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秦翼惊疑望着两人,正要后退。
“放心吧,秦翼,王大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你的。只是想让你在此躺着,莫阻扰他们王家子孙的决斗而已。”阿瑟律答着,王隶听了也微笑点头。随后,阿瑟律则望向王隶继续说道:“王大哥,此次之事不止…”
“我都知道了,小律。”王隶笑答。
“你知道了?”阿瑟律惊问。
“是的,小律。今夜来了的,除我这位净能师弟外,还有秦骁秦大哥和那老头子王伊宁,以及他们备好的一份‘天下第一奇毒’。”王隶说着,笑着拍了拍阿瑟律肩膀道,“小律,现下还未找出毒烟从何处施放开,还不是解毒的时候——就先委屈你忍耐一阵子,莫要动用太多功力了。毕竟在此毒下…目前,也只有我们蛇人族的几个能活命无事而已。”
阿瑟律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才伸进裤袋里、正欲掏出壬大人给的荷花包的手,也放下了荷花包、而空空地拿了出来。
“至于净能师弟你…”
王隶说着、遂望向了沙地上的秦翼,继续微笑着道,“师兄不知…你是否有什么对此毒的预防手段,不过当前岛上所有的王家子孙里…应该是唯有师兄我一人能、且也唯我一人愿意,为你解此毒的。”
话音刚落,王隶举起两手、那十指指甲间皆‘滋’溢出了紫黑色的毒雾、汁液等物,正是他毒功方面的修为。
俱练成了‘五毒邪功’、‘蛇功·剧毒式’的他,自然能以最快速度替人解毒。
“只不过…你也不是个愚人的,师弟。”王隶笑道,“师兄来为你解毒,你便拿一些师兄想知道的、须知道的,以及关于今晚等的各种消息,来交换吧?如何,师弟?——”
阿瑟律在旁看着,不由咧嘴轻笑。
而此刻、在旁沙地上,坐起身了的秦翼看着师兄两手之间、当是也踌躇了起来——不同于壬子龙的血毒,这他们秦家的‘碎精食魂烟’,虽能毒死自己人、但也是可祛除解去的。
如今的他,只恨壬子龙一人。
即便蒙受王伊宁帮助,得多活六年、今也来登岛潜伏多日,他也对其他的王家人、尤其他的智彦师兄,都难下杀手。
他如今所有的怨恨、以及唯一的杀心,都只集中在那壬子龙身上而已。
“还未考虑好的话,就先在此慢慢想吧。”
师弟在深思着、然师兄却知当今情况紧迫,时间已来不及了。遂是,王隶也望向阿瑟律道,“小律,既你也不得动用过多功力、无法参战,这看住师弟之责,便先交由你了。来,这白杆龙鳞给你——”
王隶说着,便将巨槊‘白杆龙鳞’交给了小律。
“明白,王大哥。”
阿瑟律严肃点头着、接过巨槊。
有此槊在,即便不必动太多功力,要看住当今交过手已虚弱了的、眼前这王大哥的师弟‘秦翼’,也是绰绰有余了。
“适才去通知大家了吗?”王隶遂又问。
“我已返回过主堡一趟通知过了。现今,是壬大人御剑去、凭高视下,去搜寻炎伯和伊宁师父。昭伯叫醒了黑翳大哥,他们去同西门前辈汇合,只不过”阿瑟律严肃答着。
“秦大哥和伊宁祖父仍未找到,嗯…”
王隶抚颔深思念着,望向净能师弟、却是仍未打算透露。遂也只得问向小律道:“那西门师父…现在何处呢?”
而这一问,阿瑟律是只得摇摇头无奈地笑答了。
“我刚才在街上已见了他…却是已醉的不省人事了。”
“醉的不省人事…”
王隶默默念叨着,遂望向东北方山上、那灯火消弭了许多的繁华堡城当中去。就仿佛他的‘蛇眼’与‘天眼通’能透视去十余里一般。
……
而就在这十几里过来,堡城纵横交错的繁密街道当中。
在王隶、秦翼鏖战许久的同一时刻,另一对老朋友也在此展开了激烈的决斗——巷陌楼屋之间,只听得是凶戾的‘砰砰砰!’声,伴随着将周围都时刻振得震颤起来的气浪当中,正有两道几乎瞧不清的人影在一来一回交战着。
其中一个,是那尽现了全部隐藏功力、已变化作一个蓝光巨汉,持着八尺‘赤金齐眉’、且‘醉的不省人事’的游鳞蛟龙,西门天宇!
而另一个,则正是蛰伏多年后、带着已提升十数倍功力再度现身了的,如今已是年近不惑、满脸茂密虬髯了的,秦骁!
击败师弟后,王隶交托阿瑟律看守着秦翼,自己便先离开支援别处。
可他师兄弟的交手结束,这西门天宇与秦骁之间的鏖战、却是直至此时,也一直交打着,地动楼摇、总分不出个胜负。
为防城中宾客、住民们所察见,二人一路交战着、一边尽量压低着声响的同时,也慢慢朝人越少的地方转移着。从街巷之间打到一个个空旷的小广场,最后转移至一处僻静荒落了的练武场,并在那继续下来。
作为王伊宁的大弟子,又隐居修炼多年、加之一共隐藏起的,西门天宇的武功实力早已飞跃、几乎与王家诸子们同一层次。
可那秦骁也蛰伏多年、也在老爷子麾下待了许久,也更不是白混的。
两人的实力,在这一时刻近乎是相持相平。
“游鳞破浪,第十八式!”
“骁羽虎凤拳!”
西门天宇这边,尽管使出了‘游鳞破浪’全式,以及‘戏龙绝’等多种槊术。但也难以突破秦骁的严防死守,完全触不进他。
而秦骁也将自创拳法等尽融腕刃功夫中,将之发挥到极致。
二人在连绵不绝的交战中、也各自尽出了全力,虽也激动,但自当是不再如少年小辈们的激动得睚眦欲裂了——二人彼此是一言不发、且皆在棍来刀往之间,将所有的交流已在各自严肃且凝重的眼神当中完成。
而与王隶、秦翼相同,这二人在此、也是为了个‘了断’二字。
多年前认识时,他们一个是大侠童天谕,另个是洛家商队的白衣护卫。
然而后来,他们却慢慢发觉了、各自竟有着一个是王伊宁的大弟子,另个是王伊宁最想杀净的‘秦家人’的身份…
命运的不巧,让他们彼此间不得不决裂,且十分不情愿地放下了酒杯、并拿起了各自的武具与刀兵。
而后,开始了这长年的对弈。
然若抛去他们所处家族中那完全对立的立场,其实他们也是多年的江湖好友。
只是剑拔弩张、拳脚相向之间,什么解释也已晚了。
然除了游鳞槊术、骁羽拳法外,两人的交手自当也少不了来自各自家族的武功,比如西门天宇自王伊宁处学来的槊术,以及秦骁尽承隼阳门所有遗存的腕刃功法,使得这场交战,是更而复杂与眼花缭乱了许多。
攻守来去,连绵不绝。
……
西门天宇、秦骁之间的鏖战持续不止。
而随着王隶、秦翼之战的落幕,王隶的离开。更与此同时在岛上的又一别处、还有一场大战也在所差不多的同一时刻,也毫无悬念地结束了——那是在隔着高谷的岛正北,一处万家灯火照不到、唯有稀疏月光能见的,空旷荒凉的沙滩上。
与另两场交战比起,这里的战斗是激烈多了。
在适才的约莫一刻钟里,沙炸天幕、巨浪蒸滚,地动山摇更不必说。伴随‘轰轰轰!’一道道的剧烈撞击,比月光和灯火更耀眼的熊熊烈焰、在反复的爆闪着。互相间来去的人影是完全看不清,光辉闪烁、简直像‘天下武殷’的那二人般,那种天下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
这交战的双方,确都是绝顶高手…是两个身长八尺、魁梧的白发老汉。
只是,这两个武功绝顶的白头翁,是一对血亲父子。
父,是持着诡异黑槊、已八旬高年了的‘王伊宁’。
子,即正是空手前来,四十余岁。既明白自己孑身一人绝无可能战胜父亲,竟也毅然决然前来的‘王乔炎’。
父子的战斗,随着最后王乔炎的气力耗尽而结束。
在交战中,王乔炎已将他此生的修为尽出——作为那位水龙宫的‘白无常’,他除尽出蛇功、魔蛇噬心法等武功外,也将在水龙宫所学的招式拿了出来。
惯使白杆龙鳞的他,空手完全是劣势。
同样在交战前,作为父亲,王伊宁是知晓他这一点的:“白杆龙鳞给了隶儿…于你而言,恐有些不便。不如我新打的这把,给你拿来使使吧?我来空手,这样也许还可公平些呢。”
“呵…不必。爹你…尽管拿着便是。”
“呵呵…那好,好。”
却奈这位面对着父亲的‘小男孩’,选择了逞强、拒绝了王伊宁的这一提议。
随后,两人开战。
面对着情绪激动、而尽使全力了的儿子,王伊宁起始先是将黑槊踩在脚下,以‘御槊而飞’功夫、配合着瞬间的传移之术,在那一处海滩边来回地闪转腾挪,变换着自身位置以躲避王乔炎的攻击。
果不其然,以他的轻功,要闪过炎儿的攻击可说是轻松无比。
而王乔炎追击着、却也不会恼羞成怒,反而是冷静的一言不发。也随着阵阵连躲连追之间、情绪的逐渐平静,很快便选择了自己也不出手——节省体力,也让伊宁再无躲避的必要。
而当两人站着,谁也懒得打谁,这又哪还是决斗?
遂是,每当这时、王伊宁才会主动出手。
同时,也为了不给儿子休息,王伊宁在后半程不再到处闪躲,而是改作了只以右手单边提着杆黑槊,任凭那王乔炎的一道道运着红光、将近万钧之势的铁拳如雨幕般打来,他也只抬槊轻松当下、然后还击,全不当回事。
轻松招架下每一击的同时、王伊宁瞬间算出炎儿可以出手挡下的空档,刺出那一击去。
两人都清悉知晓,此刻的这位老父没出全力…也全无必要出。早前的杀气则是尽消、现在的模样,更像个在陪孩子练武的父亲。
只是这拳脚招式间的层次,对于这个‘练’字有些夸张而已。
最终,直到将近一刻钟的激烈战斗皆过去了后…无论状态还是实力上,皆是处于劣势的‘小男孩’王乔炎,终于是耗尽了全身气力,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足一成的状态。
现在的他疲累不堪,也已是越发难能打出、足以能碰疼到父亲的攻击了。
而此时,父亲王伊宁自是也感应出了。
“力气用光了呢,乔炎。如何,要休息吗?”
“不…不用…”
“哟!”
随着王乔炎出招气力与速势的放慢,王伊宁也一道极是配合的减轻了攻势。只是直至此时,他那一道蜿蜒长疤贯穿过的老脸上、仍能看出是十分轻松,根本不知这一场战斗只用了几分气力。
消失了六年后的他、如今是几分深浅,是王乔炎独自一人根本试不出来的了。
‘哗——’
随着一道红拳再次挥空后,王乔炎终于气力用尽、彻底虚脱。
在正御槊飞天的王伊宁眼前,这个八尺五的白头老汉两眼一黑、意识顿消后,便从数丈高的空中一记突然的后仰,而后,径直地坠落了下去——‘轰!’近二百斤的魁梧身子,沉重地坠进了沙滩里。
‘嗡!’
同时,王伊宁也穿过黑色漩涡、凭空直接来到王乔炎身边。
此刻,这个自始至终皆在逞强的‘孩子’、已彻底用尽了全身气力,虚脱昏迷于此,已完全失去了意识。满身的热汗浸染了身周的沙粒,一股汗雾漫出——而那上身、曾经坚固到能直接反震死别人的筋骨肌排,如今也随着功力的耗尽、而恢复了普通脆嫩的皮肉。
这时就算是来个只宰过牛羊的农夫,也能杀得了他。
而此时,力气充盈的王伊宁,却就站在一旁。
适才交战、波澜不惊的两眼中,却是渐渐盈起凶戾。
伴随着渐渐涌动起来了的,雄浑、诡谲且深不可测的功力一道…那凶煞尽溢、杀气腾腾的瞳孔,也已缓缓转作了赤红、嗜血的蛇瞳。
同时,那一杆乌黑、炙热的黑槊提在手中,槊尖也已对准了王乔炎的脖颈,只需轻轻一击便能结果!
“真是不经得!呵呵,想来也是…你小子怕是以为爹我当真‘外出云游’,当真不过问你们的事,放松懈怠了修炼吧!这跟以前的你…可是差大多了。”
“实在…令我失望。”
“终其一生…你小子至少也能纵横天下,可也有个…你小子永远也没打赢的对手呢。”
只是此刻,他王伊宁默默念叨着、却又迟迟不动手,在踌躇、犹豫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