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只留下来一个头颅,连尸首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刘协让人用榆木做了一具假身,送往北邙山下安葬。
原本可以再赏赐一个爵位,可是他擅自离营,功过相抵作罢。
张绣一直默不作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身银盔银甲,头带麻布跟在曹操身侧。
此时的渑池东郊,三万西凉兵士,正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临时堆起土窑,连绵数十里。
砍伐附近的树木,沿河取土,做成一个个火柴盒大小的泥片烧制成陶。
郭嘉的疑问,刘协也只是微微一笑作为答复。
他们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做这样一件看起来毫无意义事情。
但是!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东西一定跟马上就要展开的大战有关。
每个人都心中憋着一股子火,虽然寒风朔朔,这些兵士们却不觉得冷。
他们双脚踩在泥里,赤着上身,干得满身大汗!
“真羡慕那被抽中的两营,能够去跟那牛辅大干一场!”
一个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西凉兵,一边把活好的泥从竹筒的一端塞进去,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
“羡慕啥,他们也不过只是在外围袭扰,连百步之内都不能进去,只能干着急,还不如咱在这里卖力!”
竹筒的另外一头,一个十几岁的西凉兵,正在用一根丝线,将那竹筒里挤出来的黏土,切成一片片一寸厚的薄片。
“你们猜,皇上让咱烧这些陶片是为了干什么?”
守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士兵,把那些切下来的泥片,捏成一个个四方的方块,整齐地码放在竹篓里。
这样配合默契的三人小队,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河岸一侧。
距离他们不远处,便是烈火熊熊的土窑,一筐筐烧得通红的陶片,被搬出来放在一边冷却。
“可能是准备给阵亡的兄弟们垒坟用吧?”
“那这也太小了吧?”
“那,就是装到投石车里,杀伤用?”
“那用碎石头不更省事?”
一个伍长打扮的老兵走了过来,看了三人一眼,催促道。
“别废话了,城楼上那些大人的谋略,哪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想到的,赶紧干吧!”
“早干完了,早上战场,给父老乡亲们报仇!”
那三个人点了点头,闭上嘴巴干得更加卖力!
……
首阳山上,曹操身穿铠甲,手持长刀,背后猩红色的披风随风飘荡。
山下,便是牛辅的营寨!
此时,牛辅正在中军大营中,一筹莫展地叹着气。
李傕和郭汜分坐两旁,贾诩坐在他的对面。
牛辅再一次长叹一声后,抬起头问道:“华雄的粮草,还有几日能到?”
李汜摇了摇头:“现在河面正在结冰,运粮的船只有中午时分才能行进,估计还得七八天方能到。”
“我们的粮,还能坚持几日?”
郭汜低着头,小声道:“省着点吃,应该能坚持到粮来!”
“文和兄,你怎么不说话?”牛辅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贾诩身上。
贾诩闭着眼睛,坐在牛辅对面,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牛辅的话一般。
“文和兄,我是没有听你的意见,一鼓作气拿下渑池,以渑池为据点再行东进,你也不至于不高兴吧。”
“我也是考虑到,万一攻不下来,士气低落就前功尽弃了么,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
贾诩轻叹一声。
根据他的建议,出关就应该急行,趁京城尚未来得及部署,便直接拿下渑池。
如此一来,洛阳将无关可守,是进是守,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现在,却只能在这里等,兵要吃饭,马要吃草。
现在兵马只能吃得半饱,怎么可能发动攻城。
而且渑池城墙之上,那一杆黄旗,说明皇上御驾亲征了,这杆旗帜所带来的士气,便可抵上数万兵马!
而且这样一来,清君侧也成了一个可笑的借口,从道义上便矮了一截。
不过,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贾诩缓缓睁开眼,说道。
“如今之计,只能放弃进攻渑城,转而南下占领弘农!”
“一,弘农乃洛阳粮仓,占领弘农便可以就地补给。”
“二,现在已经形成僵持之势,只能等明年秋收之后再说,分出一半兵力班师回去,防止被马腾占了便宜!”
牛辅听完贾诩的话,坐在原地摇着头也不说话。
李傕趁机劝道:“从此地到弘农,首先要渡过黄河,万一敌人半渡而击之,岂不是犯了兵法大忌?”
“而且,弘农离这里还有段距离,等华将军粮草一到,再运输也会有被劫的风险!”
牛辅点了点头,脸上略有欣喜之色。
郭汜趁机添油加醋,继续说道:“去年马腾、韩遂来犯,我和李将军合击将他们追杀百里,他们定然不敢再次来犯!”
“而且,等华将军一到,十五万大军拿下一个小小的渑池,还不是手到擒来?”
牛辅一听,欣喜不已,连连摆手:“善!善!善!”
“……”贾诩还要再劝。
牛辅大手一挥,怒道:“我意已决,文和兄切莫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传令下去,命令大军原地休息,养精蓄锐,只等华将军粮草一到立刻攻城!”
“今年过年,我们就在京城过了!”
牛辅话音刚落,就听到营外传来一阵鼓响,杀喊之声远远传来,顿时脸色突变。
“他们胆敢主动进攻?”
贾诩稳坐在铺上道:“主公不必惊慌,定是袭扰佯攻,探我们大营虚实来了!”
“兵法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敢保证他们佯攻不会变成真攻?”
牛辅反驳两句,大步走出军帐。
远远望去,只看到旗帜飘飘,一杆“曹”字大旗在前,后面黄烟滚滚,也看不清有多少人马。
只听到杀声震天动地,马蹄声轰鸣,从东北角向这边杀来!
牛辅立刻转身,对李傕吩咐道:“迎敌!”
李傕披甲持枪,翻身上马向大营东北角而去。
刹那之间,骑兵已经杀到跟前,李傕慌乱之中,连忙下令弓箭手连阵脚都没射,就是一轮箭雨。
来袭的骑兵,立刻转向,跟营寨外墙平行着奔跑,一边跑一边叫骂!
这边,李傕终于点兵完毕,打开营门便要杀出去迎战。
刚出营门,那些骑兵却扭头便逃……
李傕在马背上哈哈大笑几声,转身回营,对牛辅说道。
“都说曹孟德如何勇猛,我看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鼓声,从西北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