,在裴监家好吃好用,请随意,请请请。裴监,您才对我们俩都见外了呢。以后有话当面说!”
裴寂边走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陛下身边的宫女能把奏折踢到墙上,可是有的呢?”
世民回身说道:“她功夫是非常好的,所以,朕命她干脆把奏折就糊在墙上,天天把她忙死,司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嘛?”
突利可汗说道:“是岩儿吗?她那么忙啊!”
裴寂笑道:“是吗?陛下这么做,悟出些什么道理呢?”
世民说道:“朕把重要的奏折和上书贴在墙上,每天看到对我的铮词,我都会深思治国之道,又与臣工们一贴一贴的求解,直到深夜才睡觉。朕觉得裴监也该督促在京官员,恪勤不解,朕才能真正睡得好觉。”
老裴把世民让进正厅,世民和突利可汗只见乙骏正在布帛上书写着什么,似乎文思泉涌,已经一挥而就。
老裴、世民和突利上前时,乙骏将文书交给了裴寂,裴寂说道:“快请张大人吧!”乙骏点了点头。”乙骏这就退出大厅。裴寂微笑着对世民说道:“这孩子想到年岁已深,现在给百姓分发绢段有所不妥,所以请可汗先送来毛毡过冬。陛下觉得允可吗?”
世民接过文书,再细细品味,虽然迟迟不决,但最后还是签了自己的名字。突利可汗也签了名字。世民迟迟没有将文书交给突利可汗,因为他想着自己从未细想过户部那摊子的事,倒是想让长孙无忌看看,再做决断,于是将文书袖在袍中说道:“今天天晚了,次日再定。”突利可汗自小打理草原财物,见世民此番谨慎,不由点头微笑,不做可否,一个马上皇帝居然也小心起来,可见他做皇帝开始做老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