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叶无名和小芳出海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之久,中原和北漠的关系一直如胶似漆,甚至不少阴谋论者都开始怀疑北漠新女王的登基背后有着中原的阴谋。
当然这一切自然都是无稽之谈,而且北漠的人民发现自己过得比原来更好之后,就更加不会去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猜想。
倒是海上的运输也逐渐也开始发展起来,一些大宗的货物运载,尤其是北漠的矿产资源,自然也就促成了海运的诞生。
而洪吉,或许不会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这不过是一个和叶无名曾经产生过交集,武力低微到让人留不住印象的小人物,如今却乘坐着航船,和那些来北地淘金的人一样,背井离乡做起了运输业。
“今天的海风还真是大呢,洪吉大哥。”
一个样貌单纯,只是说了一句话就羞涩的低下头,不停地用眼角瞟着对方的小姑娘正看着坐在甲板上眺望远方的洪吉。
六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英武不凡的小伙子,当初搭了叶无名一把手,将男扮女装的叶无名送出张家埠的落魄少年,此时不但面色沧桑了不少,沉稳了很多,身上的真气也隐约到了九品的极限,这等修炼的速度,也彻底让他有了自信。
“嗯,小心着凉了,你身子骨弱,还是进船舱里去吧。”洪吉淡淡的对女孩儿说着,女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在船上生活的,和他们这些粗野的汉子不同,女人天生体质就要柔弱一些,而且海上还有着关于女人上船不吉利的传言,但是这个女孩儿却不同。
这艘船不是洪吉这个穷光蛋可以买的起的,而他也不过拥有这艘船一半的使用权,这艘船是和人合伙买下来的。
而这个娇俏可爱仅仅十五岁的小丫头,就是洪吉合伙人的女儿。
似乎对洪吉的不解风情有些失落,小姑娘应了一声,便回到了船舱中,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水手走了过来,轻轻推了推洪吉,笑着说道:“你小子,是装傻还是真傻。”
“阿昌叔说什么呢。”洪吉苦笑,这位老水手年纪不小,经验丰富,可是这船上必不可少的人,又是他合作伙伴多年的手下,而洪吉也是苦哈哈,自然很容易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少装蒜,王麻子那家伙生了这么个漂亮闺女,垂涎的人不知道多少,可是小姑娘眼界高,从没看上过船上哪个小伙子,你来了以后她可是天天粘着你,别跟我说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阿昌叔摇摇头,这年头,最怕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黄麻子也不是什么好出身的人,他对洪吉这个少年也很看好,关键是小小年纪实力也很强,便托老伙计过来问问。
洪吉知道此时也装不了傻,便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遇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能有多漂亮,再说女人又不是光漂亮就行的,真要是身份显赫,你也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都是苦哈哈,小子你实际点。”
“我知道,阿昌叔听我把话说完。”
一老一少在甲板上讲着当年洪吉遇到的那个名叫“无双”的姑娘,其实洪吉这么多年来,也知道那不过是叶无名为了逃遁而易容出来的一个角色而已,可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也早已在心里留下了那抹倩影,在他看来,那个记忆中的女人,就是真的。
“哎,你这傻孩子。”阿昌叔毕竟是过来人,轻轻拍了拍洪吉的肩膀,有些惋惜的离开。
这世上真的有人为了一个虚假的女人,愿意放弃一切,甚至对其他女子失去兴趣吗?或许很多人会笑笑,觉得有些夸张,但是当一个人影仿佛蚀骨之毒一样每日出现在梦中,提醒着自己昔日的可笑与可悲时,那份感情就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让人觉得这就是爱情。
当然,现代社会里,叶无名认识不少单身狗宅男也是这样,不过似乎和此时洪吉的状况有些不同……
言归正传,感情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事业处于上升期的少年来说,不过是件小插曲,或许微不足道,或许哪一日幡然悔悟时,又会觉得此时的自己荒唐无比,可悲可笑。
只是,海风骤起,一切在暴风雨面前,都变成了一种笑话。
“暴风雨来啦!”
船舷上了望的水手一声呐喊,顿时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原本湛蓝的天空,仿佛被人滴入了墨汁一般迅速渲染成了黑色,厚重的乌云不时的划过一道闪电,恐怖的暴风雨毫无道理可言的将这艘小船用滔天的巨浪打翻。
破碎的甲板,冰冷的海水,不停翻涌的水花仿佛一台洗衣机将所有人搅动的不得安宁,声音在剧烈的雷鸣中甚至不比一个水花的声音更醒目,洪吉剧烈的挣扎着,在这天灾面前努力让自己上浮,吐出不时灌入口中的海水,忽然他瞥见一抹粉色,船员们不会穿染色的衣服,他也是粗布麻衣的打扮,而船上唯有那爱美的小姑娘……
“沫儿!”洪吉看着少女昏迷不醒的侧脸,海水此时仿佛天地间最无情的怪兽,拼命的将他拉离那个可怜的少女,女孩儿昏迷不醒,逐渐向更深的海底沉下去,黑色的海水就是一个深渊,吞噬生命的深渊。
“沫儿!”忧郁的少年这才发现,那个总是痴缠着她的女孩儿早就成了他记忆的一部分,他无法坐视这个女孩儿在这样美好的年龄懵懂无知的死去,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当初会同意王麻子带着女儿上船,若是当初他拒绝或许这个女孩儿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神啊,求求你大发慈悲,至少、至少救救这个女孩儿!”面对自然,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渺小,洪吉的眼中失去了少女粉嫩的颜色,他忍不住痛哭流涕,随着雨水一同冲刷落入黑色的深渊之中,除了哭泣他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样一起死了便是,那一刻他的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在知道自己错失了一个女孩儿的时候,自暴自弃让他放弃了挣扎,渐渐沉入海底。
漆黑的深渊中,冰冷刺骨的海水让他意识模糊,然而,水下一抹金属的亮银色却缓缓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