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入朝鲜的首战,不止要必胜,更要全歼。因为这关系到士气军心,我深知士气军心的重要性,在大沽口一战的最后关头,正是因为调动起了士气军心,才冲乱了日军,才有了胜算。
得让基层的士兵,也从心底认为自己会赢,有那股子十足的自信。这样的战斗力,会有几个数量级的跃升。
在这个时代的陆战,科技还不是唯一左右战场天平的胜负手。
剩下的日军,已经不到一百人了。他们被团团围住,却仍困兽犹斗。
我们打到这份上了,已经不愿意再有伤亡了。士兵们纷纷清理着步枪。我们这些骑兵中带来的弓箭并不多,很多又被调给福宁他们执行侦察任务了,弓箭没有声响,对于需要隐蔽的侦察任务很适用。
现场大概能凑到的弓箭不足十把,都分给较娴熟的兵们,压制着这伙百人上下的日军,为火枪队的装填做准备。
日军也不傻,一瞬间便读懂了,我们不想自身再增加伤亡的意思。可他们的不甘心,稍有露头便会迎来弓箭精准的封堵。日军中有谁稍抬起了枪口,便有弓箭遥遥地飞来。
日军岂能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看着清军的火枪手们将要装填完毕,他们便如一群鱼死网破的凶兽,裹挟着愤怒,像我的方向冲过来。可我有护卫,我的护卫们抵挡过去。双方又打做一团,装填好弹药的火枪手们却无法击发了,因为没法瞄准,混杂着大量的自己人。
数个护卫从马上跌落,我敏锐地察觉到,剩下的这一小撮日军中,藏着隐秘的强力之人。
我握刀的手,都握出了声响。这些要下地狱的倭寇,在最后的时刻,还在残害我的将士,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身旁的护卫,阻拦着我,不让我上前。
突然,从前边纠缠的人群中,飞来不易察觉之物,直接命中我的两名护卫,护卫当场殒命。
没有什么血迹,肯定是毒箭。这些下作的人!
我快要气炸了,提着双刀箭步向前,了结吧!狡诈的倭寇!熄灭吧!险恶的火焰!
突然,两个黑影闪出,越过护卫。更准确地说是,又伤了数名护卫,从一个间隙窜出,直奔我而来。他们之中,便有释放毒箭的那个,另一个使用着雉刀,但是身上别着转轮枪。
他们径直扑向我。
“断秋风!”我迎着他们挥手便是一道火焰斩击。
这一招将他俩打散。
“月河!”急速向前,射毒箭的那人追随着我的身影,却一发也没有中。
我已经锁定手持雉刀的那个人。
“浪涌!”我用变换的步法,封锁他的走位。
“孤星泪。”势大力沉,且速度极快的刺击,一下便刺穿了这名武士的胸膛,他反手搅动着雉刀,想将我的手臂也一并斩断。
我迅速地留刀收手,躲过他企图同归于尽的意图。
“曲江画桥!”极巧妙的一招,绕开了他可能的防御与进攻位置,给予他一击实打实地重击。这名武士应该已经不行了,目标转向另一个放毒箭的人,并且顺势拔出了插在武士身上的刀。
毒箭又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浪涌!”我腾挪着脚步便像他杀了过去。
“落日晴天!”我一个突刺,击中他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似被毒箭击中了,我拿起刀,顺势给这家伙补了一刀,这个倭寇便死彻底了。
但是,我的头突然晕了起来,感觉天旋地转的。
“我吃过小还丹的啊!那个不是解百毒吗?难道对这个无效吗?”我心里对自己说着。但是眼前颠倒眩晕的厉害,忍不住地便想吐。
吐过了,身体却更抖,哆嗦,渐渐刀也有些握不住了,心跳加速的厉害。整个人难受的不得了。
踉跄地又走了几步,刀也丢到了地上,人站着,却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翻转着仰面躺在了地上,旋转的世界终于只剩下将要破晓的天空。
厮杀声还在继续,但是声音却越来越模糊。我仿佛就要过去了,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怎么总感觉像是阴沟里翻船的感觉。我如果这么死了真有点好笑。
可我躺在泥水里,世界却好像已经和我无关。这就是死前的感觉吗?感觉还在,思绪还在,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这一夜应该有很多人,也经历了这一刻吧。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徘徊。
我告诉自己,我还有很多事,还没有做,不可以就这样死!但是身体却很不争气地愈发虚弱,明明天是在一点点变亮的,但是我的光却在一点点被收走。
接着便是黑暗,声音和光都被收走了,我在无尽的寂静与黑暗中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被一阵阵雨浇醒的。发现一个副将正在守着我,我枕在他腿上,大概是防止我直接躺在泥水里。我居然……我居然……在这战场上睡着了,意识到这一点,我猛地坐起身,因我害怕部队都离我远去,我的使命都离我远去。不过,好在,他们都在。
头好疼,像是一种比宿醉还有深的不舒服,不过现在,好歹意识有所恢复了。
我的手摸索着,拾起了那两把刀,摇摇晃晃地支撑着站了起来。
拔下了身上那个可能有毒的箭头,环顾着四周,视线最终锁定在,围杀那百名日军的人马,叫喊声似已减弱,但仍围着。
是不是现在仍有喊声,只是我听不到,我也不确定。我刚才竟体验了一把醉卧沙场。
我应该是又被大小还丹救了一命。我要走的路,真的是九死一生。
前方的护卫见我醒了,便立刻策马奔向我,并向我汇报着情况。
“启禀皇上,这群倭寇已被全部斩杀,只剩下了一个小孩,他的穿着与别人很不同,属下们还不敢杀,等待圣上裁决!”护卫说道。
我知道他没讲的意思,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这小孩获得有价值的情报与信息。
“小孩?”我充满疑惑地问道。
“回皇上,是一个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臣等看倭寇拼死保护,以为必有蹊跷。”护卫回答道。
“引朕去看一下。”我说道。
“臣领旨。”他将我扶上马,牵着马缰带我去。
人群打开了一条通路,我便向着人群的中心走去。
是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光景,穿的这身衣服,明显是日本的贵族,恐怕是哪个日本大名的子嗣也说不定。不过现在的我已然是九五之尊,这个小屁孩便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见这小孩已经被绑的严实,我也不太理会了。转而向随队的将军下令:“全军收拢队形,快速向左宗棠辎重部队靠拢!”我们现在孤军深入的厉害。必须尽快像辎重部队靠拢,再做图谋。
我意识到,现在的部队已经极其疲劳,经过了半个晚上的苦战,才将这两千多日寇尽数斩灭。又淋了大雨,部队实在需要休息,但是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昨天夜里的信号弹昭示着,可能已经有大部队在向我们围拢了。这两千多人的倭寇的歼灭战都打的这么费力,若要打一支上万敌军的先锋部队,战损比,以及人才的损失都将极为巨大。
真想学老鹰,稳准狠地判断与攻击,无奈信息有限,资源也有限。
所以现在便是躲避敌人的包围,寻找战机,顺路接近辎重部队。
“给朕报一下战损的情况。”我说道。
“回皇上,我军阵亡384人,伤则有四百多人。”将军说道。
“速速将阵亡兵士们好好安葬,并记录下他们的姓名,以便日后抚恤。想不到日军如此顽强。“我心痛地说道。
“回皇上,都是将士们久疏战阵,打一打,历练胆识,慢慢战力便上来了。”将军说道。
“准备起拔吧!必须快速撤离。”我说道。
“臣领旨。”卫官说,
“对了,将那小屁孩,给我带来,让他坐我的马上,我看住他。”我说道。
不一会,那个小屁孩就被底下的士兵扶上马来。他还一百个不乐意。
“你是哪个藩国的?”我问他道,他也不回答我,只是干坐着。
部队在稍事修整后,安葬好我方阵亡将士,立即开拔。要先行躲避下敌人的包围,类似于炮兵阵地的转移。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被暴露了。
大军向左宗棠预计的行军路线挺进,我们在沿途是放了暗哨的,我们沿途收拢着人员。
接到的反馈信息是,也没有看见敌军,也没有看见左宗棠的后续部队,我们变像一把宝剑,孤悬在外。
日军,竟然已经有了越过平壤向西推进的军事力量。不得不说,现在的处境很艰难,我们还是不太清楚敌人的部署。
现在只能等待福宁了,只能寄希望于福宁的侦查部队能带回来好消息,最好是倭寇详细的分布图。
正在我们向左宗棠部靠拢的时候,有沿路的暗哨报告,左宗棠的部队正被堵在中朝边境附近激战。看来倭寇这次可能已经控制了整个朝鲜,突然,我意识到,我们的后勤补给,可能要断了,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