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行礼这事你知道的,为师我一向不在乎,你也不必多礼了。”西门天宇大笑道,“待得冥儿葬礼、入宗大会和年终的事一了,自明年正月初一开始,我便开始传你吧!这段时间你仍须照我吩咐,同几位师兄们去筹备葬礼的事。入宗大会不用你操心,是宗里的武师们筹办的。平日你闲而无事的时候,就可以到宗里中苑的经阁去。经阁储放着游鳞宗所有的初级和中级的枪术典籍。神枪殿呢,则有游鳞宗多年来自铸的和搜集的许许多多枪、槊、桨、棍、杖等等兵器。凭我给你的这一弟子身份令牌,你皆可以随意翻阅参读和使用修炼。”说罢,西门天宇从衣襟左衽里掏出一铜令牌,王隶当即接下。
一年前在林木居前,师父和几位师兄都出示了这令牌表明身份,而当时的自己并没有。离开五毒堂时在半夜初至陷城,也因没有令牌无法证明游鳞宗弟子身份的事而被守卫而为难,那时幸得黑翳鸿大哥相救。如今,自己入宗将近一年,终于得到这令牌了。这令牌在外用处颇多,看来得了这令牌、从今日起得以修习游鳞宗的枪法,这才是自己正式进入游鳞宗的证明呀!——
“大年会过后,你应没什么事要离开宗里吧?——”西门天宇想起一事,当即问道。
“应当没有。”王隶思虑着,自己迫切着要去找蕙祖师、但并未修成这《五毒邪功》至第七成、且还要同时修炼游鳞宗的枪法,应抽不出时间。所以修炼《五毒邪功》和去找蕙祖师的事应先搁置一边罢。毕竟乔炎族叔可是真正的王家人,自己再有什么有关身世的事在大年会时问够乔炎族叔即可,蕙祖师懂的应不可能再比乔炎族叔多。那么,还有……
海州石城,万佛宗!
万佛宗即是天底下所有少林寺的总舵,不与其它门派齐名,但综合实力却绝对相当。王家有关的事,自己问过乔炎族叔的事。而关乎乔炎族叔和方丈之间的仇、方丈本人的事、有关燕峦山少林寺分舵的事、甚至《金刚经》后续数部典籍的下落,应该都可以在万佛宗问到!照这么说,若是不急着回五毒堂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去万佛宗!
“嗯,没有就好。我一向不喜欢我的弟子留在宗里修炼,我从收他们这几个以来,从来就是一年回一次游鳞宗,只有发生些大事才急驰回一次。平时我都带着弟子在外游行闯荡,做那‘侠盗童天谕’。杀豪宰富,散财于民。剿杀土匪,除暴安良。”西门天宇微笑,“若是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跟着我去闯荡。实战一次比钻研典籍十次都有效得多。”
“那自然是极好。不过师父,弟子适才想起,有一事仍未解决。”王隶抱拳道,“弟子故居燕峦少少林寺被灭的元凶,弟子一年来苦苦寻觅未有任何消息。故而弟子打算从研究少林寺与来人仇怨开始,先去调查这座少林寺所有想关之事,以及求获更多更精深的少林功夫。故既然要出门、不得留在宗里,小弟便打算去一趟海州石城的万佛宗,那里听说是天下少林寺的总舵,总算会有些消息。”
“嗯……”西门天宇凝眉道。
“如何,师父?——”王隶询问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事处理,游鳞谷这一带也早被我们肃清。不过……我年后出行仍有一个目的,那即是找到我叶师弟、即你们的叶武师。”西门天宇摇头轻叹道,“不过现在寻找他并没一丝的头绪,既然你有地方要去,那顺道去也是无妨。在石城或许也能打听到一些叶师弟的消息。”
“师父同意就好。”王隶微笑拱手。
“嗯。”西门天宇点点头道、随即站起身来道,“眼下没别的事,我也不同你叨扰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早便去筹备冥儿葬礼的事。冥儿是整个游鳞宗排位最大的第三代弟子,既是我麾下的大师兄,也是所有三代弟子的大师兄。尽管他为偿杀罪而死,可他生前所剿恶匪、所除凶徒,绝不少于他复仇这段时间里所杀的无辜!所以……我们须得将这葬礼,办得风光一些。”接着转身便走了。
“那是自然。”王隶微微躬身恭敬道,“师父慢走,今夜好梦。弟子就不送了。”
西门天宇走好,王隶也摆置好兵器,回房休息去了。
………………
翌日一起身,王隶便与诸位师兄一道到天谕苑中央的小阁里去聚集,受师父西门天宇的吩咐各自拿了一笔银两,开始去采办葬礼事宜了。王隶备份最小,且也最晚入游鳞宗,所以负责的即是为大师兄摆置衣冠冢而已。其它的师兄们则有的去发放讣告、有的去洛郡采购物品。对于“龙拳大师兄”梁冥的过世,整个游鳞宗都悲痛万分。所以,西门天宇的六位弟子办起这事来很有效率,几天便操办了完全。
葬礼事宜都办妥后,就等葬礼当日了。所以这段时间里,王隶会依西门天宇推荐,时常去游鳞宗那高七层的偌大经阁去翻阅枪术典籍了。那经阁与其叫做经阁,不如叫经塔了。伫立在中苑的边缘,威武堂皇。王隶走马观花路过四层,而后在五、六、七三层反复观逛,遍览着这些全部的典籍。发现游鳞宗当真是长杆兵器的专精门派。这一高塔里,除师父所说五种兵器外,甚至连戟、叉、钉耙、朴刀、长矛、长锤、长钺等等五花八门的长杆兵器,全都存有。长枪还算是较正统的一种,所存较多。王隶一下子便翻到曾见师父和师兄都使过的厚厚一本《游鳞破浪十八式》,在塔里钻研起来。
痴迷练武,废寝忘食。王隶甚至在宗里买了几天粮食,直接带着被子,住进那经阁之中。夜晚点起油灯,白天坐在床边,从早至晚无时无刻不紧盯修习着那《游鳞破浪十八式》。让见到王隶的师兄们都完全倾佩不已,赞叹王隶的认真,王隶则是不以为然。很快几天就明白全了这部典籍的诀要和使法,只乏练习和实战。
其实,在这经阁塔里还安静的多,尤其少人问津的第七层。王隶只是想找个不被人看见的机会,练练蕙祖师传他的《五毒邪功》。于是王隶便在第七层一处被三座书柜环绕的角落里,“驻扎”下来。白天读枪法,晚上练毒功。不能破坏建筑,王隶便用买来的干粮馒头来练,伸两手的五指分别用力扣抓馒头,从指缝间注入毒素,而后直接吞吃下这有毒的馒头入腹中去。由于王隶有“蛇皮”保护,这些一般轻毒伤不了他。他便通过馒头落到腹中时,那腹内的疼痛感,来反复感应自己毒力的猛烈,加以反复练习。这样即便被师兄发现自己在“抠馒头”,也会比直接练毒好得多。
练了“五毒手”后王隶的《五毒邪功》满足第二成,开始进阶练“五毒爪”。王隶有丰厚的毒功做内功基础,在这《五毒邪功》上进境颇快。只几天时间,便把“五毒爪”也完全练成,邪功造诣达到四成,便开始练那“五毒拳”了。这下,可是要“打馒头”、“砸馒头”了,相比起“五毒手”、“五毒爪”的修炼程度大得多、难度也大了许多。不过无妨,以王隶的刻苦程度,练成怕也不是难事。
见了王隶修炼的师兄们也不怀疑他,最多只是不解王隶的修炼方式而已。一边参读《游鳞破浪十八式》,一边修炼《五毒邪功》。王隶两种功法的修为都在渐渐的长进。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
十二月十一,大师兄葬礼前一天。
终于在这天,位于王朝大陆中南部的游鳞谷下起了今年第一场初雪,正好赶在大师兄葬礼前一天。这深冬皑皑的白雪漫天的飘洒下来,覆盖了整个游鳞谷和游鳞宗。这数百里宽阔的大山谷里,山谷高峰和宽窄路道都掩埋上了一层白雪,雪花漫天的飘零,就有如哀叹梁冥的魂归无处一般。在经阁塔顶层边缘上见到下雪的王隶,心底仿佛回到在白蟒山脉的一段难忘旅程一般。再想起大师兄的遭遇,不由百感交集。
这天上午的辰时,白雪刚刚覆盖满山道。
在游鳞宗三座白顶山门前,两个身披白甲的游鳞宗弟子手持长矛站着。在大师兄葬礼的前三天,整个游鳞宗的三代弟子皆须穿白家、披白衣,以示哀悼。守门的二位师兄亦是如此,其中一位还是曾与王隶会过面的何安师兄。二位师兄持着长矛,顶着风雪一动不动望着眼前不窄的山道,尽忠职守监保着游鳞宗的安全。在这时,远方的山道上来了客人。何安师兄和另一位守门师兄警惕起来,手中长矛攥紧。
但见远方,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佩嵌玉刀鞘的青年装扮人自远处骑马而来。装扮是一般侠客,骑得马却像是南方渚州进购来的良种。在远处看不清容貌,何安和另一守门师兄已开始警惕。而这人走近了来以后,何安便瞧清楚了:那骑马前来的青年人脸庞俊俏,估摸着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留着小胡子。左眼处有一长刀疤,应是曾与人拼杀留下的。这个人看着并不面熟,在江湖上似乎也没有声明,更不可能与游鳞宗有交集,那是什么来头?
来人渐渐走近,一直到了游鳞宗山门底下,才被何安二人用长矛横截拦住了。何安抬头望着这刀疤青年:“这位大哥造访我游鳞宗,有何贵干?”
“我听闻贵宗弟子‘龙拳大师兄’梁冥崩逝,近日葬礼,前来拜祭。”刀疤青年脸色沉稳肃敛、扶了扶头顶蓑帽,“我是梁公生前好友,我姓赵。”
“若是为祭拜而来,葬礼明日举行,赵兄可到附近行馆下榻,我们游鳞宗会奉上茶水点心。”何安道,“且请赵兄出示所收讣告,我们方可明日放赵兄进门。”
“讣告我没有,他的宗门里没人知晓我和他是好友。”刀疤青年道,“但此乃事实,我诚心是为祭拜他而来。谅在此事份上,你们总不该再拒我于门外吧?”说罢举起腰间嵌玉刀鞘横直胸前。
何安与身旁师兄相视一眼,不知所措。
“抱歉,若以祭拜为由而来,没讣告证明赵兄身份的话,我们实在不能放赵兄进去。”何安一躬道,旁边的守门师兄点头赞同。而听到这话,刀疤青年倒是无可奈何了,手上的嵌玉刀鞘又挂回腰间。随即思虑了一番后,又说道:“这样吧,你们烦请通告‘游鳞蛟龙’西门天宇前辈,就说是他大弟子的生前好友来祭拜他,恳请通行。”
“这样……也不行呀,赵兄?你没法证明你的身份,我们怎可为你直接通报西门师伯呢?西门师伯可是这里的二宗主,不是你一个外人想见就见……”何安仍然推辞刀疤青年进门,一直婉言阻拦着。刀疤青年越听越烦,遂是当即伸手到荷包中反复捣鼓,看似是要掏出什么来。随后待何安言毕,刀疤青年拿出了一个小玩意:
一块金黄色的五方令牌,约莫九寸方圆大小,上篆刻了一个大字:“龙”。
“烦请通报贵宗二宗主西门前辈相见!我是京城三千龙府卫之一!就告知他,说贵宗弟子梁冥死前曾与我会面,我有他的相关消息。”刀疤青年认真道,“这样,他不可能不出来见我。你们现在,直接放我进去找他也行!——”
“这……”
这会儿,何安和守门师兄显得更加为难了。
大师兄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消息呢?
可是全游鳞宗的人都还在无比的牵挂他,包括为了找他而下落不明的一等武师叶燕武。大师兄的死因是龙府卫人所杀,如今来了一个龙府卫人,有龙字金令牌以示身份,这没有不允通行的道理了。可这人原先以祭拜为由,现在却露出他龙府卫的身份声称有事而来,那为何还要假扮祭拜呢?他到底是何人,来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赵兄稍等,我这就去为你通报。”何安只得先答应,而后转身要往回走了。无法对付他,那无论能出什么事,以西门师伯的水平应也是能完全应付了的吧。一个小小龙府卫,倒不至于会应付不了。正待这时,一道沉重大喝声响起: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