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看到一些胆子小的文官,本来就憋了一早上了,被刚才一声巨响所吓,此时脚下已经湿了一片。
而有些武将,如袁绍、曹操等人皆怒目而视,这两人也都是八大校尉之一,他们在城外也有自己的兵马,此时要是真的打起来,只怕遭殃的还是城中百姓。
“董太师,在场的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什么事大可以等皇上上朝之时商讨,何必如此刀兵相向。”
刘协知道此时,自己不得不出面了,于是向前拦在董卓和王允中间,笑着说道。
他这一句话,看似劝架,毕竟他身为陈留王,比诸位文武群臣地位要高上一些,由他来劝也最为合适。
同时,摆出皇上在法理上压董卓的同时,又顾及了众人的面子,而且还相当于承认了董卓太师的地位。
这太师,虽然是一个官职,但是更多的时候,相当于天子师,地位超然。
殷商有太师闻仲,武周有太公为太师,都是智勇双全,才智卓然流传千古的贤者。
董卓一张大脸,变得比七月的天还快,刚才还一脸横肉杀气肃然,转眼便换上一副笑容,脸上的肉抖动着,说不出的憨容可掬。
只见他冲刘协笑着点了点头,拱起一双大手,向诸位一拜,宏声说道。
“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毕竟同朝为官,我怎么有想伤害各位的想法呢。”
“只是我久居西凉,好久不曾到过京城,今天想借皇上的温明园,设宴邀请诸位一同赏菊,沟通一下感情而已。”
这温明园可是皇家园林,如今董卓说来,竟然如同自己后花园一般。
众人纵然心中不满,可是畏于那些持枪的兵士,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堂堂说出个不去来。
僵持中刘协瞥见,在人群后方越骑校尉伍孚紧抿双唇,一双鹰眼瞪着董卓,左手伸入袖中在人群中向这边挤了过来。
他的袖中,隐约露出一截刀柄,看样子也不过是平常戴在身边,用来切削果皮的那种小匕首而已。
凭此兵刃,且不说靠不近董卓身边,就算靠近了也刺不穿董卓贴身穿的软甲,就算避过了软甲,也绝无可能穿透董卓身上的那身肥膘,伤到要害。
这,是在找死!
刘协没想到,这个武孚刚才不仅仅是在发牢骚,竟然真的有杀了董卓的想法和胆量。
如此一个忠义之士,就这样死了,那可太不值得了。
“王司徒,我记得几日前朝会上,你曾说过你患有风疾,华佗神医曾叮嘱每日巳时要按时服药来着,我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送您回去吧!”
刘协突然侧身边说边走到王允身边,同时拦在武孚跟前,用身体遮挡右手,紧捏住武孚藏在袖中的手腕。
王允能做到位列三公的司徒一职,这个岁数了都没有致仕归田,说明脑子还比谁都清醒,他现在既不想跟董卓走得太近,又不敢不去董卓组织的赏菊之会。
此时刘协一问,正中他的下怀,立刻顺势手扶着脑袋哎吆起来。
“多谢陈留王关怀老臣,臣确实有点支撑不住了。”说着,王允趁势就往刘协身上靠来,俩人刚好挡住伍孚。
刘协趁势拉住武孚,大声道:“这位校官,你跟我一起先扶着王司徒,送他回家吧,这病可一点都耽误不得。”
武孚还要挣开刘协的手,却被刘协死死按住。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但是在武孚心中,却吃惊不小。
他身为越骑校尉,长年身居军旅自然是膂力过人,但是此时被刘协抓住却连一丝力气也施不出,不由得打量了刘协一眼。
据他听到的传闻,这陈留王不过是一位只知道读书,身体羸弱的王爷。
如果传闻是真的,刘协怎么可能用拇指,隔着棉袍准确地按住手腕的内关穴?
若说是巧合,刘协方才松开他的手腕,在他背上一推的时候,又恰好拍在了他肩膀的曲垣穴上,一双手臂顿时酸麻。
这个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其实,刘协穿越前虽然学习严重偏科,成绩不怎么样,但是业余爱好就是擒拿格斗,跟着特种兵退役的教练,也练了有个五六年了。
两千年前之后的格斗术,相比大汉朝的时候,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莫说是一个小小的越骑校尉,就算是羽林、虎贲的高手,也不一定是刘协的对手。
在武孚迟疑的片刻,刘协也迅速的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
朝服之下,已经磨得如同薄纱的领口,袖子里打着补丁的内衣,朝靴的底已经磨得只剩薄薄一层,跟他两千石的俸禄可不太相称。
“再晚一些,只怕王司徒有性命之忧啊!”
两人稍一僵持,刘协怕董卓多想,再次开口提醒道。
其实刚才,武孚也不过是突然间一腔热血直冲脑顶,现在被阻片刻,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所为不过是送死。
也立刻明白了刘协的一片苦心,低头默不作声地走到另外一边,搀扶住王允的另外一臂。
其他人见状,纷纷避开,为三人让开一条道路。
若是别人,此时就算是死了,只怕也难出德明门一步,但是刘协不一样!
董卓看着三人渐渐远去,在背后道:“可惜,陈留王被王允这个老家伙连累没有口福喽,俺可是好不容易,不远千里从西凉带来的葡萄酒啊!”
张禄刚才还想好好表现一番,要上去阻拦,听到董卓这么说立刻停了下来。
那些守在门口的西凉兵,也让开一条缝隙,放刘协三人过去。
张禄顺势冲剩下的所有人喊道:“各位,酒已经斟好,菜也已经上齐了,请吧!”
王允已走,众人全都转头看袁绍。
“走!”袁绍牵起曹操的手,说道:“既然有酒,咱就去喝上一杯又有何妨!”
众人见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也只好叹息一声,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跟在袁、曹二人的身后,向后花园走去。
此时,德阳殿中,刘辩偎依在何太后身边,满面愁容。
“玉玺已失,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是儿子真的失德于天下,大汉要亡于我手么?”
何太后望着窗外,董卓身侧李儒和李肃两人,带领着文武群臣正慢慢离去,相比之下,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的母子二人,甚是孤苦伶仃。
“若是你舅舅在时,怎么会……唉……”
何太后长叹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候在身边的太监。
“找人仿制玉玺之事,进行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