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说道:“乙大人很厉害!出口帮他们的是你,出手拼性命的是我,捞人心的是你,落井下石的是我,很厉害!”
乙骏淡淡而笑:“陛下与突厥交手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始毕可汗的长子突利可汗、处罗可汗的次子阿史那社和颉利可汗的儿子欲谷设三人之间的关系吧!三人难道在陛下眼里仅仅是中原所谓的堂兄弟而言么?”
世民望了眼身边的康崇,康崇微微一笑,这三人之间的纠葛与利益纷争已经有很多很多年了。而世民有这位突厥汗国的万事通康崇在此,这些突厥的风云人物,如数家珍一般,只是唯一不清楚的是,康崇怎么会是突厥汗国的万事通!
乙骏冷不丁的说道:“其一,少了突利可汗,阿史那社和欲谷设凭空少了劲敌,这三个小可汗之中,突利可汗对陛下您的态度,可不是阿史那社和欲谷设两人!以后替您说话的人都没有呀,第一次便桥盟约,突利可汗对您收手,可不能轻视;其二,他们突厥国认为突利可汗毙命于东莱,有的是藉口向陛下您交出突利可汗的尸体,陛下岂不一举两失呢?难道想要第二次便桥盟约么?难道您已经想好和突厥汗国开战了?”
世民冷冷得说道:“突利可汗死在海里,干我中原什么事,我让突厥汗国只拿你们东莱是问!不用我来杀你们,突厥汗国自然过海来把你们东莱杀个七起八落!”回敬了乙骏一句,让我李世民来保你们东莱,省了那个心,除非下跪千求万求吧!
诸人心中却暗想:这位乙大人不该是草民,做草民真是浪费了他的洞察力和精明度!这个草民的脑袋里,原来还要洞察这些国家大事吗?
德琴这里不由对乙骏感激涕零,又对世民说道:“我哥哥在便桥盟约时,并非亏负陛下,您现在岂能亏负我哥哥呢?”
世民不由心中狂怒,亏负?说得好听至极,掳掠中原财物人口无数,也有突利可汗在内,居然还在这里说谁没亏负谁?
世民冷然说道:“我跟二位说了,没人!我的人都被你们突厥人劫掠到草原去了,让中原的女人连生带养,也多不出兵丁去救什么突利可汗!当我们大唐闲着没事干吗?如果被我李世民的臣民知道我李世民做出此等之事,简直比隋炀帝都要不如了!”
德琴和乙骏不由恻然,显然李世民的话音全在里面了,人家现在当下作价,狮子狂开口呀!
德琴不由泫目而泣,说道:“您要什么!尽管开口!”
世民冷笑道:“我现在就要你们还我一百万中原人口,能做到吗?”
德琴“啊”得惊叫:“这怎么可能呢?!我哥哥今明两天就有危难,怎么可能还给陛下您什么人口呢?一个人都还不过来!”
世民淡淡的说道:“朕也不会深信,现在救了突利可汗,说不定又要翻脸不认账,朕岂不白救他?”
德琴不由抚胸而笑:“如果是这样,陛下想要什么?”
世民对闲磕牙地梁碧瑚说道:“梁姑娘,请你们仓库码头所有人都到这里来,我要问话!”
梁碧瑚说道:“他们只会堆货,不会打架!”
世民说道:“梁姑娘,如果找出几个耗子来,我问你个多年失责!”
梁碧瑚嘟着嘴不再说话。
世民亲自来到作坊的堆集之前,作坊之中的上上下下已经汇集到此处,世民从怀中取出火工给的手信,然后说道:“念到的人,出队!”
也没等乙骏、德琴、梁碧瑚四人回过神,世民让县丞杜铎亲自唱名,所读的名姓都是突利可汗和德琴在东莱集镇蛰伏的突厥人手,乙骏和梁碧瑚不由望向德琴,而德琴不由汗流满面,对世民说道:“陛下!您开恩!放过他们一马!”
世民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只见此人低眉不语,世民说道:“抬头!”
此人昂首望着世民,丝毫没有卑屈之意,而世民拍了拍此人的肩膀,说道:“朕的地方,东莱,难道是黄金之地?随朕走一趟!”此人正是处罗可汗的次子,二十岁左右,年轻的阿史那社尔可汗!
唱名之后,作坊其余人等都被屏退在千步之外,很明显,作坊里,神出鬼没,谁都不知道挨着了哪路神鬼!
世民则盘坐在作坊的密室之中,世民在中,自己左上手分别是尉迟敬德、魏征和康崇。右下手分别是阿史那社、德琴。此五人相对而坐。杜铎和乙骏则两旁对立。秦罡是个特例,世民请他闲坐,也就是随便坐哪里。杜铎和乙骏身上的罪责多的不计其数,而秦罡显然会好得多,至少干净一些。
世民对无名人说道:“无水无酒,不是待客之道,但是,相信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阿史那社,您说呢?”
此间,乙骏、杜铎和尉迟敬德没有见过处罗可汗的次子阿史那社真面目,震惊的是乙骏和杜铎,尉迟敬德反而不甚惊惶。世民好笑得望着乙骏,活该!只认得一个,却认不得全部,这就是县丞这个位置想管国家大事的后果,没事去讨好突利可汗做什么,连阿史那社都不认识,恐怕得罪了一千遍都蒙在鼓里,谁让你惹这个天大的大祸,那就等于是吃饱了,活腻了!
乙骏又不由望着德琴,这个突厥的大漩涡,自己已经卷了进去。自己已经是突厥公主的挂名驸马了!
阿史那社淡然得说道:“陛下,有何见教?”
世民对阿史那社说道:“我的人手不习海战,海船都没见过,所以,突利可汗就由您搭救,朕看你们人手也足够多了,德琴公主,你说是不是?你说你手边没人,朕已经替你找到了三十几个!船么,秦罡有的是,对不对!”
德琴腾得站起身,说道:“您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阿史那社不由按住德琴的手,说道:“德琴!坐下!”
世民啧啧摇头说道:“朕是好心!要是赶尽杀绝的话,你们三十多个人不够砍的!朕的买卖真是送上门,拔灼替朕对付了突利可汗,而阿史那社和德琴您们二位又是深陷东莱,怎么样?三十多人要么在东莱人头落地,要么去跟拔灼博一博!朕是你们的话,也知道眼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了!”
德琴突然哭得泪流满面,跪上前来,对世民说道:“陛下!现在要对付的是对方上百个人,三十多个人岂不死路一条?陛下!您总该帮帮我们!”
世民说道:“突利可汗也许对付不了拔灼,难道阿史那社也对付不了拔灼吗?”
乙骏突然插嘴说道:“陛下,您可不愿意东莱外岛被拔灼拿下来吧!如果海岛上面被拔灼占领和盘踞,陛下应该知道对东莱的祸害和东莱的祸害有多少,侵扰渔民是芝麻大的小事,打劫官船才是隐患无穷。陛下难道还要斗气,因小失大吗?”
世民摇头说道:“给我个合适的筹码!”
乙骏说道:“请讲!”
世民低声说道:“你的仓库图和你的仓库!”
乙骏飞起了眉毛,笑道:“我说是什么呢,原来那么简单容易,好的!”
世民这才转怒而笑,这次,乙骏算是认栽了吧,但是他又何必出手呢?就为了这个和他一起跳海回中原的突厥公主?这样破钱也不值几个的公主,也配得上乙骏吗?这个世上,值钱的公主多的是,何必为这样的女人赔上自己所有的家底呢?
世民突然想到魏征和房玄龄一再告诫的,做皇帝必须慎言。出主意的是别人,最终做决定的是自己,何况行兵大忌,又碰到了自己从没碰到的海上攻战,康崇说的好,自己打多了的是陆战,碰到水战只能是过河摸石子,何况是凭空多出来的海战去捉拔灼!只有多听建议,才能出兵。于是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必须说出来!现在不管是突厥的还是中原的,你们在东莱都待久了,比朕熟悉得多!有什么想法和办法,尽管说!”
阿史那社说道:“海船应该比战马慢,何况,拔灼是回大榭岛。陛下不能只在莱州出兵尾随,应有骑兵直接去蓬莱命两路一起出船,带船带人,上岛捉人!”世民点了点头。
乙骏说道:“我们不是去捉拔灼,还要考虑到救突利可汗呢!”德琴大急,说道:“乙大哥!”乙骏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可能比这个更糟糕,如果突利可汗惹怒了拔灼,现在已经变成浮尸,去海边看看,尸体有没漂回来呢!”
世民打断他说道:“我们也是尽可能地赶去,唯一不能测算的是,根本不知道突利可汗现在是死是活,即便如此,我们对付的是拔灼,大不了把几百个铁勒人剁成肉泥,为突利可汗报仇就是了!”
德琴也明白现在兄长突利可汗已是九死一生,世民对救援突利可汗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好像不是去营救,而是去报仇的,不由哭得涕泪满面。这时,再也看不过去的乙骏从怀中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德琴。诸人看在眼里,德琴低声说道:“乙大哥,我有手帕!”
诸人同时用眼神齐刷刷地刺向了这两人,乙骏深知不妥,又把手和手帕缩了回来。
康崇于是说道:“这次最好是救了突利可汗那位大活人,但我们都明白他已经九死一生了,现在来说说这个拔灼,你们觉得拔灼真的是铁勒的拔灼么?”
世民这才说道:“如果真是铁勒的拔灼,又常年出没在莱州和蓬莱的话,地方上不会不知道,如果莱州不知道的话,那么蓬莱县、渤海县、蒲台县不会都不知道吧,如果地方官都惘然不知,那就等着定死罪吧!”敌国和乱贼在古代是同等看待的大事,对地方官和地方府兵的考核都在此,如果有贼兵出没而不报瞒报者,都是军国大忌,诛杀无疑。
康崇说道:“我们不习海战是我们的弱点,但是对方如果是铁勒的拔灼,那么海战也不是他们的长项。以短对短,我们输掉的几率就很小了!”
世民说道:“哪有这么简单,虽然拔灼可能也不习海战,因为他们还没碰到对手,但是也不能证明他们不会输吧,我认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海船,还有他们在东莱外海也待了很久了!”他的眼神望向了乙骏。
而乙骏说道:“你以为我跟拔灼内外勾结,企图谋杀突利可汗?”
世民点头说道:“不错!”
乙骏说道:“内外勾结的拔灼还不认识乙骏,还能把皇帝陛下您当成了小臣?”反驳的很有道理,推断的也很有道理。
梁碧瑚说道:“你们觉得是在海岛上打合围,关门捉耗子呢,还是把拔灼烧死在官船,烧死这个耗子呢?”
世民说道:“烧耗子?”
梁碧瑚说道:“我刚才已经让人在船上准备好了,只等陛下下令了,不过船上我的人需要去接应一下,不要一起玉碎!毕竟训练一个水手是那么难能可贵。”
世民说道:“两手一起准备!不能把这只耗子逃了,下了这么多的人马船只,不要连耗子都捉不住!”这次回京一定会对文武有所交代,打胜了也好说李世民既习陆战也谙水仗,但是一旦打了败仗,那就有意思了。
世民指着蓬莱说道:“尉迟敬德,你带人从莱州赶到蓬莱命蓬莱县出人出船,而莱州这里先烧烽火,告诉蓬莱县在一个时辰之内,备人备船!”世民亲自拿出鱼符,而康崇在旁写鱼书。秦罡拿出上次德琴三人上岛的图略,而世民把上岛按略一一向尉迟敬德交代了一番,这一路由尉迟敬德统领。
乙骏说道:“陛下!请让德琴或者梁碧瑚跟随尉迟大人一起去,大榭岛上,德琴去过,事半功倍!”
德琴站起身,说道:“我去!骑马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