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剑气消散,韦允毫发无伤。
正西方十数丈外,惊魂未定的韦允趴倒在地,在他身前中短发、持长棍的王隶,一双金手发功,已替他挡住了这余波剑气。
“王隶?”壬子龙惊愕,“你来这做什么!”
“我……”在壬子龙质问下、王隶茫然无措,然他也惊讶着,自己的力量竟已足以抵挡‘吞天灭地’的余波剑气了。
抵过剑气、见已脱险,也不顾有人忽然出现的黑翳鸿忙从地上爬起,朝前逃窜而去,韦允紧追其后。福永、慧海二人见状也再无心对抗壬子龙,都转向西边跑了。
“敢来找我壬子龙,你们便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壬子龙大喝一声,举剑指天。
只见剑刃上窜出道白光来,直射没入云端。片刻后,只听‘哗哗哗’声响起,数百杆锋利、炽白的剑光从天降下,直朝正逃着的四人射去——王隶见状大惊,可他分身乏术,也不得同时保护四人……
“壬大人!”
王隶转身大喊。然壬子龙却不理睬,只听‘嗖嗖嗖’声过去,上百道剑光一处分作数十杆,飞快插入在所处位置的周身,将四人都完全困住了。剑光‘嗡’形成道白色障壁,分别囚住了四人于其中。
见逃窜不得,胆小的慧海当即慌乱大叫了起来,然在那剑光障壁中,不仅人不得步出来,连声音也放不出一丝。
王隶惊中带怒,忙快步向壬子龙走来。
“你来这做什么,王隶!”
壬子龙持剑直指向王隶、将迎面走来的王隶隔在了一丈外,只见壬子龙愤怒喝道,“你不是曾同你族叔说过,若不帮助、也不再阻碍我在海州的行事吗?!”
然王隶是更怒,“以我的能力,也阻碍不了壬大人吧?!”
壬子龙喝道,“那你来做什么,看热闹?”
听到二人交谈,黑翳鸿眼神迟疑、望向壬子龙那边去,似是听到了熟人的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我是想壬大人若只想统治海州的话,不必杀人灭口吧!福永大师、鸿大哥他们哪一个,又能妨碍你的野心了?”王隶情绪激动喝道。
“连你都知道,王隶。可他们四个却不知道。”
壬子龙冷戾道,“你须知道,是他们四个先领了三千大军,一半僧人、一半白甲兵来的!那些白甲兵怕是我不在大陆的这些年里,这黑翳小子偷偷养的。”
黑翳鸿听了这话,表情狰狞。
“这…”王隶却是震惊万分,望了望黑翳鸿、又望了望福永大师。此时却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那你…”王隶转而望回壬子龙,“也没必要杀他们灭口吧?他们四个,谁也不是你的敌手,即便一起上也是分头逃窜…你又何须对这样的‘弱者’下手呢?”
“你!……”壬子龙迟疑。
虽知王隶是为了救他们,但四人听到这样一个少年说他们是弱者,都是不免有些不好受的。
“况且我来的路上,还见许多残损、破败的旗帜、盔甲的兵器。怕是壬大人你…”王隶皱眉道,“已经做了什么吧?”
“哼,我不杀几个,他们怕是学不会听话。”壬子龙轻浮冷笑、遂插手起来笑道,“王隶,你大老远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是要阻止我么?”
“我在试着劝服壬大人。”王隶作揖道,“若是不然,我也会…”
“也会如何?”壬子龙嗤笑,“凭你?”
“是。”王隶坚定道,“如今他们临难,方圆几里内、只我一人在此,那么无论是否匹敌,我也必须出手。若无能为力让他们出事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嘁!”
冷笑一声后,壬子龙举剑起来、轻松挥划了几下。
‘嗖嗖嗖——’旋即,包围着黑翳鸿、韦允、慧海、福永四人的蓝光剑阵就此消散、冲上天空,飞回了壬子龙的玉柄青莲剑内。而四人一见困笼解除、便各自往西边落荒逃去了。
连谢也不跟王隶说一声,很快没了踪影。
但没跑多久,四人各自的脑海中还是响起了壬子龙的声音:
“这次你们敢自行出兵下山,我本已无忍耐限度!不过今日看在王小兄弟面子上,我便放你们几个贱命一条…回你们山里好好待着吧!待你们哪一日想通了,觉得活够了,再来找我壬子龙不迟!”
话音消散,却是给四人留下了心悸。
……
将剑和扇子收入衣内后,壬子龙背着两手、望向站他面前的王隶,有所思考,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来到这?在夏城离开时,你明明已说了往西边去,等待我开武林大会、不再过问海州的事。怎今天往东边走,还找到我这里来?”
王隶思虑片刻后,开口答道。
“我本是路过石城,想去万佛宗看看。之后便知福永大师来了西边,我一路跟来。今天到这里,先是见了‘殳’字的旌旗、残盔和断甲。后又见了一朵怪异的巨云,升上天空怕是有几百丈高,还是呈蘑菇状…”
“那是我的‘夜霄功吞天灭地’。”壬子龙答说,“我当年便是用此招,结束了同黑翳武、白翳丘二人的战斗。”
“嗯……”王隶点点头。
“若无其他事,你往西边继续去吧!”壬子龙转身欲走,“还有几日武林大会便要开始海选,你须早早做好准备。”
“无妨。”王隶摇摇头。
“呵。”
最后冷哼了一声罢,壬子龙举剑指天、随后浑身发出白光,迅速旋转,化成了一朵七尺的巨莲后,在地上凭空消失。
而王隶也转身,看了看西边。
遥远的平原辽阔而一望无际,即便有再多的山河林草、城池村庄,西边,也已只剩下一条茫茫的黑线。往西边?等待武林大会?同往日一样,暂时没有目标的王隶,陷入了苦闷当中。
“唉……”
长叹一声罢,王隶走向了自己的白马、翻身上去后,摇动缰绳连喊几声‘驾!驾!驾!’后。便见白马嘶鸣几声、抬蹄起来,一骑绝尘、飞快便消失在了平原上,驾着王隶朝西边赶去。
……
数日过去。
龙府大军进驻临江楼后,许多同临江楼有旧日联系的海州大小门派,都纷纷有了些骚动。在一个带头门派宣告起兵后,许多小门派也纷纷随彷,不过海州最大的几个门派们,却是无所动作。
而来去不过几万的军队,加上与龙府军相比差远了的战斗力,在上官璐、千钧蟒、逐浪蟒、软筋蟒三蟒的率领下,几天时间便平复了。
到了五月廿九日,海州的造反风波已基本平静。
这天下午、日薄西山,黄昏落日。
京城东门城楼下,熙熙攘攘、拥挤而嘈杂,来来往往的人们摩肩接踵。护城河上边小小的石桥上常常挤有了数百来人,在这举袂都得成幕、挥汗也得成雨!
“喂喂…让着点儿,别挤了!”
“这桥是你家的么你就这么嚣张…滚开!”
“让让!……让让!”
长二十丈的石桥,比桥底宽十六丈的护城河大出一点,但同时行进百人还是十分困难。加上守门的龙府卫士兵须没人缴纳些银钱,仔细观察每个入城者是否有悬赏犯、或蒙混过关之类,过关放行会十分缓慢。
这就导致了这东门城前的石桥过于拥堵。
而正在这时,喧闹、拥堵的人群当中,却又一人是十分安静。从城外荒野踏上石桥、慢慢穿梭过人群,走向城门来。此人戴着压很低的斗笠、身穿灰衣、腰间有飞刀袋与一副刀鞘、背上有一个包袱一杆石棍,看来是个习武之人。不过这年代满大街都是习武之人,多来一个、也不奇怪。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到门前,戴斗笠人掏出几粒碎银子到守门士兵手上后、便挤进了人群拥挤的大门内。
京城北街,凝香酒楼。
比起酒楼这种地方,那城门下可真是‘小巫见大巫’!然这地方,王隶去过的已经不算少了,尤这凝香酒楼,已不记得是第几次来了。
楼下十分喧闹,一楼中间依然是几个花架子在赌钱比武,王隶走到了三楼最角落的一桌内坐下,点了自己的茶和饭菜。享受着一人的自由。一边吃饭菜、王隶一边想着,距海选还有两天,那么今日到了京城、该是无须离开了。
不过晚上住在哪里呢?
茶足饭饱、付过银钱后,王隶带着一身的包裹兵器、离开了凝香酒楼。
……
“干什么?这地方不住人了!走开走开,离这儿远点。”
“什么?小兄弟,你不知道吗?壬子龙回来,洛家被赶回南方去啦!江州境内的洛家商行,都让拆了好十几处呢。”
城中地区,洛家府邸前。
与两位侍卫争执过后,王隶最终选择转身离开了。
前不久路过京城才来过、还在这和秦骁大哥决斗过了一次,然现在王隶站在门口,却见‘洛府’二字牌匾已拆下、镇口石狮已经搬走,大门紧闭、连封条都已贴上了。现在更还有了两名侍卫,不可再进入。
“不知那壬子龙同洛家有些什么仇怨,赶回南方…唉,现在也不知洛家主、洛公子、秦骁大哥都在哪,不然,我还想去探望一番他们。”王隶思虑着,“除了洛家外,我在京城还认识谁呢?……”
“对了,京爷。”
以散步打发饭后的时间,王隶向城南的望剑门走去。
五月底的京城炎热至极……与他去年刚得出洛家大门时的漫天飞雪,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那时的他头发也刚长出,也无须像以前在少林寺时那般,一旦长出来、就要剪短。
现在的王隶,披着一头中短发、很是潇洒自在。
那时的他个子也矮,比秦骁大哥矮上一个头!如今过了一年大半,日夜勤奋练武,他也已有七尺身材了。已十五岁的他,自抚了抚颔间、鼻间,也摸到了些许‘苗头’。看来,自己也是要长胡子了。
时常回顾自己历程,王隶也会经常感慨、变化可是十分大。
半个时辰后,王隶来到小巷深处、望剑门前。
不比去年,如今长了许多个子、装束焕然一新的他,怕要被认作外人了。果不其然,王隶刚走到门前,门内便走出两位腰间配着黑金剑鞘的黄衣弟子来,伸手阻止王隶念道:“小兄弟,这里是望剑门,你有何事探访?”
“哈哈,两位师兄,该是不记得我了。”王隶微笑、摘下了斗笠。
“啊?”王隶长了个子、两位弟子果真认不出。
“咳咳…”王隶清了清嗓子、遂拱手恭敬拜道,“二位师兄好,我是西南游鳞宗三代弟子王隶!我来此,是向贵门门主拜好问安来了,恳请放行。”
而这话一出,两位师兄听着就有些耳熟了。
“嘿哟!是王小兄弟来了!你们俩堵在门口做什么,去练剑吧!”院内传来了铿锵有力、浑厚无比的老爷子声音,这倒是王隶欣喜、听着耳熟了。
“是。”
两位黄衣弟子转身离开后,只听到木屐快步踏地的‘嗒嗒嗒’声响过,一个身子高壮魁梧、白发披肩的老人走到了门前。
果不其然,是望剑门主——司徒京。
“许久不见,京爷还是这般魁梧精神、小弟…啊不,侄孙佩服佩服!”王隶见了京爷,当即作揖相拜,“哈哈!你跟我还拜什么礼哪!走!咱们爷孙俩有什么话,到里边好好聊去吧——”司徒京忙扶起王隶,便带王隶走入了院内。
望剑门内依然是几十个弟子在各自练剑,同以前一样、勤奋不已,呼声不断。
穿过望剑门里院落巷陌,还和以前一样变化不大。
司徒京带王隶到上回过年时的中院,爷孙俩一人坐一张太师椅,依然来了一位弟子为二位沏茶后、关上了门,让这爷孙俩好好聊聊。然王隶许久未见京爷,这几个月来又了解不少王家的事。
除了借地方住外,怕是有些事也要问问京爷。
“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这小伙子,倒变得壮实多了呢!”司徒京端起杯茶大笑道,“这些日子有什么好玩见闻,跟京爷说说吧!”
“那是自然,京爷。”王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