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胯下的宝马,厉害到不行,一点点拉开着与追击者的距离。还不清楚这股倭寇的目的是什么,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否是直接奔着我来的?这些我全然不知道。
世界也并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可预测。
这一股莫名其妙涌出来的倭寇便是,来源与目的都是未知。
宝马一路飞驰,一骑绝尘地冲进了那道被轰踏了的汉城城门。
后面的大股倭寇,依然紧追不舍。
到了汉城城内才发现,王二他们应该是直奔倭寇的粮草所在,并未在城门附近逗留,也没有肃清这一带的倭寇,倭寇几乎随处可见。
这是我远远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本来策马奔进这里,便是要投奔王二的,这下可好彻底掉进了倭寇堆里。而王二他们的踪迹连个影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冲,也没有一个方向。
城内的倭寇看见我俩,同我看见他们一样地吃惊,倭寇也是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也许他们是被刚才冲进城的王二他们吓坏了,一时间还不确定我后边是不是还跟着清军。
他们此刻的心理也许是跟我一样的想逃。但是当他们发现,并没有清军跟着我的时候,便纷纷端起了枪,有的甚至举着冷兵器在向我奔来。
我迅速地侧马疾驰,纷乱的子弹就在我身边嗖嗖地飞过。
到处都是倭寇!到处都是倭寇!几乎遍布了前路。
刚才中的一枪,虽然身体因为大小还丹的缘故,正在努力地自我恢复,但是毕竟是一处比较重的伤,能明显地感觉到气力的下降和越来越难把持的缰绳。
即使如此,我还是拼了命地抓着缰绳,策马狂奔,并不时腾出一只手,用那陨铁刀斩杀挡路之敌。
我明白现在这样并不能长久,倭寇几乎到处都是,我并不能逃开,我连一个确定的方向都没有。血战是免不了的。但是,我不能带着姜顺。
稍稍一个不留神,她便可能一命呜呼了。只是极小的一个弹片便可能要了她的命。
我必须想个法子,先把她藏起来。
我一边砍杀,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寻找合适的地方藏她,还要注意不能被别的倭寇看见,否则,她必定遭凶险。
终于,我远远地瞥见一个地方。我不做声色地绕着圈,掩盖着自己的意图。将一些个倭寇肃净。
隐蔽而又极快速地放下姜顺,手一指,让她自己去躲藏,即使语言不通。她应该也能快速地明晰我的目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姜顺下马便直奔我要她去的地方,没有一丝丝犹豫与拖沓,她完完全全地信任我。
我一边策马迅速撤离开,一边迅速仔细地扫视四周,确定并没有人看见。刚才的那个地方,由于建筑的互相遮挡,形成了一个盲区。
而我让姜顺藏身的地方,又是一处极其狭窄的墙与墙的缝隙间,那里擦乱地横着一辆破木板车,好些个杂乱的菜筐就丢在那里。离近了可以闻到轻微的蔬菜腐烂的味道,气味很不好闻。
这气味足以让想随手翻翻他们的人望而却步,又不至于让躲藏着的姜顺无法忍受而呆不下去。
是理想的地方,她就躲在隐蔽处一个倒扣着的菜筐底下。也不做声。
临别的时候,我电光火石间想起她曾塞给我的小食和一个小水袋扔给她,若不被发现,她应该能在那里呆的住。
我现在能做的是,便是将倭寇们引开,尽量不在这附近战斗。给她也赢一线生机。
好巧不巧,那些追击我的倭寇骑兵在一个转弯处,便远远地与我彼此望见。倭寇自不必说,侧马疾驰而来。我则为了避免倭寇在这附近战斗,想尽力全力把他们引开。
然而一部分倭寇守城门的部队,连带着追击我的步兵们也纷至沓来。他们从两个方向来围堵着我,除了这两个方向,我感觉还有我不能走的方向。
姜顺的那个方向,在这场战争胜利以前,也是根本不能想的。
我被倭寇包夹在了,汉城的一条街道间。能清楚的看到有源源不断地倭寇在涌过来。
这里便是我的死战之地了吧。
姜顺的藏身之处,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但是我已经无力再把他们引开了。
在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同时,凭借着大小还丹逆天的能力,那处枪伤可能好了一半。
倭寇在缓缓地靠近我。不断收缩,也不断封堵着我的去路。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
不!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明明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只是在里面穿了王二给我的软猬甲。那甲能避得了斧钺箭矢,却避不了子弹。
倭寇并不止是想将我射杀那么简单,否则的话,完全可以在远距离上,冲我打几排排枪,我便定然一命呜呼了……
然而,他们没有,他们还在缓缓靠近,不断压缩着我的活动范围。
是不是活着的我,比死去的我对于他们的价值更大!以至于,他们可以放任那些去烧倭寇军粮的清军,而专心来抓我,看来,最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出现了。
倭寇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是我并没有穿着与别人不同的军服,也依然能准确地分辨我,那么定然是我的画像也已经被他们搞了去,清军中应该暗藏着倭寇的奸细。我们并没有完全肃清这支队伍。
抑或是,倭寇的奸细混杂在自平壤新近补充进来的兵员中。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那么现在的情势便危急了。
我被抓住,极有可能动摇清军的军心,不只是眼下正在烧粮仓的清军,更包括平壤的守军,以及鸭绿江那里的左宗棠部,更有甚者,可能会让原本暗潮汹涌的国内爆发内乱。
倭寇一定是看到了这许多结局,认为抓到我获利极大,才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也许,虽然倭寇的军粮毁了,但是如果倭寇抓到了我,可能让清军一泻千里。这可远比苦苦进攻付出的代价小得多。
我已身犯险境,现在眼前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也许我的悲剧已经成为一种必然,但是,我怎么可能留下这一世骂名,而选择苟且偷生。
明英宗,宋徽宗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我的苟且将会给国家和民族带来巨大的祸患。
何况,我并不是没有这血性!
陨铁刀在手里紧握着,我在准备杀敌的同时,也在准备着自杀。
我决然是不会屈服的,历史也不允许我屈服。
一场血战就要开始,倭寇的面容。已经都就渐渐变得清晰。
倭寇可能是远远地发现我身上有伤,不再举枪的同时,两弓箭也都收起来了,好像生怕误打误撞,会把我射杀一般。
他们是有多么瞧不起人,把我想象得如同那个明英宗或者宋徽宗一样,是一个怕死贪生之人,他们也太小瞧我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濒死状态提升的大小还丹服用者,我现在的实力早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还是略逊于王二。但是,武功修为确实已经提升很大。
倭寇两边手持着长柄雉刀的倭寇,成排的缓缓向前推进。持弓的倭寇也跟在后面,他们又拾起了弓箭,应该是企图在距离缩短之后,近距离先将我的腿射残,再抓住我。他们想得可真美。
我骑着那匹宝马迅速冲击那一路弓箭,火铳,枪械都比较弱的倭寇。倭寇的强弱程度,也与他们的身份有关。普通的倭寇,我的宝马也不畏惧,可以直接冲撞践踏。
我背后的倭寇,加快了步伐,他们的箭矢也放了出来,他们的目标集中在我的马匹和我的腿上。
马和我已经连为一体,我们现在才是真的同呼吸共命运。
多亏了这匹马,为我节省了体力的同时,又为我增加了速度,以及额外的攻击方式。
我骑马挥刀砍杀着倭寇,并且不时地躲闪射来的箭矢,然而,我毕竟不是生得三头六臂,也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一会,我的马儿便身中数箭,但是这匹马就像是唐太宗的那几匹宝马一样,虽中箭矢,但依然奋勇争先,毫不退缩。
多亏了它,我才能冲进敌阵,与倭寇砍杀了几个回合。
虽然它如此坚强,但是也架不住不断有箭矢射中。
它身上现在少说也有十根箭矢了,然而它依旧奋力地站立着,奔跑着,也许这马也通人性,知道我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它现在是我的主要指望。
倭寇的长柄雉刀,围绕着我疯狂的刺捅着。见在我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就将目标转到了我的马身上。
不断有利刃深深刺进马的身体中。
这匹马,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突然以膝盖跪地。
即使到了最后,它都想着尽量避免再伤到我,而咬着牙为我奉献它最后的自己。
我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汉城的土地,死战马上就要加倍地到来。
我手轻轻拂过将要死去的战马,送它最后一程,同时握着陨铁刀的手握得更紧了。它为我争取了时间,节省了体力,让我有机会将之前的枪伤再恢复一点。
我站起来,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倭寇,抛出去之前斩杀了的倭寇,现在剩的也还有两百余人,我不禁苦笑了一声,倒不是我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而是感叹命运是如此的看得起我,给予了我同那霸王最后接近的画面。
史记中曾记载霸王在最后的最后,手持冷兵器近战,步杀汉卒百数十人,更击杀了将军。
在最后的最后,我是否也能给自己赢得光荣,成为自项羽以后最能打的皇帝!
我扬起了手中的陨铁刀,咆哮着喊出:“你们是男人吗?有种与我一决雌雄吗?”当然用的是日语。
倭寇吃惊的发现,我居然能如此熟练的说出日语。
当然,他们也轻蔑而嘲笑地将弓箭手撤去。让那些持着冷兵器的人向我步步靠近。
“浪涌!”我脚下生风,踩着变换的步法,便像倭寇袭去。
倭寇用那雉刀刺我,我躲闪着跃起,“银河泄地!”我使出了当初雪桥教我的剑法中最难的一招。此刻我手中的陨铁刀化身为长剑,不断地射出刺击,稳稳地击中一名名倭寇的要害,血液喷涌着,让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没有丝毫停顿,刚才的招式打出的空隙,正够我放出下面的一招。
“缺月挂疏桐……两段月!”刀刃射火,如同弦月半弯,再如同水中映月,刀锋划过,一路来不及发出哀鸣的死亡。转眼间,倭寇已经毙命十数人。
我的杀戮极大地刺激了倭寇的自尊心,明显是出于倭寇中军官地位的人,手持着武士刀便杀了过来,而且是同时的两个。
从他们的步伐来看,这两个应该也是旧时的武士,明显是学过剑道的。
可是,学过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也学过吗?
一个军官吼叫着,箭步向我刺来,我一挡,他便紧接着一个半月斩砍了过来,这个连招,我也学过的好吧。我并没有用雪桥教我的招式,而是本能地反射出,当时在道场学过的一招,避过他的攻击,干净利落地将他斩杀。
和他一道杀向我的倭寇,当时都震惊了,我用的分明是日本的刀法,我为什么会呢?我在他们的情报中可是当今大清国的皇帝啊。
他的不解并没有减缓他攻击的步伐,他的出招在我击杀他的同伴之时,便已经发起,他的刀法果然更加地凌厉,他远远要比他的同伴厉害的多。
我全部都是匆忙的接招,没有一丝丝的停顿与准备。
两个人在快速地拼刀,火星直冒。
任何一个人如果有一丝破绽,便会马上被击杀,但是连续的拼刀却持续了二三十下。
然后,两个人同时停顿,令人不寒而栗地沉寂。双方都是在同时凝视着死亡,并没有谁能超然物外。
死亡,就悬在那里……
与每个人的距离都相等。
我感觉到了,他在等待我的出招,或者是等我放出我之前用惯了的火焰斩击,他在等我露出的破绽,他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我原本的那些攻击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因为有一股压迫人的气息,一直悬在那里。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实力。
在倭国中,这一个才是一等一的存在。
他的刀法没有一丝丝地花式。
完完全全地普通,完完全全的强大。
一样地招式,不一样的力量,不一样的速度,便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结果。
这个倭寇的脚在谨慎地挪着,刀锋也在变换着的角度,都是预备的姿势,都是全身灌注的样子。
我现在还有些分身地警戒着,警戒着倭寇可能有的偷袭。
毕竟偷袭就是倭国的传统艺能。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这一位,是不是有着什么显贵的身份,但是别的倭寇就是不出手,就是在那里围着。
给他一个公平。我知道这个公平并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他的。
他们也似乎很想要这么一个堂堂正正来挽回他们的自尊心。毕竟,我刚才已经斩杀了二十余名倭寇,就如同砍菜一般。
这个倭寇现在并不急于攻击,而是一步步谨慎向前,缩短与我的距离。
原来道场的经验来看,他是要与我拼快刀了。
他明显是对于自己的手速有着充分的自信。
明显是觉得自己拼快刀一定能胜过我。
虽然,我不一定会输给他,但是他冷冷的刀锋还是射出一股子凉气,让人脊背发凉。
他出手了,那刀锋闪着粼粼的光,用眼睛看再反应,便根本来不及,只能凭借着技艺,凭借着感觉在赌他的刀锋的方向。
嘭,呯!不断对撞的刀刃,发出吓人的响声。
脚步现在也有些乱了,全是当初训练时的本能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这个倭寇也已经心无杂念了,他将自己的生与死都悬在这刀刃之上,没有一丝丝的悔恨,每一次斩击都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也许,本来这是一个任务,但是渐渐地就变成了他一生都在追寻地目标。这个决斗就是他梦想的决斗,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也不断的出招,根本不落后与他。
一个个斩击带着我对未来的希望,带着我想创造的那个新世界,向他向这个旧世界的黑暗挥出。
我也没有一丝一哈的犹豫,犹豫就会败北,犹豫就会败北!
我有使命在,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我奋力地挥出刀刃,刀刃的速度太快,终于射出了火焰。我的火焰也在迷惑着他的感觉,他的视线。
同时也阻挡住我的。
我的心在空中飞舞,在刀锋的对撞中寻找着前路。
冲击,冲击,刺击一刀刀向着死亡砍去,一刀刀向着生命砍去,谁会是走向黑暗的那一个,就给天一个机会回答吧,我只需要奋力地挥出每一个斩击,全力的,不**何的余地的攻击。倭寇的手也在慢慢地开始战栗,我的也是,到底谁会活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