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崔毅做了几个小菜,又烫了一壶小酒端了进来。
“有没有瓜子?”
刘协靠着窗户坐着,完全进入了一种看热闹的角色。
现在,吕布正在气头上,刘协才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驯人跟驯动物一样,得等他的精力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能上去慢慢捋顺逆毛。
“瓜子?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殿下要是想吃,我可以去买点回来。”
瓜子这东西,吃相不雅,所以上层人一般都只吃瓜子仁,崔毅哪想到刘协会要这个。
“算了算了,过来坐下看热闹。”
刘协冲崔毅招了招手,靠窗坐下。
“对了,前一阵我送来的那两个美女呢?”
“就在隔壁,我给殿下请过来?”
刘协望着窗外,心头再次浮现出那个淡紫色长裙的影子。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等会吧!”
不得不说,吕布还真是三国第一猛将。
别的不说,就这嗓门,都能赶上广场上的大喇叭。
刘协坐在距离他还有百步之外,都被震得耳朵嗡嗡响。
周围的店铺也都非常识相,早就乖乖的关上了店门。
其他看热闹的百姓,也十分知趣地躲在一个街口之外,伸长了脖子望向这边。
游街串巷的小贩,趁机在人群中兜售着各种小吃。
都快赶上上元节赏花灯的热闹景象了。
与街道另外一头的热闹形成明显对比的,是皇宫这边大门紧闭。
城墙之上的侍卫,一个个箭在弦上,严阵以待。
吕布就这样足足叫骂了一个时辰,皇宫中愣是一个人影都没出来。
“这小将军,还真有点气力!”
崔毅的茶都换了三次了,吕布的气势丝毫不减,仍旧在高声叫骂。
对面街上的小贩,刚开始还大声叫卖,似乎要跟吕布比一下嗓门。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败下阵去了。
“董卓不会就这么任由他骂下去吧?”
崔毅在刘协对面站起来,踮着脚望了望皇宫里面。
“差不多了,董卓那点度量也快耗尽了。”刘协食指轻弹,一粒松子壳从窗口飞了出去,飘飘转转落到地上。
“去把两位姑娘请过来吧。”
崔毅有点疑惑,不知道刘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还是去把玉露和貂蝉带了过来。
“见过殿下!”
两人见刘协坐在屋里,先是一愣,接着屈身道了一个万福。
“来来来,一起看看楼下这位将军。”
刘协招呼两人靠前坐下,玉露坐在距离窗口最远的位置,偷偷看了刘协一眼,又垂下头去。
貂蝉坐在玉露对面,背对窗口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都说美女配英雄,两位姑娘,看着窗下的英雄如何?”
玉露端坐桌前,低头不语。
貂蝉转身盯着吕布,看了又看,低声喃喃。
“此生若嫁得如此英雄人物,妇复何求……”
刘协笑着点了点头,望向玉露。
“玉露姑娘呢?”
“临街骂阵,贩夫走卒何异,大丈夫真英雄,当如殿下这般胸怀天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着,脸又红了稍许。
崔毅这个岁数了,也是个有眼力的,立刻转身向外。
“那个,我去楼下再取些果子来吃……”
刘协听到玉露这话,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但是他还是没忘了正事。
见崔毅要走,目光立刻越过玉露问崔毅。
“崔兄,店中可有琴?”
崔毅已经到了门口,立刻道:“有,就在这楼上。”
“琴乃心之音,古有伯牙子期因琴而交,何不把琴借给貂蝉姑娘一诉心声?”
崔毅很快搬过来一架琴,摆在窗口。
貂蝉落落大方,抬起裙摆,面窗而坐,十指如葱轻按琴弦。
吕布骂了一个时辰,不见皇宫有任何动静,打马就要往里闯,被一阵箭雨射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再骂。
在这片刻安静的空档,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琴音传来。
琴声时缓时急,宫徵角羽如粒粒珍珠落玉盘,恰好敲动他此时的心律。
吕布顿时一愣,世间竟有如此知音?
左手拉缰,胯下白马前蹄立起,顺势转了半圈。
吕布立于马背,右手枪尖垂地,抬头向楼上望来。
四目对视!
貂蝉忘了弹琴,琴音一滞。
吕布忘了呼吸,心跳一停。
貂蝉盯着吕布,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银甲英姿飒爽。
双目有神,骏眉高挑,干净的面庞,透着一股刚毅勇猛。
吕布盯着貂蝉,年方二八的佳人,肩披粉带飘飘,如谪凡的仙女。
美目含情,贝齿轻咬,如画的容貌,说不尽的春骨柔情。
刘协在旁边,各自看了两人一眼,心中知道,这事成了。
“敢问姑娘,刚才可是你在抚琴?”
明知故问!
貂蝉起身,玉手拉住窗扇,关上一半遮住半边脸庞。
以退为进!
果然,那吕布出神了刹那便打马而来,很快,楼下就响起了拍门声。
崔毅按照刘协的吩咐,等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打开一扇门板。
吕布立刻侧身挤了进来,抬眼望了一眼楼上。
双手一揖问道:“这位老丈,刚才抚琴的女子可在楼上?”
崔毅笑道:“已经走了。”
“走了?”吕布双目圆瞪,双手晃动着崔毅的肩膀,厉声问道:“你可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刚跟陈留王离开,现在估计还未到苍龙门。”
苍龙门,是皇宫的东门,距离刘协所在的永宁殿最近。
吕布一听,也不多待,立刻转身而出翻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
此时,洛阳城东,宽阔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在迎着朝阳疾驰,马车的后面还拉着两匹马。
其中一匹马,是用来在路上轮换的,这样便可以中途不停,直奔目的地。
刘戌双腿分开,两脚分别踩在两边的车辕上,频频挥舞马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已经满嘴白沫的马屁股上。
远处有一个岔道口,几个黑色的小点,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马车渐进,才看清那几个小点,是几个背着包袱的下人。
“刘黄门?”马车停下,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迎了上来。
“董卓现在正在为吕布叫骂烦恼,等回过神来定然会发现,你们赶紧走。”
刘戌从马车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管家身后那个看起来像马夫的汉子。
一只手从马车里伸出,掀开一条帘缝。
里面的人虚弱的说道:“麻烦黄门回去之后,转告陈留王,老夫多谢他救命之恩。”
刘戌走到车旁,抓住那只枯瘦的手。
“殿下说过,绝不能让任何一个忠义之士,枉死于朝廷之争。”
“泰山丁家已经死了一个丁管,不能再死一个丁原了!”
那只枯瘦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刘戌,车内传来一声长叹。
“丁刺史,好好保重,我还有另外一件任务,后会有期!”
刘戌说完,走到车后解下其中一匹马,头也不回地向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