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囡不想理他,正要拖着行李箱离开,却发现她怎么拖都拖不动,她低下头查看,那人的脚正好堵在轮子下。
女孩拧眉,“你有毛病?”
夏狙无所谓的耸耸肩,声音轻佻,“就当我有病吧,你叫什么?”
月光洒在巷子尽头,这个模样过于妖孽的少年勾着笑,他低眉看她,一副熟络的样子。
“我叫爹。”白稚囡皱着秀气的眉,她用力的拖过行李箱,转身就走。
身后的少年笑出了声,白稚囡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那人喊她,“爹。”
“真是有病。”女孩小声嘀咕。
……
手机响了,是李奕年,他问白稚囡有没有到住处。
白稚囡正好把门打开,她边拉着行李,边环视屋内的环境,这显然是被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扫过的。
“你打扫过了?那么干净。”白稚囡挑挑眉,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对方显然迟疑了,“没啊,可能是房东吧,他比较爱干净。”
白稚囡并没有在意,随口问:“房东随意进?”
“那不是,他礼拜天可能会过来,一会儿我把他的号码给你。”李奕年顿了顿,又说:“能不能下载个微信啥的?”
“为什么?”白稚囡不是很理解。
“你不觉得打电话很麻烦?”李奕年笑了,他已经跟白稚囡提过很多次让她下载微信了,可她就是不干。
“不觉得,你还有事吗?我要挂了。”白稚囡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李奕年“嗤”了声,“老子给你充话费,先别挂。”
“干什么?”她问。
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路太黑了卧槽,吓人。”
一个黑老大一样的男人怕黑,是李奕年此生无法抹去的污点。
“你去哪了?”白稚囡憋着笑。
“帅哥的事你别管。”李奕年不耐烦的说,“对了,白亦天的私人号码你房东有,你能跟他要。”
白稚囡一愣,“什么?”
“你聋啦?”
“为什么我房东会有?”
青年咋舌,“说来话长,你那房东跟白承君有过节。”
他说到这,白稚囡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看来…她要好好跟这个房东处好关系了。
……
星期五。
盛夏越来越热,每一缕空气都夹杂着灼热且燥的气息,班里的学生没有一个能够真正静下心来学习的,就连老师都耐不住这热天气。
白稚囡怕热,她又不出汗,就越来越烦躁,手上握着的笔在纸张上画了又画,一个个圆圈也都透着烦闷。
“我靠!这天儿真心不错。”谢茜儿一把合上没写几道的数学题,她鬓角全是汗珠,身上清透的衣服湿了一片。
原本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现在一丝丝想讲课的兴致都没有,她把书随意往讲桌上一放,坐在最凉快的地方。
“同学们自习吧,我不讲了,这些知识点我都讲过,你们好好复习。”
白稚囡眯了眯眼,从窗户透过来的光全都打在她的身上。
这时,程渊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他手里拎着冷饮走进班,露着的手臂上还有几道结疤的疤痕。
他走到白稚囡旁边,用手里的冷饮碰了碰她泛红的小脸,“喝点。”
冰凉的触感让白稚囡一激灵,可随之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凉爽。
“谢谢。”白稚囡接过,她有意无意的瞟了眼程渊的手臂,抿了抿唇。
程渊自然是看到她的小动作,他坐回座位,撑着脸看她,“怎么了?看到了愧疚啊?”
那天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白稚囡差点没把程渊抓死,跟个不服管教的小野猫似的,在他怀里放肆极了。
女孩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才没有。”
程渊就笑,他也不说话,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考试卷子。
英语6分,语文32,物理11。
他这三科分数加起来都没有白稚囡的语文作文分高。
程渊随手将卷子塞进抽屉里,他丝毫不在意成绩能考成什么样子,趴在桌上就是一顿看白稚囡。
“晚上我送你回家。”他说。
“不用。”
少年半掩着眸,他就猜白稚囡会这样说,“昨天经过你家的那条巷子死了个人,你能自己回去?”
“……”白稚囡明显动作一顿,她这几天才好不容易把那条巷子走熟,每次走进去都要打着手机上的灯。
“你送。”白稚囡低着头呢喃。
“什么?”程渊笑意更浓,他手碰了碰白稚囡的手肘。
“你送!”白稚囡又说。
“好,我送你。”程渊揉揉她的头,他心情无与伦比的愉悦。
……
星期五不上晚自习,白稚囡早早的就从学校出来,她背着的包被程渊强行拿走,手也被那个少年紧紧攥住。
“我要先去医院。”白稚囡抽了抽手,但丝毫没抽走。
“去医院干嘛?”
“看我妈。”
“哦,看丈母娘啊。”程渊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捏着,漾着风情的眸半阖。
白稚囡不准备理他,越是理,他就越得寸进尺。
去看熊贞然的时候,白稚囡让程渊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不好让程渊等太久,跟熊贞然说说话,她就出去了。
熙攘的街区,白稚囡在摆摊卖花的地方看到那个清冽的少年,他一手捧花一手付钱,神情冷淡,直到看见白稚囡,他才勾起唇瓣笑起来。
程渊朝她走来,手臂上还挂着她的小书包:“你怎么那么快?我以为你要呆好久。”
“嗯。”女孩偏过头,躲过他灼热的目光。
“送你。”
白稚囡眼底突然出现一束向日葵,她征愣,脑海闪过些什么,随后摆手拒绝,“我不要。”
“怎么了?不是我种的,你就不要?”程渊嗤笑,随手将手里的向日葵扔进垃圾桶。
“……”
“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稚囡扫了眼在垃圾桶里露着头的向日葵,眼底掀起暗涌。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程渊就给她送过向日葵,她说她想要程渊亲手种的,就把他买的花扔进垃圾桶。
后来他真的种了,还没送出去,白稚囡就把他甩了。
天色渐晚,橘红色的云彩满布人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巷子,程渊不跟她说话,白稚囡自然也不会理他。
“程渊?”一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像是试探的喊,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程渊回头,在看到那人时,他一把将白稚囡拦在身后,“你在这儿干嘛?”
那人依旧一身职高的校服,他妖孽的模样带着轻佻,夏狙很瘦,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瘦,他长腿迈开,往程渊方向走去。
“前天来了个新租客,我过去看看,那天我过去打扫的时候还没见,打扫完回家那人就过去了。”
夏狙给他递了支烟,程渊接过叼在嘴边。
“你去哪儿?”夏狙问,他丝毫没看程渊身后的那个惊讶的少女。
“送女朋友回家。”程渊扬扬下颌,拉着白稚囡手臂的手暗暗用力,仿佛在说:要是敢反驳,就有她好看的。
夏狙听后挑挑眉,笑起来极为邪肆危险,“那行,我先走一步。”
直到夏狙走远,程渊才松开白稚囡的手,并且警告道:“以后看见他有多远走多远,记住没?”
白稚囡不明所以,她耸耸肩,看着他。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跟她说:“夏狙很危险,你最好别靠近他。”
“有你危险?”
程渊笑了,“我最起码没危险到你身上吧。”
“他没人性,如果招惹到你了,你就说你是我女朋友,他不敢动你。”
程渊语气沉重,仿佛夏狙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白稚囡回到家,她转过身看着还不走的程渊,“我不欢迎你进去。”
程渊冷哼,眼尾带笑,“用完就丢?”
“是你贴上来的。”白稚囡一双干净到极致的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行,我贱。”程渊抬手拍拍她的头,“我走了,想出门就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不然鬼魂缠着你。”
白稚囡甩开他的手,又把他手臂上挂着的书包抢过来,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幼稚。”
白稚囡才不信有什么鬼魂,她就在这条巷子尽头住,如果这里真死了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女孩将书包随手放在柜子上,她刚打开灯,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啊啊啊!!”白稚囡被吓到了,她退了几步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紧紧闭着双眼。
沙发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他烦躁的挠了挠头,“瞎喊什么啊!我又不是鬼。”
男人缓缓起身,朝吓得发抖的女孩走去,“我有那么吓人?”
他伸出手想要把白稚囡拉起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妥,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
“你还要蹲多久?”
缓过神的白稚囡不敢抬头,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她扶着墙壁站起,眼下那双有些熟悉的鞋让她更加心神不宁。
“你怎么进来的?”白稚囡问。
夏狙“啧”了一声,晃了晃手上的钥匙,“我是你房东,你说我怎么进来的。”
他看着白稚囡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哎,你不是那个…那个爹吗?”
“你跟程渊是情侣关系?”
夏狙经常不记人,可白稚囡的眼睛太过清亮,亮得他心里发毛。
白稚囡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起李奕年跟她说过的话,抿抿唇,“我叫白稚囡,不叫爹。”
“哦,行。”
夏狙又坐回沙发上,眼神嫌弃的扫了眼桌子上放着的橘子皮,“你一个女生,怎么那么邋遢呢?”
白稚囡一愣,她也看到了那一小堆橘子皮,那是刘琪吃的!不是她吃的!
但她又能说什么?她还有求于他。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收拾。”
“嗯。”夏狙玩弄着手上戴着的戒指,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你的房租李奕年给你付了一年的,他跟你说了吗?”
“没。”
“行。”夏狙点点头,“我告诉你了。”
“最近巷子里死了个人,嫌疑犯还在抓,你一个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嗯。”
……
夏狙走时已经是凌晨了,白稚囡吐了口气,心里一片轻松。
礼拜天时,白稚囡去接熊贞然出院,没成想能在医院看见白亦天。
白稚囡穿着纯白的短袖,一件紧身牛仔裤显得她的双腿又长又直。
“白稚囡?你在医院干什么?”白亦天不知为何,他一看见白稚囡,心头就会涌上一股暖意。
“接我妈妈回家。”白稚囡浅浅笑着,同时也祈祷熊贞然不要从病房里出来。
“你妈妈怎么了?”男人语气瞬间紧张,他浓密的眉皱起,一副担心的样子。
“小毛病而已,劳烦白先生费心。”
白亦天也觉得自己不该管,“小毛病也要看重,你爸爸呢?”
“我爸是个负心汉,他出轨了,我跟我妈。”白稚囡看着他,浅浅笑着。
讽刺的是什么,是白稚囡正大光明的在白亦天面前骂他,而白亦天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还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去安慰。
“白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会。”她用尽全力去掩饰自己眼底的讥讽。
女孩离开,留下走廊上脸色复杂的男人。
熊贞然见白稚囡还没有回来,她着急的正要出去找找,一开门就看到面上冷漠的白稚囡。
“小稚,怎么了?”她拉过女孩柔荑的小手。
“妈妈。”白稚囡关上门,“我刚刚…看到白亦天了。”
“他记得我了,妈妈。”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眼里全是刻入骨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