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的话,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和警觉。
是啊,我现在松了一口气,是不是还为时尚早。不能因为刚歼灭了八万余倭寇,就志得意满。倭寇现在留存的总数也应该还有二十多万。
现在仍然是鹿死谁手,尤为可知的时候啊!我们仍然处于绝对的兵力劣势之中。
倭寇可以输,但是,我们现在可是一场也输不得。因为我们但凡只是输了一场,便会葬送掉手里全部的棋子与筹码,满盘皆是一个输字,再无翻盘可能。
平壤确实不能失去,存在自然有它的价值。是一枚无比坚强的钉子,深深钉在朝鲜腹地,牵制了大量的倭寇在其周边,使倭寇始终都不能全力进攻大清,而是一定要分出一定的兵力来防范平壤,防范平壤的那一个朝鲜国王。
这要求倭寇,把本来的兵力又分出许多,以把守和占领沿途的城镇,以确保其后勤补给的顺畅。
这确实分散了倭寇的力量。可能倭寇也最多只能调用一般多点的军队去进攻大清。这就是败笔。
我的脑中突然想起李如松来,想起李如松火烧龙山大仓的事情来了。切断倭寇的补给线!
“切断倭寇的补给线。”我喃喃地说了一句。
福宁立刻便对我投来赞同的目光,好像这一句同时也说进了他的心坎里面。
“皇上,臣也是这样想的!”福宁说道。
“那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问福宁道。
“回皇上,我们现在能抽调的兵力,可能至多才有一万。但是若将这一万全部抽调走,平壤的城防必然空虚。会造成,倭寇乘虚而入,根本得不偿失……”福宁说道。
“继续……”我说道。
“抽调全部的兵力,还会造成我方机动能力的薄弱,因为平壤守军大部分是步兵,只能跟着马跑。而这样很容易造成队伍的脱节不说,也确实阻碍了计划的实施。”福宁说道:“所以臣简易,只扩充少量会骑马的兵员,只扩充骑兵,维持住我们的优势。”
“扩充多少。”我问福宁道。
“大约两千多即可,这也是我们大致可以提供出的昂余战马数量。”福宁答道。
“立刻办!我在协同王二商讨一下出击计划!”我说道。
“臣遵旨!”福宁便退下了。
刚才所言所想,看来是眼下唯一可行之路。
我们必须要保持运动,我们现在这点兵力,必须发挥出最大效力,才能在朝鲜半岛上拖住倭寇。
唯有切断正与左宗棠部交战的倭寇的物资供给,才能打散其军心,降低其战斗力,进而影响全局。
眼下的关键便是烧掉倭寇在朝鲜的大大小小的粮仓。
此时的倭寇至少是没有渤海网的制海权。倭寇的军队补给铁定不能从渤海直接穿过去。渤海上的中英联合舰队,虽然实际上已经没剩什么火力了,但是表面上,二十余艘新式战舰,还是挺唬人的。就连美国的明轮船军舰,也被这种气势所震慑到。
我现在只要想朝鲜半岛上的事情便好,只要想如何切断平壤周围,已及如何切断倭寇补给便好。只要切断了倭寇的补给线,倭寇的所有军事行动的实施都要受到影响。
王二已经与朝鲜君臣商议过,草拟出要告知全朝鲜的命令旨意。一切将在很短的时间内,派百路密探散布出去。
王二与朝鲜国王一同回来,似乎要讨要我新的旨意,我此时此刻,也确实有新的旨意。
“朝鲜国王!你知道现在倭寇的军粮都存在哪里吗?”我问道。
“大皇帝陛下!据臣所知,一大半存放在开城,一小半存放在汉城,其余的都是零碎……”朝鲜国王回答道。
我心里立刻便诧异起来,竟不是之前的龙山仓一带。看来倭寇也是吸取了上一次战争的经验教训,将粮草置于坚城之内,并用重兵把守。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烧光倭寇的粮草,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也不是一个奇袭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你的消息准确吗?”我问朝鲜国王道。
“臣的消息,千真万确!只是臣实在无力对倭寇产生威胁!”朝鲜国王回答道。
他的话,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保卫自己的国家,不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事吗?看来朝鲜真的是承平日久,什么也做不了,什么稍微难一点的担子也担不起来了。
我本来还想着能迅速地仿明之李如松故事,火烧龙山仓,一举斩断倭寇这条巨蟒的七寸要害之处。现在看来将要化为泡影了。
开城,和汉城可不比龙山仓,是朝鲜三京中另外的两京。肯定是坚城。在此种情况下,兵力劣势还要攻打敌人重兵把守的坚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不瞄着这个打,还能怎么办呢?还能去哪呢?
“朝鲜国王,你先下去吧,朕有事再传你!”我说道。
“臣遵旨!”朝鲜国王答应道,并且恭谨地退了下去。
待他走了以后,我便将王二唤到近前,坦露着自己此时的心声。
“朕想打开城和汉城,烧掉倭寇的粮草。”我说道。
王二也是一脸吃惊,不知他原本想的是不是在这里固守,等待着朝鲜全境燃起熊熊烽火再伺机而动。
我知道的是,就算是如此威逼,朝鲜百姓也很难会主动攻击倭寇。这些人只会在大局已定之时,才会见风使舵,不能将全部的精力与时间,耗在等他们变化这上面。
但是,李如松烧掉倭寇粮草这一步棋,我已决意必须要下。
“肯定是有困难,但是,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啊!”王二说道。他的话似乎是在给我打气,也是在给他自己打气,也确实是这样。
我们已然做了诸多原本感觉不切实际的事,而且也都勉勉强强成功了,虽然九死一生,但是也挺过来了。
“事不宜迟,准备收拢军队,准备出城!”我说道。
“这么快!”王二说道,他显然也没想到,我已经如此快下了决断。
“朕猜测,倭寇现在暂时被咱们打懵了,还不知道咱们的虚实,但一定是在调兵遣将要来围堵我们,必定不会放任我们不管,若他们围了过来,再想出城,再想掩人耳目地出城,隐秘踪迹地向前走,怕是就不可能了。”我说道。
王二有些沉默,但思忖了片刻,便也点了头。
“臣也觉得是这样,恕臣愚钝!”王二说道。
“没事,朕已经派福宁去收拢人马了,这次我们只带五千骑兵走,剩下的留给他们布置城防用。我们既要出击,又要保证平壤城一直牢牢地攥在我们的手里。”我说道。
“臣愿效犬马之劳。”王二说道。
“你愿意留下来守城,还是跟我走?”我问王二道。
“臣愿意跟皇上去烧粮草!”王二答道。
“好!正如了我心里的意思,福宁他现在没有武功,但是智谋颇多,让他留下来帮着守城,应是最稳妥的办法了。”我说道。
“回皇上!是这样!”王二说道。
紧锣密鼓地出城准备便开始了,真是一刻不得闲。
斥候被放了出去,严密地监视着城外倭寇的动向。
之前逃跑了的倭寇,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城外很远很远都出现了一片相当大没有倭寇存在的真空地带。果然这个机会不能就这样轻易断送掉啊!必须尽快尽早出城。
匆匆间准备出来的五千骑兵,几乎是没有跟朝鲜方面打一声招呼,便出了平壤城。
福宁被我留下来了,并委任他为平壤城防总指挥,节制平壤城中一切军事。朝鲜国王亦不得乱加阻挠。
朝鲜国王顺从地同意了,我们一行迅速地从平壤城中窜了出来,立即便消失在了山林中,斥候,先锋尽出,搜索着前进,却半天都没有遇到一丝一毫倭寇的踪影。
是怎么回事,倭寇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兵力,是不是在哪里设伏了呢?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们纵马飞驰着,一刻也不停地沿着隐秘的路径向开城方向疾驰。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我想多了,走了一天,也确实没有遇到倭寇的大股部队。有先锋和斥候报告的小股倭寇,都被我们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躲过去了,我们并没有急于歼灭他们,而是留了他们的一条狗命。
现在就打草惊蛇,也太不划算了,我们这一次的远征是有着明确的作战目标的,凡事不可以这么轻易草率地做出决断。必须反复掂量。
一路行着,我一路慢慢回想起,之前抓到的那两个日本女忍者的话。虽然她们现在都被我留给福宁看管。但是她们说的话,我都还记得,特别是那个叫阿鹤的女忍者说的。
她说,我们回去的路,可能并不一定会遇到大股的倭寇。她的原话大概是这样,她的言外之意是,倭寇可能比较聚拢,留下了大面积的真空地带。并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遇见大兵团的倭寇,而只有大兵团的倭寇附近才有可能有大量的斥候和眼线存在。这些都是她偶然说漏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