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照顾好他。”青芜背着包袱，郑重地九娘说到。
九娘生气地撇过头去：“我知道家仇非报不可，可这时候他真的需要你。”
青芜摇摇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大夫，并不是她。她留下来，反而会成为他的负累。与其让人想尽办法赶她走，还不如她自己离开替寻找一线生机。
青芜很坚决，九娘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了。怎么一夜之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一夜之间突然成长，失去了少女的天真活波，多了一些成熟。
小姑娘真的长大了，九娘不由好奇起来：“昨晚公子有没有……”
青芜赶紧打住，现在她真的不想聊这件事。
九娘没有勉强她，不过走之前，她总还是要见明羽白一面的。
青芜低着头有些颓丧，是啊，走之前终究还是要见一面的。无论昨晚多难堪，今日还是要道个别。
慕言在门口等她，似乎没有要跟她一起去给明羽白道别的意思：“快去快回，我在外面等你。”
青芜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这画面跟昨晚在新房门口踌躇不前的明羽白竟然如此相似。
笑笑就好，就当自己失忆了，昨晚的事情一概不记得。
青芜走了进去，明羽白好似早就在等她了，就站在院子里修剪他那几盆枯黄快死的兰花。
青芜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师父，我先回平麟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明羽白回头笑盈盈，这对师徒两都好像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似的：“好，你也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没有别的话要交代了，青芜转过身已经红了眼眶。走到小院的月亮门下，青芜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不在乎你是琴羽川还是明羽白，也不管我是琴青芜还是穆絮宁。我心悦你，跟你是谁、我是谁都没有关系。如果战争结束，我们都还好好的，你娶我可好？”
青芜心又跳到了嗓子眼了，背对着明羽白在等他的回答。
明羽白手中的剪刀掉到了地上，他想捡起却身子却晃了一下，眼前突然就只剩下一片朦胧了。
青芜的背影他只能看到她青色的衣衫，模模糊糊很是不真切。很想不顾一切向前拉住，可他不能。
沉默之间，青芜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他到底是不爱她的，他将她当女儿一样宠了十一年，始终都没有越过这条线，他给徒弟最大的宠爱也只是当她是女儿。
她懂了。
青芜哭着笑了，迈步向前，此时身后却传来了明羽白听起来很冷静实际上却有些隐忍的声音：“好。”
声音不大，青芜却听得真切。愣了一下，她破涕为笑，她依旧没有回头怕自己回控制不住想留下。
“一言为定。”青芜仰起头，脸上两行泪痕还没干。透过这一片枯黄的清秋萧索，她似乎看到希望，连眼泪都变得温暖起来。
车马远去，路上只留下两行车辙印。
明羽白站在屋顶上，目送车马绝尘而去。发染微尘，风满袖，依旧是风华无双的谪仙，只是脸上多了一些愁绪。
离愁苦，三十余载，头一次觉得这是真的苦。
“都走远了还看？少言也出发了，我跟老琴也该出发准备最后的部署了。你呢，就好好呆在家里不要乱动，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突然就瞎了。”江凡今天的嘴好像淬了毒了，怎么扎心怎么来。
明羽白回头白了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这模样跟刚才那满脸愁绪的他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你觉得慕言此行有几分胜算？”
江凡很客观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起码有一半吧！那慕言就是个小狐狸，与其说他像你，倒不如说他比你还精于谋算。十六岁的年纪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我知道的人里就你跟他。”
明羽白轻笑，既然都把慕言夸大计谋无双了，那怎么才有一半的胜算？
江凡有些同情起慕言来，若是他要对付的皇帝是明思乔这样的，那他挥挥手就能搞定。可他要面对的皇帝是穆世阳，那可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
慕言要从他手中讨到便宜，没有十几年的部署，他敢说胜算连三成都不到。幸好慕言也不是鲁莽冲动之辈，厚积薄发，就等着这一天一击而中。
所以，他给慕言的预测是一半的胜算。毕竟穆世阳很强大，他占据天时地利，慕言优势是筹谋十年有余的势力。
“那你觉得呢？我猜你肯定觉得他的胜算更高一些，否则你也就不会让青芜跟他走了。虽然他是青芜的亲哥哥，但若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你也是绝对不会让他带她走的。”
江凡一语中的，明羽白轻声应道：“嗯，我猜你说得对，一半一半。”
啊？江凡愣了一下，难道他也觉得慕言只有一半的胜算？面对穆世阳，这样的胜算概率是不是有点低了？
“我不是说输赢的胜算，我是说，输赢之后各自的退路。慕言若是输了他有把握全身而退，穆世阳也一样。”明羽白抛下话转身越下了屋顶。
各自的退路？江凡有些不解这话，只好去找琴永安。
“各自的退路？公子是这么说的？”琴永安找出了上武的地图，研究了一天之后终于明白明羽白的意思了。
都说穆世阳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这样的人岂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当初发动宫变之时，他应该就已经准备好失败之后的退路了。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他这样的人只要一天不除掉德益太子的后人，他就一日不得安宁。有个隐患在，他一定随时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穆世阳最有可能退到什么地方？你说慕言那小狐狸有没有想到这一点？”江凡有点好奇。
琴永安觉得慕言肯定也是能想到的，他十一年都在研究这一个人。有句老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这一点上慕言又占了一个优势，他了解穆世阳而穆世阳却不了解他。
江凡了然，不过他怎么觉得慕言就算是聪明想到了穆世阳的退路，可他应该还是没办法阻止穆世阳逃走。
琴永安很赞同地点了上武的北境：“你说得没错，北境是穆世阳当初的封地，所以如果他败了他最有可能的就是逃回北境。而慕言的人手，只够他在云丘周旋，若是贸然追上北境定然有危险！他是聪明人，不会冲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