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总，李家村这边的反悔了。”
反悔。
杜铭笙一下子坐直了，他脑海里一下子就涌进了，莫初凡笑眼盈盈推给他那张规划纸与要求的样子。
是她！
杜铭笙道：“怎么说？”
定金都付了，若是对方反悔的话，会要赔钱的……
杜铭笙一顿，想到了疏漏。
他当时为了快速地拿下那里，先与对方做了口头协议，付了定金，签合同，约的是这两天，被莫初凡阻了一下，还没有签。
就这么一下，就起了变故。
“那边说，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能让人乱动……说那是祖祖辈辈辛苦传下来的地，他们不能糟蹋了……咱们要开发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是要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说到这里，杜铭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莫初凡搞的鬼。
她以为找到村子里，他就没有主意了？
杜铭笙道：“你有没有和那些村子里的人说，附近有很多村子，还有很多闲置的地方，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说了。可是他说，让我们去看看其他的地方，若是有更好的地方，他不勉强……”
杜铭笙微扬了眉。
他倒是没有想到，才短短的一天，莫初凡竟然能说得村书记就死心地改了主意。
要知道，这时候的人一个个都想着拆迁，想着一夜暴富，难得还有人竟然会想，这是祖宗的地方，地他们要守着。
“我记得，李家庄不是山地多一些吗？他们的可耕地不多吧。”
祖祖辈辈辛苦？
杜铭笙不否认以前的人很辛苦，但是现在，有几个人还在种地，就是种，也都是随意的种，哪里还有什么辛苦。
他就是没有亲自种地都知道，听那些老人说，以前人种地，是花了多少工夫的，那时候没有农药化肥，所有的施肥与锄草及杀虫，都是靠人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时候的人对天时特别敏感。
现在呢。
说是化肥农药对人体有害，可是，种下就不管了，要不长得不好，要不满是虫啃的，谁愿意要？
杜铭笙道：“去所属的区里问问，咱们若是建立一个度假村，要什么手续……”
他还能不知道要什么手续吗，他就是向区里表明他的一个态度。
莫初凡以为说服了村支书就能拿捏住他了吗？
杜铭笙拿起手中的纸张看着轻笑了一声。
那天，他走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拿走了莫初凡留下的纸，现在再看……
也不是一无是处。
但是。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划脚。
仅此而已。
杜铭笙的动作很快，区里那边马上给了消息。
这毕竟是一个政绩，所以对方很是积极，杜铭笙的人稍一露出这样的意思，对方马上拍板定了下来。
甚至还找了几个位置更好，更具有开发前途的村子。
杜铭笙拒绝了。
他知道莫初凡说的是实情。
李家村之所以被他看中，就是因为她在的原因。
而她在，是因为她那一手独一无二的技术。
与莫初凡谈过之后，杜铭笙也想到了这一层，就让人去打听有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才。
高手在民间。
倒不是说所有的高手都是来自于民间，而是术业有专精，民间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的是人家吃饭的家伙，所以一辈辈的传了下来，有的则是生活所需，人家自己发明创造的。
不管是哪种，杜铭笙认为，只要有人会，不让莫初凡成为一个唯一，就很好。
莫初凡也知道杜铭笙不会善罢干休，她又与村书记说了一些好处，又算了一笔细帐，让村书记明白，接受开发，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们这里的开发，又不像京都一样赔付的多，这里的赔付，最多就是在京都那里买一个房子，还只是普通的两室的，还是在五环外。
这是最好的情况。
大概率的，其实是连一个房子都不够的。
那么，他们住哪里？
在城市里，是要靠工作才能有吃的，没有工作，就没有吃的，可能连住的都会没有。
不像这里，有地，再怎么也饿不住……
莫初凡举了很多例子，每一个例子都让村书记的心受一次刺激。
很多事情，村书记也是知道的。
只是。
人大多数时候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之后的陷阱。
莫初凡把陷阱摆出来，若是村书记还要往里跳，那她真的要换地方了。
一个地方的领导不行，会有无尽的麻烦事的。
何况。
莫初凡也不是让他完全拒绝，而是有选择的拒绝。
所幸。
村书记被她说动了。
莫初凡趁机又提了几句自己的规划，村书记听得脸上的意动非常明显。
莫初凡看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她回去后时，围着自己建设房子的地方看了看，当初她圈的地方比较大，几亩见方。
其实就是杜铭笙真的把周围给建成大型的市场，对她这边的影响并不是太大。
但是，对她的生活会有不少的影响。
一个地方的地气，若是被毁了，那想要再修复，是要花费很大的精力的，还不一定能修好。
莫初凡转了一圈，看着这里的地气，感受到这里不一样的气息。
这里的空气，比她最初来的时候还清新，若是被杜铭笙给破坏掉了，这里改造得如同在都市一样，喝水是不是腥味就是消毒水味，空气中随时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那还真不如，去沙漠。
莫初凡想了想，随手做了一个罗盘，罗盘刻成的时候，上面的针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莫初凡看着露出了笑意。
她把这个罗盘给了村支书，告诉村支书，这个罗盘能感觉到气的变化，或者地的变化，若是发生异动，肯定是村子里有不好的气，或者是有什么异动来了。
就像是那边的建筑。
“这不是抓鬼的吗？”
村支书疑惑地问道。
虽然经过了那些年，他们对于这些不是那么的深信了，但是，这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莫初凡解释道：
“若是这样说也对……你看，万事万物，存在都会影响空气质量，就像那些雾霾一样，少的时候，咱们感觉不到，但是多的时候，就会被看到了，就像我，站到你面前，你若是看不到，是不是就不知道我存在，但是我确实存在，也确实影响着你周围的空气……
而这个，就是能让那些细微的，咱们看不到的能影响空气的东西，显现出来。”
村书记似懂非懂。
他不是太明白莫初凡的解释，但是莫初凡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个是测试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的？”
还是和鬼一要的原理。
莫初凡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就想，咱们这里山清水秀的，谁也不想让人给祸害了……有了这个，那些人万一背地里做什么手脚，咱们看不到，但是知道了，是不是就能有所防备？”
这倒是实情。
村书记了然地点头。
那些人做什么，他也不能时刻地盯着，有了这个，就能时刻地监控着他们。
村书记拿在手里把玩着。
不管信不信，这个罗盘倒是做得不错，就是放在门口当个摆设看着也不错。
莫初凡看村书记收了起来，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杜铭笙与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官家。
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做了两世的皇帝，对方是不是当官的，她不用看面相，就能看出来。
对方的官职，不大。
在京都，再具体点，是管着这一块的。
区长？
莫初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不管杜铭笙带回了谁，就是市长来了，有国家法律在，她没有什么怕的。
何况，若真的要比资本的话，她还有资本没有出呢。
……
杜铭笙看了一眼莫初凡的身影，看向了她来的方向。
她是从村子里过来的，是去找村长了吧。
杜铭笙没在意。
他对负责这边的区长说道：“这里山青水秀，我在这里打造一个复古式的渡假村，建立一个大型的商业体系，盘活此时的经济……”
此人负责建设方面的事情，投资的多少，直接与她的仕途有关，他听了杜铭笙的话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杜总好眼光，这里是有名的环境好……”
这个区长认为这件事情是手到擒来，想都不用想的事情，杜铭笙一说他就应了下来，等到所有的一切都敲定的时候，他才让人喊来村长。
其实在他一来的时候，就有村子里的人给报上去了。
村长带着一干村干部早已经过来了，只是看着杜铭笙他们在谈事情就没有上前。
等到区长喊他们，与他们说的时候，村长毫不迟疑地应道：
“真是谢谢杜总了……我们一定大力支持您的建设……”
杜铭笙眉头微扬。
村书记继续道：
“只是这是祖祖辈辈开出来的地，我们不敢糟蹋，国家也说，要保护可耕地，不可用来建设……我们把村子里的可耕地给圈了出来……这里是居地住的地方，我已经整理过了，有意向让开发的人家全都圈了出来，其他的，是不愿意动的，他们都是祖宅，我也不能强制，只能慢慢地做工作……区长，你说是不是？”
区长虽然不满意，却也不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做什么工作，还用和他们商量吗，这里的一切，都是国家的。
他敢这样说，明天这些人都能闹到会堂去。
区长道：
“尽快做工作，别耽误杜总的事儿……要知道，这里不只是你们一个村子……杜总，我们去那边看看。”
杜铭笙扫了一眼圈起来的地方，果然，莫初凡家的附近并不能动。
他故意装作不知地指着莫初凡家的方向说道：
“那里呢，我看到那里空了很大的一块地，怎么那里没有圈进去？”
村支书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平常，他解释道：
“那里是新落户到我们这里的一个女大学生，人家是来学以致用的，当初我已经同意把那里划给她作宅基地了，还分了她一些土地，那里是她私人的地方，她并没有同意开发。”
区长看到杜铭笙看着那里没有说话，心下就明白，对方对于这一块地没有圈进去，有些不满。
他对村支书说道：
“外地的？为什么要到咱们这里落户……不是我说同，老李啊，你可不要被骗了，咱们这里的户口太难落了，有多少想走邪门歪道的，你还给她住这么好的地方？”
“不是不是。”
村支书忙解释道，
“这房子是她自己建的。”
自己建的？
区长瞪大眼睛看了看房子，又看向村支书，说道：
“老李啊，你怎么给一个外人……就算是人才，也没有必要给这么大一块地吧？”
区长指了指莫初凡房子的地方：
“这都几亩了吧，一个人几亩地？老李，你是怎么想的？咱们国家现在可不能随意地转农业户口的。”
“看区长你说的，我能是徇私的人吗？这个大学生，不但自己会有一手好手艺，自己本身又是科学院的……前几天还引来了建设局的人，这两个地方的人，都要在我们这里建设试点……人家给我们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总不能连块地都不给人家吧。”
区长不相信地道：“科学院？建设局？”
这两个完全不沾的地方同时来人？
“老李，你不是骗我的吧？”
区长现在怀疑，村支书与莫初凡有什么关系，为了她连这样拙劣的借口都找来了。
“你看区长你说的什么话。”
村支书指了指莫初凡周围的地方，说道，
“你看到没有，那里，就是科学院与建设局的人要建设的地方，才刚定下来，还与我签了合同呢，正在等上面审批。”
科学院与建设局，这类性质的不比开发，他们建设地方要上面审批。
虽然只是一个试验点，却也是要经过重重手续的。
区长看了看那边，再看看村支书，最后村支书让人拿出了合同，区长才相信了。
此时他看着杜铭笙，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杜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杜家有关系，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若是这里真的科学院与建设局要建设试验点的话，那杜总说的商圈……
就不太现实了。
杜铭笙笑道：
“区长，我是知道，我就是知道，才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商圈的……你想啊，总不能让人家研究人员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研究吧，我建立一个大型的商圈，既方便了这里的研究人员，又发展了这里的经济……”
区长听着杜铭笙说得头头是道，他也心动，但是，他更知道，有些事情，他是不能插手的。
“这样吧，若是科学院与建设局真的在这里建立试验点，上面同意在这里建设商圈……我第一个找你。”
杜铭笙闻言心中很是意外。
他没有想到，村支书说出这一点的时候，一直积极的区长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或者。
这就是莫初凡的目的？
杜铭笙面上没有一点惊讶，他笑了笑说道：
“区长……你看咱们市区的，那些科学院与建设局，周围也都是大型的商圈……这并不冲突……你看那边……那边都是山，他们设立试验点也不会设在山上的……这样吧，区长，这里的所有权，你先给我批下来，我全力配合国家建设……怎么样？”
……
杜铭笙回去后，看到歪在沙发上，惬意的杜安，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嫉妒。
他在外面累得要死，他的弟弟什么都不做却滋润无比。
“杜安！”
杜铭笙声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杜安却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他看着杜铭笙讪笑道：“哥，你回来了，与莫初凡是不是谈得很顺利？”
杜安自传过话后就没有关注过莫初凡与他哥的事情。
他向来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耐烦插手这些。
听到杜安问这些，杜铭笙火气又升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杜安，这一眼无波无喜的，看得杜安心里一阵跳。
“哥？是不是谈得不顺？”
莫初凡提的两个条件，在杜安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里，是莫初凡最先找过去的，他肯定，他哥对那里感兴趣，肯定也是因为莫初凡在那里，他去往那里，才发现了那里的不一般。
就冲这一点，杜安觉得他哥应该给莫初凡做出一点让步。
杜铭笙看着杜安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有些挫败。
他这个弟弟吧。
说他聪明，他就是这样。
说他不聪明，却又能一眼看到问题的实质。
“你觉得我应该让步吗？”
杜铭笙问道。
转了一圈，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不是杜铭笙愿意看到的。
规划不规划的，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他只是不想受制于人。
杜安点头道：“是啊……也不能算是让步吧，人家先在那里建了房子，你跑到人家门口建设，总要让人家同意的。”
这若是村子里的普通人家，祖辈生活在那里。
杜铭笙想要在人家附近建设，不是要经过人家的同意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人家门口？
杜铭笙沉默了。
还别说，他还真是在莫初凡的门口建设的。
他听说，那里，莫初凡原本是打算种些东西的。
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