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密室石门大开,显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座一丈长的巨大冰棺!棺椁横放着,似乎摆在一张高台上。然而透过寒冰,却让三人清晰地看见了:那棺椁之中正静躺着一身长八尺,面容俊朗、皮白肤嫩、留着两撇小胡子,然却已闭眼沉寂、再无半丝气息的中年——
正是雪皑峰先代掌门,千里冰封,薛宫齐!
“薛…薛掌门!”
王隶却是惊愕着,第一个认出。一旁的薛菁儿、薛凌见到,却是直接愣住了,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
“爹…”“爹!!!”
姐弟俩登时便控制不住,泪花泛滥,呐喊着把便直接上前,不顾严寒冲进了密室当中、来到了冰棺旁。扶着冰棺,看着里头‘沉睡’着的父亲,压抑已久的情绪直接爆发、崩溃了开来。
得知他们在外游历已久,一路上持于身份看似平静,然这次折返与父亲重逢,却已是阴阳相隔。
王隶也不再打扰这姐弟俩,而是自觉坐去了一旁。
“薛掌门…想不到歪打正着,薛掌门的遗体,就存放于他以前这闭关养病、修炼的这密室里…”
眼见着姐弟俩跪在冰棺边的恸哭,王隶不时也瞥一眼冰棺里的薛宫齐,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曾经与小律在雪皑峰中共修炼、二人时不时上雪皑峰来转转、后来又结伴往京城去参加武林大会…那些岁月,仍然历历在目…
如今,却是小律留在金佛国,已远隔万里。
薛姐姐、薛小弟仍在眼前,可薛掌门,却已是闭上双眼、陷入了永远的沉眠。
……
三人在密室中已静静待了不知多久。
“王…王小兄弟。”
登时,常久的寂静便被薛菁儿转头而来的一句问话打破了。
“嗯?”
“你还醒着呀…你…”薛菁儿声色间仍有些哽咽,“我们回去吧…啊…啊不…你把我们救了出来,那些白凌卫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可…可是我们总不能回去吧,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呵呵,薛姐姐不必慌张。”
王隶自信微笑着道,“先前去救出薛姐姐与薛小弟前,我还在地牢中,和薛二长老见了一面。”
“你见到了二叔?在地牢里?——”薛凌惊呼。
“是的。他当时还想派杀手前去驿宫刺杀我、徐大哥和朱大哥,不过,已被我及时制止。如今住在雪皑峰中,已是十分危险了。”王隶点头笑道,“不过薛姐姐,薛小弟,更重要的事我还得提醒你们…薛二长老并非你们的敌人,雪皑峰此次事件,在他背后是仍有黑手秘密操纵!”
“什么?!”
“王小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姐弟俩皆惊讶起来。
“当然,我已亲眼所见。不过…如今已将薛姐姐、薛小弟救了出来,即便是那幕后黑手,也不足为虑了。”王隶连连摇头道,“如今,我们所要操心的,是个足够安全的容身之处。至少薛族大院中,是绝不能住了!”
“那…那我们住哪?”薛凌惊讶。
“王小兄弟,适才你静思了如此之久,可有…应对之良策么?”薛菁儿则冷静试问,“我觉得我们不能离开雪皑峰,住到山下。因为此番归来是要继承掌门的,若是在这紧急关头逃离、便是令宗门中的弟子长老们以为,我们怕了!如此,对继承可不利!”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姐姐。”
王隶点头笑着,严肃说道,“适才细想,我依然觉得,我们还需取得殷总兵的帮助,他至少还能叫动一部分的白凌卫。除此之外,倘若不离开雪皑峰,则容身之处…要么是驿宫,要么是殷总兵的监间,要么…便只剩这寒冰密室了!——”
“这里?”
“这里其实挺好的,其它地方都有许多白凌卫驻守,来去巡视…”薛菁儿抚颔静思道,“王小兄弟,那你先才出来、见过殷大哥了吗?”
“没有。”
王隶摇头,“他不在他监间中,也不在地牢,尚不知去了何处。”
“嗯…”
不止王隶,这一刻,就是薛菁儿、薛凌姐弟俩得知此事,也对这位白凌卫总兵‘殷承’产生了些许怀疑、些许不信任。若是被指谋反而囚禁,又怎会这大半夜的,不在任何一处牢房当中呢?
“对了,薛姐姐,薛小弟。对于接下来之行事,我已有一计。”
“哦?快说。”
“此计便是…”王隶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响。然而所有话语,都传音入密到了薛菁儿、薛凌的脑海当中。即便是大半夜、且如此隐蔽的密室当中,他依然将谨慎与保密发挥到了极致。
皆同意了王隶的计谋后,三人便在密室中就地休息。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去,天已蒙蒙亮了,这才纷纷离开密室。
遂又在王隶传移之术助力下,三人也一齐从崖岸边消失。
……
白天,即四月初十,上午卯时三刻。
雪皑峰当中,驿宫二层。
‘砰砰砰!——’
“喂!江湖中人!你的早饭送来了!”
走廊尽头的房间,两名白凌卫正站门前。其中一个正大力连连敲响着房门,大声嚷嚷着。另外一个则两手端着餐盘,上边是香喷喷的一块卷饼,一个馒头、及一碗米粥。
“来了…别敲了…”
不久后,只听一道懒散困倦的话语声。随后,房门便‘吱呀!——’一声的打开,站在二名士兵面前的,是个穿着高七尺四,朴素灰衣、卷发及肩、戴着金面的少年。少年接过了餐盘后,微微回礼、随后关上房门。
将餐盘置于地上,少年则回到床边坐好、对着那一盘早餐静静看了许久。
“嗯…没毒。”
随后便抓起大饼和馒头,开始嚼食、享用起来。
不过多久后,辰时便到了。
‘砰砰砰!——’
少年也刚好吃完了早餐,这时,房门便再一次被敲响了。“喂!江湖中人,早饭吃完了没!薛二长老要召集各个长老宗族议事,你们三个也得去!”
“明白啦!”
随即打开房门、递出了餐盘后,少年戴上了金面,在几名白凌卫的‘护送’之下,与隔壁房的老徐、老朱二位王爷也一道行动,往雪皑大殿走去。
……
不久后,众人抵达了雪皑大殿、白凌卫们停留殿外。
不似昨天般的空荡,今天的大殿之上、红毯两边,却是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从雪皑峰各部的执事、负责人,薛氏的长老、宗室亲族等,皆遍落座于此。正前方的宝座上,坐的则仍是二长老——薛奕坚。
虽然昨夜受了那等惊吓,可隔日这位薛二长老仍然恢复了过来,且精神饱满。
只是见到老徐、老朱身后,一并上殿来的那位戴着金面的少侠时,神色间仍凝重、不时流露出了些惶恐不安而来。
老徐、老朱、王隶上殿,随后一齐在薛奕坚的右手边落座了。
环顾整座大殿,皆能见到不少熟面孔——而离开了昨夜被囚禁的小屋后,薛菁儿、薛凌姐弟俩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今早,照常前来了。从刺杀的失败、地牢惊遇和这对姐弟的莫名消失,使得薛奕坚更加不敢再招惹这位少侠了。因此直至此时,姐弟俩依旧是安全的。
穿着囚服、手脚锁着镣铐铁链,昨夜却也莫名消失了的‘白凌卫总兵’殷承,此刻则也坐在殿上。
辰时二刻许,红毯两边数十张横条桌皆坐满了。
眼见人已来齐,薛奕坚也一挥手令下,让两个白凌卫将大殿门给紧紧关闭了起来。
而至此,左右两边的众人们则是忽然小声、议论纷纷。
“咳咳!——”
薛奕坚轻咳一声、殿上两边顿时安静,随即,皆将视线朝宝座上投来。“呃,在座我雪皑峰的诸位长老、执事们,前段时间,雪皑峰的掌门、江湖人称‘千里冰封’的,龙府朝廷册封的清州王,我的堂兄…薛宫齐掌门。在重病闭关、修身养病之际,已终不敌天命、崩逝了…”
薛奕坚说着,神色十分凝重、甚至有些许悲伤。
然而此时,座下却是继续了议论纷纷起来,讨论些什么的都有…看似大多皆早已知晓了薛宫齐的死讯,有的还向薛奕坚投来敌意的眼光。而有些,则是敌视着那座中的薛菁儿、薛凌姐弟。
“哼!薛掌门尸骨都快发臭了,这家伙才舍得说!我看便是图谋不轨…”
“诶、诶,你怎么这么说薛二长老…”
“呵呵,你也别护着他呢,他谋算着掌门之位多少年…整个雪皑峰上下都知道了,你怕不是第一天来雪皑峰?”
长老中某些性情耿直的‘硬骨头’,表情凶煞,多半是支持薛氏姐弟俩继承。
然其中一些温顺随和的,或是奸诈狡猾的、甚至是被收买、被控制了的,才有支持薛奕坚。本来薛宫齐过世前,这个二长老便没什么名气、名声,甚至在众口中也没什么好印象。
谁也想不到,薛宫齐过世后、他是第一个坐上这宝座的。
“呃…诸位先安静,安静。”
薛奕坚当即稳护起秩序来,“隐瞒薛掌门死讯,诚恐遭奸徒所害。我如今落座于此,也是担忧雪皑峰会就此分裂呀…只是如今,大小姐和公子皆从千里之外赶回了,那我们也不必再如此…”
这时,群座中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山羊胡的长老打断薛奕坚之话,站了出来。
“二长老,我不同意!”
山羊胡长老情绪激动道,“我以为,薛公子尚且年幼。武功与资历皆不足,更无掌权的经验,不足以担起掌门的大职!如今继承为时过早了!——”
“我不同意!”
隔着红毯对面,戴着镣铐的殷承站了起来、怒喝回应,“张长老,薛掌门过世前便明确留下遗嘱!在他死后,雪皑峰掌门、薛氏族长、清州王等职位,全部由他的一对子女,薛菁儿、薛凌继承!如今二人皆在此,你在此反对,可是反对薛掌门的遗愿、反对我整个雪皑峰吗?!”
就坐在殷承旁边的薛菁儿、薛凌姐弟,不由也望了殷大哥一眼。
“殷承,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呼来喝去?!——”
山羊胡的‘张长老’更怒,“这些大职可不止雪皑峰和雪城…可是关乎整个清州、整个天下的命运!薛凌公子年仅十三,武功、资历、经验等当然不足!我是为了雪皑峰与清州,为了天下而着想!你这一墨守成规、执着于一纸遗嘱的迂腐之徒,还敢来指教我?!”
这时,张长老一旁的另一个肥胖长老也大笑讥讽着,“是呀,‘殷总兵’。你怎么穿着囚服,戴着手链脚镣,也来参加我们的议事?”
“哈哈哈哈…”
“哈哈,殷总兵,雪皑大殿之上,岂容得囚犯议事?”
“是谁将你放出来了,哈哈哈…”
登时,众长老中皆指着那‘殷总兵’、登时哄笑一片。殷承见此状,自是咬牙切齿、不屑于回应,便忍气吞声坐了下来。
“哼!”
而另一边张扬跋扈的张长老则是冷嗤了一声,也直接坐下。喧闹哄笑则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才缓缓消弭…
宝座上的薛奕坚扶着额,无奈万分。
“好了好了,诸位稍安勿躁。”薛奕坚当即也伸手安抚起秩序来,不久后、长老群中便安静了。随即,便轮到了这位薛二长老继续发言,“张长老,你以为薛公子资历尚浅、且能力不足…那你可有其他继承掌门之人选?”
“当然!”
张长老趾高气扬、再次站起来望向整座大殿的人高声道,“我以为当今,大殿之上!薛二长老,便是继承掌门的不二人选!——”
“什么?!”
“这姓张的疯了…”
“怎么回事…”登时,大殿上红毯两边却皆是沸腾了起来。众座当中,却唯数那共座的几十位长老们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几似商量好了一般。然而另一边,也当属薛菁儿、薛凌姐弟俩,最为讶异。
“呵呵。”
然而穿着囚服的殷承、戴着金面的王隶二人,却是冷了着一声,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一旁的老徐与老朱则是干看着,不明所以。
薛奕坚却是瞪着两眼,惊愕万分,看着张长老,“张长老,你这话的意思是…”然山羊胡张长老则是自信高声笑道,“二长老不必惊讶,张某这就为大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