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翌日一早青芜就让卫八卫九赶马车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临走前并没有跟戚文澜说什么，既然明羽白将沈余留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信不信任是一回事，想要万无一失也是另外一回事。
明羽白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沈余，但对于戚文澜他却没有这个信心，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沈余一早站在正融雪的屋檐下目送他们离开，其实心里有些话想说的，可怕影响到青芜的心情索性也不说了。
明羽白之所以这么放心将他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吃药已经没有用了。最后一次药物和针灸刺激恢复光明，也可以通过青芜的手来实现。
沈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白雾茫茫的雾气里青芜的马车已经越走越远了。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戚文澜在她身后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沈余愣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戚文澜笑了起来：“我真傻，还以为这种事情可以瞒得过你们。那可是摄政王啊，从知道他没有死的那一刻，我就该想明白了的。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引诱我父亲的局。”
戚文澜明明笑着，可眼泪不由己地落了下来：“有他在，我父亲的美梦怕是要破碎了。少言，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这样的机会，恐怕是没有将来了。现在相处的每一天，都是一场告别。
沈余点了点头，戚文澜大胆地伸过手与他十指相扣。沈余有些发愣，戚文澜却笑得很甜：“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牵过我的，只是后来你都不记得了。”
沈余想说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长大了男女有别自然不能一概而论。然而戚文澜却不放手，长大后还是头一次对他撒娇：“你就不能由着我一次吗？就当……就当是你逃婚对我的补偿。”
沈余面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情，大半是亏欠：“文澜……”
戚文澜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就由着我任性一回吧！算我求你了！”
沈余张张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牵着她走：“其实你不用担心的，若是他现在能及时收手，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可就算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事也跟你没有关系。”
戚文澜却笑了，这事怎么能跟她没有关系？她是戚琨的女儿，戚琨造反她是必定被株连的。罪臣之女，就算是不死，也是要充了官妓的。
从郡主沦落至官妓，她是决计不愿苟活于世的。
沈余看戚文澜的神情，想着她难道以为自己是在宽慰她？
沈余停下来了脚步，刚融雪，地面特别滑。他这突然一停下，戚文澜没有准备差点滑倒。幸好沈余反应够快，直接抱住了她。
戚文澜愣了一下，记忆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抱过她。他向来疏离，能牵着她走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沈余低声问了一句：“没……没事吧？”话说者，手也准备将她推开。
戚文澜却紧紧抱住他，是死活也不让他推开：“你知道吗，这样的拥抱在我脑海里已经重复过了千百次。原来，拥抱是这样的感觉，很温暖很窝心。”
可惜，窝心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戚文澜在心里默默道，面上却依旧是幸福的模样。
沈余作势要推开她的手，终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文澜你且安心，你不会有事的。有夜川在，他会将你保下来的。”
戚文澜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明羽白会看在沈余的面子上替她求个情。但是戚琨犯的罪太大了，大到株连九族都是足够的。
她实在是不认为皇帝会宽宏大量放过她，毕竟皇帝年轻，他很需要这么一次杀一儆百的机会。所以她更倾向于皇帝不仅会赶尽杀绝，而且还会尽可能的多圈上几条人命。
有了这样一次威慑，就算将来摄政王真的不在人世了，那些心中有想法的皇亲国戚和权臣们都得掂量掂量。
她的语气中透着绝望，沈余这会是真的将她推开了。表情认真，语气严肃中甚至带着一丝愠怒：“摄政王是何等人物，难道他开口保下一个女子都做不到吗？”
戚文澜没有想到沈余竟然有些生气了，垂下头忍住有些想哭的冲动：“我不知道，我不敢抱有这样的想法。有些希望，最后都会成为失望。”
沈余真是气到没脾气了，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去吧，融雪天最是冷了。”
戚文澜却摇摇头，她忍得很辛苦，眼眶都还是有些泛红：“听说那边山上有绿萼梅，我想过去看看。”
沈余真是无可奈何，只得再陪她冒着湿滑的山路到山上去看梅花。戚文澜见他没有反对，于是又任性了一会，向前牵住了他的手。
今日不管戚文澜做什么，他都顺着好了。
这山路湿滑得不行，稍微不足以就是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爬到山上，戚文澜高兴地指着眼前这一小片绿萼梅笑道：“以前总觉得红梅才是最好看的，与白雪相得益彰。如今却觉得这白梅映雪，却也有另一番意境。”
戚文澜很高兴地在花丛中走了一圈，回头冲沈余小声道：“我想这折几支梅回去，会不会被人骂呀？”
戚文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气却透着天真无邪。落在远处的沈余眼中，他竟然在戚文澜身上看到了青芜少女时的影子。
原来戚文澜也有这样小姑娘的一面，他的记忆里戚文澜从来都是个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在他心里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姑娘优雅有余，灵动不足。说得好听一点是文静，说得难听一点是呆板。
沈余低头痴痴笑了起来，从未想过有一日戚文澜也会干起偷花贼的行径，当下不由笑道：“折了吧，大不了折了我们就跑！”
戚文澜清脆一笑，眉眼弯弯。
咔嚓一声，一枝梅被她折断，抖落了上面的积雪。然而就在这时候，沈余心中却警铃大作：“不好！有人来了。”
戚文澜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笑道：“不是吧？我这才刚干坏事就要被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