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是你的小菜
冷色的冰2025-10-21 17:556,584

正文

这是发生在文革后期的事情。

一个深秋的清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象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湖边公园晨练。公园是紧依湖边的。当老人顺着小路,跑到湖边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湖边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能分辨出来。他们是相互拥抱着的。他们的旁边,是一大堆黑糊糊的灰烬。

“真大胆,天都亮了还睡在这里。”

老人想着,然后跑开了。当他往回跑的时候,发现那一男一女还躺在那儿。

“太不象话了,现在的年轻人......哼!”老人边跑边咕噜,“不对!莫不是......”老人突然猛跑起来。

十几个人紧随老人再一次来到湖边的时候,那一男一女仍然搂抱着。人们还发现了一个滚在一旁的玻璃瓶。人们走得更近了,但似乎丝毫没有引起这对男女的警觉。他们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们的确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管是嘈杂的,优美的;也不管是粗野的亲切的;甚至也不管是辱骂的,贴心的。人们发现,他们死了。

经查,男的是一名军人,23岁,属外省农村户口。女的是哈密地区居民,19岁。公安局反复调查,从阶级斗争的角度到人民内部的范围,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据法医鉴定:男者的死亡时间早于女者。他们的死亡时间是夜里两点至三点钟。属服毒自杀。毒物是“敌敌畏”。

当身着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员敲开女死者父母的家门时,只有她的母亲一人在家。公安人员的到来,让她莫名其妙。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办案人员拿出一张女死者的照片。

母亲先是一怔,紧随着问:

“她怎么啦?”

“死了。”

母亲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

“你们在哪里发现她的?”母亲的声音象是急风吹过的树叶,哆嗦个不停。

“我们在湖边公园发现了她。”

她目光停滞在那张照片上。慢慢地,眼泪溢出眼眶,汇成河流。。。。。。。她喃喃地说:“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呀。。。。。”她的嘴唇颤抖着,口里呜呜起来,最后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女孩名叫张妮,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哈密某机关工作。闲时喜欢唱唱歌、画画山水人物什么的。男青年名叫丰凡,从外省农村入伍,现随部队驻疆。丰凡长得高大英俊,浓眉大眼。他做什么事都稳当、周到,也很关心人,深得首长和同志们的喜爱。

张妮和丰凡是在一次部队和地方联谊活动中认识的。

活动中,张妮给大家演唱了一首《一条大河》。她那漂亮的脸蛋,动人的嗓音,优雅的动作深深吸引了战士们。丰凡来自农村,这么漂亮的女孩是他想都未曾想过的。他被她完全迷住了。轮到丰凡表演了,他先是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叫丰凡(这么富有诗意的名字一下子吸引了张妮),然后说自己家在外地农村,然后说自己实在不行,不会表演什么节目。可大家不依不饶。丰凡只好硬着头皮给大家朗诵了一首毛主席的《沁园春.雪》。他的嗓音让人着迷,抑扬顿挫,高低错落,处理得恰倒好处;特别是词中“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一句很有气势,很有一股要将你吸过去的力量。

活动结束的时候,大家一块儿把桌子、喇叭什么的搬回去。正好碰到张妮和丰凡共抬一张桌子,张妮想起丰凡刚才在台上自报的姓名,随意说一句:“你的名字很不错。”“哦......你过奖了。——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不是我父母起的,是我爷爷。他曾经做过......”

后半句话丰凡没说完就打住了,尽管张妮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也不再开口。他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忧伤和痛苦。张妮觉得这里一定有个埋得很深的谜,但一时半会儿还弄不清是什么。搁好桌子,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时,连队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对不起,张妮同志,”丰凡有点紧张地说,“我得走了。”

丰凡迅速地跑进了准备回营的队伍。

命运有时就有那么多巧合。一次丰凡和另两位战士放短假去逛书店。书店不大,书架上的书籍也不多,除了《地道战》、《地雷战》之类的连环画,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如何防沙固沙》之类的读物。那两位战士溜了一圈,兴趣不大,就到店外聊天了。丰凡的目光停在了〈〈红星照耀中国〉〉这本书上。他把书取了下来,认真地读起来。直到张妮出现,他都未察觉。

“嘿,解放军同志,你在看什么书呢?”|

张妮的叫声把丰凡吓了一跳。他抬起头,一张漂亮而活泼的脸蛋正看着自己。他想起了这位姑娘的名字。想起上次仓皇离去的情景,丰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在选一本书。我觉得这本书很不错。”丰凡说着,用手指指正读着的书。

“哦?——”张妮走过来,看了看书名,又看看作者,“是一个外国人写的。”

“对!——读起来挺不错。——你呢,你也来买书?”

张妮点点头,说,“我想买一本画素描的书。”

“你喜欢画画?”丰凡用惊奇的口气问。

“是的。——读小学时美术老师教的。——可惜他被人整死了。”张妮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

“为什么?”丰凡疑惑地问。

“因为他是一个‘右派’。”

张妮的答案让丰凡联想到自己的爷爷。

“你怎么啦?”

张妮见丰凡沉默不语,发问道。

“我......我想起了我爷爷.”

“你爷爷?”张妮睁大了眼睛.

“我爷爷也是一个‘右派’,我的名字就是他给起的。”丰凡紧张地盯着张妮说。

“他做过什么坏事吗?”张妮调查似地发问,又觉得说得不妥,抱歉地笑了。

“什么坏事?他虽然当过旧政府的秘书,但他平和、善良。就为说了一句话,他就挨整。”

“什么话?”

“他说:‘不要什么事都跟着别人瞎起哄。’”

“这没有什么不对呀?”

“是的。可当时就有人说他是反对‘三面红旗’。”

张妮实在想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对。沉默了几秒钟,她问:

“你爷爷现在还好吗?”

丰凡的头低下了。当他重新缓缓抬起头的时候,张妮看见丰凡眼睛愁云密布。

“他去世了?”

“嗯。他是在被人拽着游街示众后去世的。”丰凡沉重地点点头。

这时,门外的战士大声喊着丰凡的名字,丰凡赶紧给张妮道了别,向服务员交了书款,拿着那本《红星照耀中国》走了出去。身后,响起了张妮的甜甜的声音:

“给我写信吧,丰凡同志。”

虽然此时谈情说爱被称为资产阶级的东西,但青春的活力是没有禁地的。两性的吸引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张妮和丰凡相爱了。不过他们只能秘密地交往:在丰凡,是因为部队不允许战士和当地老百姓谈恋爱;在张妮,是因为母亲对她非常严格(父亲要好多了)。即使已经工作了,母亲还象小学生一样要求她。“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母亲经常告戒她:“他们是干部家庭,做事要顾全家庭的面子。”

有时,张妮用自己的思想劝说母亲,可母亲总说:

“你懂什么?长齐天高,是根小菜。”

虽不能频繁往来,但张妮和丰凡通过信件传递着彼此的相思。他们彼此鼓励着、鞭策着;满怀生活的希望努力着。不过,丰凡寄信的地址是张妮工作的单位。他不敢把信寄到张妮的家里;张妮给他说过,她的母亲脾气不好。

一次丰凡放短假,张妮和丰凡相约来到紧依公园的湖边。这里,湖水清清,杨柳依依,,鸟鸣暖人,光色诱情。他们一起谈工作,谈自己的家庭,谈自己的理想,有些是他们在写信的时候谈过的,有些是第一次提到。比如,张妮从丰凡口中知道了他是隐瞒了自己的“历史”才当上兵的,丰凡从张妮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世很“红”。她爸爸当过八路军。不过,一提到她的母亲,张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丰凡只好拿笑话逗她,张妮的笑容才重新出现在脸上。后来,张妮从口袋地摸出一张纸,“送你一样东西。”张妮说,她打开折了几折的纸。那是一副用铅笔画的素描:丰凡身着军装,英姿勃发地望着远方。

丰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一下子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伸出手,没有接画,却把张妮的手紧紧地抓住。张妮没站稳,一下子撞到了丰凡的怀里......

这一天,丰凡拥抱了张妮。在丰凡的生命中,他是第一次和女性拥抱。

张妮母亲发现张妮和丰凡的秘密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这一天,张妮的母亲因为有事,到了张妮的办公室。张妮正好没在。张妮的母亲便坐在张妮的办公桌旁等她。当她的目光落到桌上时,她发现了一封来自部队的信。收信人是张妮。张妮的母亲皱起了眉头。

“谁写的?这妮子真大胆!老娘的话也不听了?——自个儿交起男朋友了!”张妮的母亲武断地想。看看张妮老半天没回来,张妮的母亲索性拆了信,神情专注地读起来。办公室里的另两个工作人员吃惊而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怎么会这样。张妮的母亲读着信,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嚓嚓嚓”地把信撕了,嘴里不断地嘟哝:

“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那两个人莫名所以地看着她,直到她气冲冲地离开办公室。

张妮终于回来了。当其中一位同事告诉她,说她母亲来过,并且还撕了一封她的信时,张妮慌了,忙问信呢?同事说在废纸篓里。张妮跑过去找呀找呀,得到的只是一些碎片。从碎片上的字迹中,她知道是丰凡寄来的。

张妮愣在那儿,眼泪从脸庞上往下流,形成两条曲折的小河。

同事好心地问怎么啦,张妮摇摇头,又呜呜地哭出了声。

原来,张妮的母亲让人给张妮介绍一个粮食局长的儿子作男朋友。她的说法就是要门当户对,这才得体。这年头儿红对红,黑对黑才象话呀!她时时提防着张妮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不料张妮真和她对着干。这哪成呢!张妮的母亲觉得,婚姻大事,由不得张妮。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得由家长作主。

张妮怀着一颗疲惫的心回到家里,一场母女之间的战争爆发了(此时,张妮的父亲出差去了)。张妮母亲正在打扫房间,见了张妮,闷闷地看了张妮一眼,没有说话。张妮的心里有点紧张。为了尽量放松自己,她找话问母亲:

“妈,爸爸出差多久回来呀?”

“不知道。你爸走的时候没说。”母亲冷冷地应一句。她倒掉渣滓,放好拖把。洗了手,朝张妮走了过来。

张妮看着窗外的一片落叶,那是一片没到秋天就飘落的叶子。想着今天如何同母亲谈判的事,张妮的心绪乱而无序。

“妮子,前段时间妈给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母亲站在张妮旁边说。

“什么事?”张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王局长的儿子!——你认识的。你觉得他怎么样?”母亲看着张妮的眼睛,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张妮不说话。也不看母亲。她呆呆地看着窗外那棵树。那是一棵不算高大的树。那棵树静静地立在那里,一阵风过,树枝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轻拂着张妮内心深处的忧伤。

又一片落叶飘落了。张妮心中生出隐隐的奇怪。

“说话呀!”母亲在追问。

“我......现在还没想好。”张妮想避开母亲的话。她转过身,从茶几上端起茶盅喝了口水。闷闷地坐到了藤条沙发上去了。

“那——你和丰凡的事想好了?”母亲突然劈头一句。

张妮的心情一下子象一锅烧开的水沸腾了。

“谁让你拆我的信?”

“谁让我拆?——我是你母亲,我什么不能做?”母亲恼怒地回答。

“是呀,你什么都能做!对我凶!对爸爸凶!”

“凶又怎么了?——我还可以打你呢!老娘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你知道吗?从小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这些你都忘了吗?——是呀,老娘错了,不该做这些。”

张妮无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张妮的母亲未停止进攻。

“我把话说清楚:今后不准再和那乡巴佬往来。”

“不准你这样说他!——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张妮的怒气又出来了。

“你知道?你知道个啥?你知道他的身份吗?我今天打电话问过部队。李团长说,那小子来自农村。你知道农村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你愿意你的一生和那种人一起过吗?”

“农村怎么啦?我愿意!再说当初爸爸不是从穷山沟里出来的吗?”

张妮的母亲一时语塞。很快她开始进攻。

“那不一样——反正不准你和他再来往。”

“我偏要!——新社会不是讲恋爱自由吗?”张妮毫不示弱。

张妮的母亲瞪大眼睛嘶吼:

“我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反正你得听我的。”

“什么都得听?”

“长齐天高,是根小菜。不听我的听谁的?”

“听我自己的。”

张妮的母亲气得目瞪口呆。“都是她那上过战场的爹给惯的!”她越想越气,顺手抓起一根鸡毛掸子朝张妮一阵猛打。

张妮和丰凡再次相见了。什么话都没说。他们一见面就抱头痛哭。丰凡已经知道信件被拆的事了。是从连长的嘴里知道的。连长问丰凡是否在和一位当地姑娘谈恋爱。丰凡起初否认,后来连长说出了姑娘的姓名,还列举了丰凡信中的内容。丰凡知道事情暴露了,只得承认。连长让丰凡好好反省,听候处理。让丰凡奇怪的是,连长并未限制他的行动。就这,丰凡打心眼儿感激连长。

“妮子,今后别再找我了,好吗?”丰凡突然说。他的话音里拖着哭腔。

张妮把伏在丰凡肩上的头抬起来,用带着泪痕的眼睛端详着丰凡的脸,然后慢慢地说:

“为什么?”

“连里知道我们的事了。”

“你害怕啦?”

“不!不!——我是担心影响你的前途。”丰凡艰难地解释着。

张妮暖暖地看着丰凡,说:

“都是我母亲干的好事。她拆了我的信,还打了我。”

“打你?——在哪里?”丰凡急急地摇着张妮的臂膀问,正好弄疼了张妮手臂上的伤。她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丰凡一边道歉,一边挽起张妮的袖口。他看见了几道暗紫的伤痕。

丰凡沉默了。他轻轻地抚摩着张妮的伤痕,心里暗生出深深内疚。他的眼泪又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们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此时正值晚秋时季。湖边显得空旷而冷寂。稀疏的树枝由于没有了树叶显得单调而僵硬。

又一次,他们相拥在湖边。

虽然还是晚秋,但气温已经降到零度的边缘。

张妮绝望了,她的母亲限她近日作出给那位局长的儿子的决定。张妮再一次拒绝,母亲再一次揍她。这一次,她甚至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昨天,张妮的母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和局长公子结婚;要么滚出家门。爸爸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过,爸爸也没办法。他可以对敌人绝不手软地扣动板机,可对比男人还刚烈的母亲,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不断地唉声叹气,只能一支接一支地抽他的闷烟。

丰凡绝望了。连长已对他说,他的身份已查明:他的爷爷有问题。丰凡不久将遣返回乡。可是,回到乡村,除了看人们的白眼,象父母一样战战兢兢地度日,他还能做什么呢?在丰凡心中,乡村的日子苦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麻木。活着就如死人一样。

为了御寒,他们生起了一堆火。

夜是包容的。张妮和丰凡在湖边的行踪没有人知道。在这里,他们热烈的拥抱,疯狂地亲吻。丰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是在一个空气稀薄的地方。在他的脑子里,什么文革,什么口号,什么成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火光的映照下,张妮美丽而痛苦的脸让丰凡异常的感动。丰凡吻着张妮滚烫的嘴唇,两只手轻抚着她的脸庞,然后伸向她柔发的密林。张妮则紧紧地箍着丰凡的腰,身体不断地颤栗着。她的痛苦已经暂时地让位于快乐,她觉得自己非常的超脱,她不再是别人的棋子,她不再是母亲种植的一棵小菜,她觉得她此时就是真正的自己了。丰凡的一只手抱着张妮的头,另一只手开始往下滑。它伸向了乳房,然后又不安分往下滑,往下滑......丰凡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突然,丰凡不动了。张妮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我不能毁了你。”丰凡突兀地说。他抽回了手,表情有些尴尬,象是做了一件错事。张妮温婉地呢喃道:“不要害怕,我不会后悔的。”停了停,她用手勾着丰凡的颈子,认真地说:

“毁我的人不是你,是我妈。”张妮的后半句话说得低沉而无奈。

丰凡的脑子里一下子挤满了痛苦、感动和激情。他已经说不出话,他已经无话可说。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张妮身体上摸索着。他的嘴吻着她的嘴,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脖颈,移到了她的耳根。顿时,她感到全身热了起来......丰凡喘着粗气把军大衣脱下来,铺在地上,然后把张妮放倒。他本想动作轻柔一些,却笨拙得象头熊。他有些难为情地对张妮笑了。张妮又紧紧地箍住丰凡的腰,丰凡的心中,猛然卷起一股一泻千里的洪水。他急不可待地解开了张妮的衣扣......他们幸福地扭曲着。他们没有了束缚,没有了等级的烦恼,没有了人生的焦虑,没有了前途的痛苦.

他们身旁的火燃得非常暖人。

“我们没有路了。”一切结束后,张妮又想起了苦恼的事,凄然地对丰凡说。

“你母亲真的会和你断绝关系吗?”丰凡添了一些柴在火里,关切地问。

“我母亲是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人。”

“你爸爸不能制止她?”

“他要能制止她的话他早就制止了。可他真不能。”张妮无奈地说。

丰凡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从军大衣旁站了起来,对着黑夜大声地吼道:

“这世道怎么他妈的这么不公呀!”

夜的寒意从他们背后袭击他们。张妮和丰凡紧紧地相依着。此时的他们,混合着满足、疲惫,还有重新袭击心灵的痛苦和绝望。

过了很长一个时辰,他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丰凡这时说:“好妮子,你还是回去吧,忍着点过日子。”

“回去?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哈哈哈!”说着张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儿。

那是一瓶“敌敌畏”,一种烈性农药。

后来,经公安人员调查,丰凡是趁站岗的士兵不注意逃出军营的。人们从丰凡身上发现了揣在贴身口袋里的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张丰凡的画像。署名是张妮。

在张妮的家里,公安人员从张妮的枕头下发现了一个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她在工作生活中的快乐与烦恼。很多内容是与丰凡有关的。有一页写到了她的母亲:

“妈妈,我不是你的小菜。我虽然是你生的,但我的爱情是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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