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是电影中的座头市一样，但是又不一样，又很不一样。
他是盲的，而我不是。
他靠听觉，而我是靠心感知。
只剩下了右臂，正如同刀一样，只有一面有刃了。一些地方少一点，可能另一些地方就会多一点。
刀随心意，自然流转，并不是被动地根据听觉反应，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敌人，都怀着恶毒的心，我不再有一丝丝顾虑。
赵哥和雪桥教的刀法，混杂着，交替着从我的手中流出。
一刻我也不停留，如秋风将地上的这些残叶卷起！起舞吧！你们的怨念不是不平息吗？
“他杀了西园寺大人，不能放了他！”
“实在不行，就杀了吧！”
“西园寺大人死了的话，我们已经没法交代了……”
“回去，也要切腹的吧！”
“他真该死！”
“妈妈！我想回家！”
“丢人！闭嘴！我砍死你！”
“他好像会日语的吧？我怎么好像记得他刚才说过！”
“就是！你们都别说话了，你们不感觉羞耻吗？”
倭寇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枯叶到了临死的时候，只会发出干哑的沙沙声……
我像是在水中游动着，腿脚猛地使力，便滑出去很远。
右手单手紧紧握着陨铁刀。
“补天裂！”我低吟着。刀锋便在蓄力，倭寇们团团围着我，但就是没有人敢上前……
上前的下场，一目了然，已经死去了一片，没有一点点侥幸，没有一点点妥协。
但是，自有力量压着这一群乌合之众，让他们不得不上前来和我赌命运。他们所屈从的，他们所所顺从的，才是真正把他们推向死路的幕后黑手。
当然，他们也不是无辜的，也不是清白的。他们这些坏透了的倭寇都是自甘堕落，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他们不值得丝毫怜悯，是这个世界的糟粕。
闭上眼睛，感知全开，放下杂乱琐碎的念头。
我的陨铁刀，似乎可以伸展，我知道那是内力带来的剑气。
而倭寇们的身形都像是拖带了幻影，有一些幻影像是已经与我重合，我明白，这可能是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是我的感知激发出来的预判。
陨铁刀霎时间打出一个个扇面火焰，火焰在空中漂流，人却没有停顿，向着倭寇阵中，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钻了进去。
一片的惊呼声，是杂碎们临死前的哀嚎。
我的判断也不全都准确，后背和肩膀仍然不时地被砍到，我也在赌。我将命运交给不确定，这样才能更快地做出判断，我要做的唯有攻击！
倭寇们并不知道，我有软甲这件事，这件软甲为我抵挡了数不清的刀剑。
我与倭寇们几乎是在对砍，倭寇的人数更多，而我的速度则更快。但是，我的速度快，也并不是因为我就不会被砍，恰恰相反，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乱刀之下，我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不可能的！
倭寇们红了眼，我闭着眼。双方都有着比求生更多的索求。是尊严吗？当然也包括意志。
身上的衣服愈发地粘稠，周身都充满着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不用想心底都明白，但是还是感觉到奇怪。
血水已经将我的全身浸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我一定身上满是刀伤，但又不觉得疼。却又强烈地感受到了衣服浸透了血之后，给皮肤带来的不适。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重的感觉没感觉到，轻的反而感觉强烈。
我不知道，我已经斩杀了多少倭寇。但是意识中的倭寇确实在从这个战场中不断地减少。
我的刀锋没有停下，倭寇们也是。他们已经彻底癫狂！
但是他们的疯狂也是有极限的，我还没有倒下，他们已经又倒下了一大片。
渐渐地，我的刀锋开始了空挥，接连的好几下都没有斩杀到倭寇，焦躁的心绪在漫延。
正当我慌神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杀气向我袭来。
我仓促接招，接连的几下。都是势大力沉。
而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迟缓了，动作慢慢的都开始了走样。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我现在已经接近于到达自己的极限了。身体的负荷太大，又是受伤，又是体力耗尽。眼下的这个坎，已经很难迈过去了。
这个一直隐忍着，才出手的家伙，虽然没有我之前死战的那个家伙强大，但是现在的我，却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了。
我似乎心里默默地做出了接受这命运的准备。
他的脚步声一点点再靠近，我知道他接下来的刀刃，便是要取我性命的最后一击。
“龙腾四海！”我使出了浑身力气。身子像脱弦的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他临近的脚步已经无法再闪躲，最后的对决，这就要开始。
陨铁刀有击中肉体的感觉，反倒是我，却全然不知道自己受伤。就根本没有感觉到……难道我已经将他击杀……不，这不可能。
另外，砍中的感觉，是有好几处的，现场还有别的倭寇在。
一个与刚才明显不同的人出现在了战场上，刚才才那个人就已经让我无从招架了，现在这个人更是一个难缠的。
“皇上！皇上！”这个身影说道。
我心里一惊到，他到底是谁？我的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但是细细察感觉之下也依然想不起，但是我却没有睁开眼睛。
“皇上！是我啊！王二！您的胳膊怎么了。”他说道。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竟然发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王二。”我一时之间，欣喜异常。
倭寇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耗殆尽，不知道他们的死，是否都与我有关，但是现在地上一片狼藉。
已经没了倭寇踪迹，我为什么没有听到什么，倭寇便死得这么干净。
外围有许多清军警戒着，有不少的清军正在做着肃清残敌，补刀的工作。
我身上的力气，似乎在这个时候便使用殆尽了，一下子瘫倒。
王二搀扶着我，要将我扶上马。
“不用管我，姜顺还在那边的烂菜筐下，带她走。”说完我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