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萧程止和萧柔嘉便成了这宫中最可怜的存在。
皇后彼时腹中还有一位胎儿尚未出世,所以也不能抚养萧程止和萧柔嘉。
而那个时候还是年妃的年贵妃却同与她同坐在妃位上的荣妃不合,自然不会把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握在自己手里。
萧程止又是个聪明的小子,年妃担心日后萧程止会继承大统,所以她便给陛下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要锻炼萧程止的心性,想请陛下下旨,把萧程止送到边境去。
那个时候边境大乱,宋文钦带着宋家军一直驻扎在边境,已经快有几年没有回过景都。
一开始陛下也有些犹豫,毕竟萧程止的生母刚走,若是再这个时候把萧程止送到边境,实在是太过残忍。
而且他也是自己位数不多的儿子了,大皇子夭折之后,宫中的这些皇子里,就属萧程止聪慧。
只是后来,年妃亲自动手,陷害的萧程止欺凌自己的六弟,把他六弟推入湖中,害得六弟大病几日。
再加上钦天监来报,说是宫中的东南方向似有灾星。
无奈之下,碍于谣言和诸位大臣的建议,萧程止只能被这样送走,但陛下终归还是舍不下这个儿子,于是就命人给宋文钦传信,让他照看好自己的儿子。
那一年,萧程止也才刚刚七岁而已。
他拖着瘦小的身子,没有任何亲眷,只带了一个仆从,来到了边境。
那里黄沙弥漫,大风呼啸。
可见环境之凄苦,饶是那样,萧程止都没有一丝害怕。
因为他知道,自己呆在宫中的处境,可要比这边境的凄苦还要可怕。
他看着身旁的人,转头说道:“刘先生,我会死在这里吗?”
“殿下,小人会照顾好您的,届时,小人会让你重新回到景都。”
那个时候的刘唤山也刚刚成年,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便一直陪在了萧程止的身旁。
宋文钦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皇子的时候,他眼中还怯生生的,如何能够训练,让他上阵杀敌呢。
但奈何陛下亲令,他又不敢不从,只能把萧程止收做自己的徒弟,先在边境养着。
他有的时候会教萧程止读书,也会教他一些兵法,同宋文钦的其他徒弟一般,在军营当中同吃同住,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子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个皇子。
直到那日除夕。
漫天大雪纷飞。
这是宋文钦第一次没有给他们授课。
那个时候萧程止还问,为何师父没来。
刘唤山却笑着回答:“是宋将军的妻女过来看望他了,今日宋将军定然要好好陪陪他们啊。”
妻女……
他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胖的跟肉包子的小女孩搂着自己的母亲,吵着闹着让父亲抱的时候,他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
因为从前母妃在世的时候,他也可以如此。
只是父皇对他一向严苛,后来又因为六弟的事情彻底失望,也从未如此亲近。
夜间,他抱着肩膀,一个人站在雪地里。
军营当中一如既往的安静,不向景都的除夕,鞭炮齐鸣,满天都是烟花。
这里只有冷风呼啸,其余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只小手伸到了他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只见一个白 皙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漂亮的像一个瓷娃娃。
而她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冒热气的鸡腿。
“我爹爹说,吃了东西会让人开心一些,他说他有一个小徒弟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让我来给你送些好吃的。”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眼眸圆润,亮的跟个蒲桃仁一样。
萧程止知道,那是师父怕他想家。
“所以,你就是爹爹的小徒弟吗?”她坐在了萧程止的身旁,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是,也不是。”
萧程止接过鸡腿,只觉得鼻头发酸。
他不是师父名义上的徒弟,只不过是被父皇硬塞到这里的就是了。
“我叫宋婉宁,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可以叫我阿宁,还从未有人这么唤我呢。”她笑嘻嘻的凑到了萧程止的身旁,努力的介绍着自己,也希望萧程止可以多说几句话。
“你叫我容止就好。”
萧程止的嘴角罕见的多了一抹笑容,给自己随意的编造了一个身份:“只不过我比你略长几岁,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容止哥哥。”
她年龄尚小,小嘴却甜。
可是叫完之后,那双大眼睛就盯着萧程止手中的鸡腿,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随后咽了一口唾沫。
“你吃吧。”萧程止无奈的笑笑,把东西递到了宋婉宁的面前,可是宋婉宁却摇了摇头:“这是父亲让我给你的,我不能吃。”
“那我现在转赠于你,便就是你了的。”
萧程止将鸡腿塞回了宋婉宁的手中,宋婉宁只是咬了一口,又重新递到了他的嘴边:“娘说了,有好的东西是要一起分享的,我们两个一起吃吧。”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犹如天空当中的星辰。
萧程止纵使嫌弃,可这抹光亮却突然间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他缓缓接过,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
两个孩子便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了鸡腿。
后来,他们两个人便会经常见面。
有的时候宋夫人犯困,就让萧程止教宋婉宁读书识字。
宋婉宁不愿意,他便带着宋婉宁上山上去打猎。
却不曾想让他一个不小心,让宋婉宁掉进了冰窟之中。
剧烈的冰水灌溉着她小小的身躯,她胡乱的扑腾着,可是寒冷刺骨的水却让她的行动愈发缓慢。
“容止哥哥,容止哥哥,哥哥,救我!”
小女孩的声音这才回荡在萧程止的耳边,他几乎没有犹豫,哪怕他怕水,还是头也不回的扎进了水中,最后才救了宋婉宁上岸。
只可惜,宋婉宁却因为这一次的疏忽大病了一月有余。
而萧程止虽然也不舒服,可仍然每日陪在宋婉宁的身旁,哪怕是她高烧说了胡话,说的也是让父亲不要责罚容止哥哥这样的话。
她的出现,确实如同冬日里的炭火,将被寒冰包围的他彻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