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在短时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药钱我会付给你的。”
许深不置可否,心里倒也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这样孤身一人,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的孤苦女子,他如何会要她给自己药费?
横竖救一个人,对他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一碗药不一会儿就喂完了。
江妙素来怕痛,怕苦。
可这几日受尽折磨,吃尽苦头,也便不多计较。
她默默看了许深一眼,眼前人一身青色长衫,她能在他的身上闻到一缕淡淡的药香味道,再加上方才许深的话,估计此人是一位大夫。
“我该怎么称呼你?”江妙问道。
“叫我许深就行,或者和他们一样叫我许大夫。”许深笑道。
江妙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咽喉,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我的嗓子,还能好吗?”
“这个不妨事,这几日不要大声说话,多喝些润喉的药膳能好得快些。”许深宽慰着她,端起药碗便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江妙一人。
她举起手臂,上面的伤痕已经被妥当地涂上了药膏,一种清凉之意压住了疼痛感,显然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那个许大夫,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现在也算是误打误撞地逃出了皇宫,这是她唯一感到宽慰的事。
皇宫里尔虞我诈的算计太多,她一个小小宫女实在是斗不过。
想到云贵人的恶毒行径,江妙咬了咬牙,心里恨极了。
若是没有离开皇宫,她势必是不会放过那个毒妇,可是既然已经离开了,她才不会为报仇而跑回去。
对了,许大夫帮助她这么多,她至少应该把药钱付了。
这样想着,江妙摸了摸袖口,却摸了个空,里面什么也没有。
如今的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只有头上的两根玉簪。
那一堆值钱的金玉珠宝,都还在皇宫里头,一件也没带出来!
江妙脸色一白,这下子可亏大了!
难不成以后要白手起家?
正思忖间,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挑了起来,许深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一边笑盈盈地走进来。
“姑娘应该饿了,我刚去厨房看见粥煮好了,便端了一晚,你身体虚弱,要多吃一点。”
江妙望着那碗似乎加了不少药材的粥,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迟疑了一瞬间。
许深只当她虚弱无力,于是端起粥碗,作势要喂她。
江妙偏头避开,有一点哀伤: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在古代吃霸王餐会怎么样?
许深很耐心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
“不,不是……”江妙连忙摇头,神情窘迫,看着许深那双温和的笑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刚刚才发现,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所以,现在她就是个穷光蛋,只怕是药钱也付不起了。
许深闻言一乐。
“一点药钱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江妙老脸一红,这种占别人便宜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呢?
许深定定地打量了她片刻,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果姑娘这般在意,不若留在我的医馆,为我做些事,也算是偿还了药费,你看如何?”
江妙觉得可行,她感激地看了许深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活菩萨在世,又温柔又善良,还懂得照顾她一片自尊心。
许深垂眸看着江妙一双细若无骨的手,浅笑着摇了摇头。
这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他哪里真的指望她做些什么,只要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
另一边。
绿云挽起云贵人的一缕长发,小心翼翼地梳成发髻,将桌面上几根华贵无比的簪子细致地插了上去。
即便这样,也惹得云贵人一阵恼怒:“死丫头,这么用力,是想让我痛死吗?”
绿云连忙跪了下去。
“笨手笨脚的,哼。”云贵人摸了摸发髻,眼神流露出一丝满意,绿云梳头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她在镜子中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美貌,才不经意地问起:“对了,叫你们昨夜将那个贱人丢出去,你们可照做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办妥了,今儿我还特意从围墙上瞧了一眼,只看见破布袋子,那个贱人已经被人抓走发卖了也不一定。”绿云连忙说道。
像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外头若是孤身一人,多的是人起歪心思,被发卖到秦楼楚馆里去赚一笔银子。
云贵人哼笑一声,眉眼间俱是笑意。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开怀。
“那贱人本就是低贱的出身,哪里配待在皇宫里伺候皇上?我看她被卖出去,倒不失为好去处,那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对了,既然贱人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咱们也不必怕他们来查。”云贵人瞥了绿云一眼,心中闪过一个计划,低声说道:“去,把贱人私逃出宫的事儿传播出去,无比要叫这件事儿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绿云连忙领命去了。
不消多事,宫中一些素爱嚼舌的丫头太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连储秀宫里头,都传遍了。
里头有不少人是认得江妙的,她们一开始就是一道儿验身进的宫,更何况江妙生的如天仙一般,又有皇上的宠爱,本就惹来了不少宫女明里暗里的嫉妒。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个宫女连忙问道,眉眼中都幸灾乐祸。
“那还能有假?”另一个宫女微微一笑,故意抬高声音,叫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那个江妙,我早就觉得她是个狐媚子,没想到还真是,估计是看上去外头的什么人,这才急着私奔了。”
“什么人能比得过皇上?”有的人不信,忍不住回怼道:“私逃出宫可是死罪,她难道连命都不要了?”
“那谁知道?兴许外头有老相好呗。”
……
妙华殿内。
桌案上的经书奏折砸了一地。
宋煜缓缓抬起眼,淡淡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