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我正坐在桌前利落的包着小混沌。
我跟小桃无意间发明了一种做法，将小混沌油炸成脆皮的，没想到竟一下子火爆了起来。
夜奉最近时常来吃，只是每每见到小桃都要红了脸。
我撺掇着小桃嫁给夜奉，却被小桃用糕点堵住嘴。
“姑娘莫要瞎说，”小桃眼里有着失落，“小桃配不上他。”
小桃脸上的伤疤有拳头大，是当年为了救我留下的。
我叹了口气，想着最近再带着小桃南下求医。
只是小桃不愿意在去折腾了。
我也只能叹气然后努力攒钱。
夜奉最近来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从客人的谈话里我大约得知最近朝堂不太稳定。
具体怎样我也没有细究。
直到有一天，宫里颁布了太子让位的诏书。
然后有个男子出现在门外，轻轻叩响了门。
“我想着你爱吃糕点。”
仍旧是记忆中那张清雅的面庞，只不过他眼角的红痣在他笑吟吟的眼神下越发明艳，不似我从前记忆中的那般暗淡。
他把手里的食盒捧到我的面前。
“可能是我能力不够，父皇不要我了。”
他看着我，眼神亮的惊人。
“不知道老板娘愿不愿意收留我呢？”
“我吃的不多，一碗混沌足够。”
然后，在清晨的冷冽寒气中，我抱住了他。
景肆番外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匹发疯的马的蹄下。
周围的人慌乱拨开她查看我的伤势。
我从人群中望向她。
她疼极了，眼里含着泪花。
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弯曲着。
我看到将军夫人唤人将她抬下去。
我扯住夫人的衣袖问：“她是您的女儿吗？”
夫人眼里噙着笑，道：“是的殿下，她是我的女儿，苏月菀。”
我点点头，暗暗将她的名字记在心底。
自那次差点受伤后，父皇便将骑射的地方换到了宫里。
于是我经常会拜托苏将军将一些小玩意儿捎带给她。
所有新奇的好玩的，我都带给她。
十四岁那年，我受邀请来到苏府，远远地看过她一眼。
那时候正值正午，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坐在湖边，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沉寂了多年的心再次不受控制起来。
我向父皇奏旨，求娶苏家独女苏月菀。
父皇眼里露出笑意，点头准许了。
我满心欢喜的回宫准备聘礼，就连母妃都经常打趣我。
“果然是儿大不中留。”
我红着脸，接受着母妃揶揄，满心欢喜的准备迎接着我的新娘。
可是在大婚的前一天，我见到了她。
她不利于行的左腿，同样坚定的眼神，让我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我偷偷唤来夜奉，让他将我的披风给她。
我试图找到母妃更改这件婚事，可是母妃只是冷冷的让我想清楚再说话。
“你的太子妃只能是苏家嫡女。”
“但是我可以允许你将那个女子纳为侍妾。”
侍妾吗？
她会愿意吗？
我悄悄地问嬷嬷。
嬷嬷看着我的眼神疑惑，却还是回答了我。
“能成为殿下的侍妾已经是抬举了她，殿下是太子，以后会是一国之君。”
对啊，等我登基，我可以给她最好的。
我答应了苏将军的提议。
在大婚的那天中午，我将她迎进了门。
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太多，但是我还是想尽我所能。
凤冠霞帔，交杯酒，龙凤烛。
别人有的，我都给她。
掀开盖头的那一秒，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
她真美。
可是我也看到了她手里紧攥的朱钗。
我轻叹一口气，将她的手拢住。
我为她拿下发冠，手指滑过她的额头。
她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紧张。
我的动作轻不轻，有没有弄疼她。
我给她介绍着自己，一向沉稳的我像是咬了舌头一般。
可是她表情淡淡的。
喜宴上我忍不住回想着她的表情，她的一颦一笑。
真是着魔了。
我这么想着。
我没有去太子妃那里，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正厅里。
院子一片狼藉，我忍不住的想，如果今天是我同她的婚礼该是怎样的。
我想去见她。
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爱慕，终于可以讲给她听。
我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被子，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手该放在那里。
“我不愿做妾，如果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腻了，尽管告诉我。”
她冷淡的话语让我觉得我同她有千百里远。
我只能抱紧了她。
“不会的。”
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的处境、耽误治疗的左腿，都在跟我叫嚣着她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可是我没想到苏月菀竟让猖狂至此。
她竟然给月吟下了药，想要放火烧死她。
如果不是母妃的及时赶到，我可能会在当晚就杀了她。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我不该将月吟送到母妃身边。
我以为母妃是懂我的。
当我看到浑身是血的月吟的时候，我只想着给她报仇。
我找到了藏起来的苏月菀，将剩余的药拿起来。
就连母妃来拦我都没有松手。
我还是将药灌进了苏月菀的嘴里。
一报还一报，公平的很。
苏月菀不敢声张，灌了药也只能悄悄地躲回宫里。
月吟昏迷了很多天，我寸步不离。
母妃来找过我很多次，字字句句是对我的失望。
她说的很对，我并不适合做太子。
月吟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睡了醒醒了睡。
好像没有情绪。
“其实殿下，我不太懂你。”
“你为什么不喜欢长姐这样风姿绰约的美人，反而对我这个残废表现的情深至此。”
“明明一开始您求娶的，是长姐。”
我该怎么告诉她，我一直认错了人呢。
她大好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还有点笑模样，现在是一点没有了。
我知道，她想要报复。
我帮她。
她要什么我都给她。
夜奉找到了我，说是侧妃找他做些事情。
我没有细问，只是告诉他，侧妃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让他不必事事都询问我。
我的月吟很聪明。
她会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情。
“殿下知道吗？当年的事情就是个误会。”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过去的。”
我的月吟，也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疼。
她离开那天，我在城墙上看了她许久。
夜奉一直跟着她，我很放心。
她走了，我才能放开手做自己的事情。
我不是个合格的储君，这件事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来说服了父亲。
颁布诏书的那天，母妃问我：“阿肆，你还恨母妃吗？”
我不恨，我只是无法原谅。
我实在是不愿意相信我的母妃，在明知道我多么喜爱月吟的情况下，仍旧做出了那般事。
我回到东宫，只带走了小厨房的那个厨娘。
我经常看到月吟悄悄地去小厨房偷吃。
“殿下真的要学？”
厨娘笑吟吟的看着我，莫名的，我觉得很放松。
热气腾腾的糕点出锅，厨娘替我装好。
“都是娘娘爱吃的，殿下快去吧。”
我捧着那盒糕点，步行在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上。
回家的路，我走了无数次。
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敲上那扇门。
那座四合院没有熄灯，我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
随后我敲开了门。
她从门后出来，眼里有一夜未睡的疲惫。
我将食盒递给她，糕点的香气让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不知道老板娘愿不愿意收留我呢？”
她的眼神有光亮起，皱紧的眉头也随之散开。
“我吃的不多，一碗混沌足够。”
她的嘴角弯弯，随后脸颊有柔软的触觉传来。
清晨的凌冽寒风被吹散，我回抱住了她。
就同那无数个魂牵梦绕缠绵悱恻的梦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