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金华锋’?”王隶指着召炎疑惑道。
“可能是吧,应该是。你觉着呢?你不信?”召炎连道,言语显然带绕弯之意,王隶听了是极为不爽,不过眼下倒是没有实力和召炎硬拼。王隶心想着,既然召炎已不把他当敌人,那他也无需再担惊害怕。若没什么事的话,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
眼见王隶一直打量着自己,召炎倒是越看越想笑。过了一会儿之后,召炎便道:“行了,不用找了,你的蕙祖师早就离开大陆去了。”
“什么,离开大陆?——”王隶惊讶道,“你怎知道五毒堂…蕙祖师的事的?”
“你是真的笨还是假的不明白?乔炎师弟在这大陆上是怎样的人啊?就连水龙宫里都没几个人知道有他在,知道我在的更是不多。”召炎道,“我们这样的人,互相认识个一两个,有什么不妥吗?更何况乔炎师弟本来就认识蕙祖师,我跟她也是认识的。”
王隶一扶额头,脑内仿佛闪过一道惊雷一般,晴天霹雳。
完全被这个世界惊呆了。
原来他以前巧遇过的许多武者、许多强者,竟然都曾相识!蕙祖师、召炎、乔炎族叔、伏羲、抚常真人、慧宁方丈……竟然都是彼此认识的。再加上乔炎族叔还有一直在联系的唯一剩下的几个王家人,说不定都跟他们认识……
王隶前半生所树立起来的世界观,近乎在这一两年里完全颠覆了。
“你的蕙祖师借在地府沼泽闭关之由离开五毒堂,实则是离开了这座黑翳大陆,去寻找她自己的力量去了。她这一生都耗费了太多时间去世俗纷争,就算躲进了鸠毒林,却还是什么也没躲掉。也是她走之前把这个地方清理了干净,把整个地府沼泽挖成了个大坑。然后留下了一些,只有我们强者能看得见的东西。”召炎拍了拍王隶肩膀道,“就是照她的托付,她料到在她走后第一个来这里找她的人,也就是你。所以我率先拿到她留下的手谕托付,才把这事就告诉你了。眼下就用不着你去关心她的事了,好好修炼自己的武功吧!在你实力增进起来之前,你想改变什么事,其实都改变不了的。”
“召炎大哥说的在理。”王隶深深体会实力不足的不便,遂恭敬作揖拜首。
“哈哈哈哈!——”召炎大笑道,“我比你都大二十多岁呢,不用叫我大哥。你的叔叔王乔炎都要算我师弟了,那你岂不是该叫我召大伯?”
“不不不,最起码叫一声召叔就够了。”王隶微笑着拱手应道,“小弟私以为召叔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至少乔炎叔叔是已经白发苍苍了。”
但是这么一说,王隶又想起了些事。
关于这些人互相之间的关系,王隶是一直都没有弄明白。
既然这一群人之间都认识,那乔炎族叔和慧宁方丈之间的仇怨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族叔早就强过方丈,为何前十三年都没来找方丈报仇,偏在王隶十三岁这一年呢?方丈有难,而蕙祖师、抚常真人、召炎大哥、伏羲等等强者,却没有一个来帮助他。却个个都伸出援手,来帮助他遗留下来的一个弟子。这到底又是为何?
一直思虑着此事,王隶不由得盘坐了下来。但是思考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
“王小兄弟?王小兄弟?——”召炎叫道。
但王隶没理会召炎,倒是盘膝下来精心冥想,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仿佛完全听不到外边召炎的叫唤一般。
“王小兄弟?——”
“诶,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刚话说得好好的,现在坐下来就不理人了。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武功顿悟了吗?”召炎嘟嘴气道,显然是不明白王隶在做什么。见王隶坐下来自己想事情,便也不再理会王隶了。驻足看了一会儿王隶以后,便自己微笑着离开。这座“地府沼泽”此时又重归宁静,荒芜的大坑中只剩下王隶一人。
下午,王隶才从冥想中醒来,浑身舒畅。
方才的思考也没有任何结果,召叔也已经走了。王隶见状,便来到了这座大坑之外的地方牵走了自己的白马,而后骑着白马往东北方鸠毒林外海州石城的方向骑马离开了。他此行还是要先去调查询问清楚关于一些慧宁方丈的事才对,之后再去南方找西门师父。
………………
皇甫方承丧命后的翌日,即元月二十四日。
王隶离开了鸠毒林地府沼泽之后骑白马疾驰东北,很快便从鸠毒林东北角离开了鸠毒林,而后来到了海州境内。王隶顺着脑海中地图印象的方位,很快便找到了通向石城万佛宗的路径。几天之后,王隶便来到了万佛宗。原来万佛宗的位置并不在石城当中,而是在石城近郊几十里路外一座名为少石山的高山当中。王隶前一日夜晚到达少石山山麓,将白马拴在少石山进山的驿站底下,独自背着行装兵器进山了。常年熟悉山道的王隶进了山后,一路寻径问道,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来到万佛宗。
站在少石山当中一座高峰峰顶,王隶眺望向那万佛宗。
攀爬了一夜山路后,王隶来到了万佛宗山门附近。万佛宗的建造规模极为庞大,甚至比同为山中门派的雪皑峰还大出许多。但万佛宗不争霸天下、更不私训兵马,只有一大群信仰了万佛宗独特的道的弟子们,追随万佛宗而行。拜入其中做弟子,遵循六戒,剃头出家,无情无欲。而万佛宗这独特的道,仍有许多人追随。被誉为“天下武宗”的万佛宗培养出了许多成名的强者大师,而更使得越来越多人追随,随着拜入万佛宗出家的弟子们越来越多,万佛宗开始在全王朝大陆各个地方建起了分部,万佛宗的分部们名叫“少林寺”,代表少石山林子中的寺庙。而王隶,即是从小在燕峦山少林寺长大的“智”字辈出家弟子,法号智彦。
此时的王隶正站在万佛宗山门正对面,中间隔着的是一座连接两座山峰的绵长绳吊栈桥。放眼望去,万佛宗那高十丈的黑色石墙山门、门上金匾、门下两尊石狮,就如同当年的少林寺一样震慑住王隶的心灵。而这里,是天下少林寺的起始。栈桥两边薄暮冥冥、晨雾微醺,空中茫茫的几乎看不清东西。
王隶毫无畏惧,一脚踏上了那底下是万丈深渊的吊桥,直接走往了万佛宗而去。
走过吊桥,王隶来到万佛宗山门前。与两只石狮一道守着山门的是两位身穿素纹短袍、手执近一丈的黑楠木长棒、身形高大而肌肉壮实的万佛宗弟子,面容精致而健康,看起来颇有武功实力。来到山门前,王隶拱手拜了拜道:“见过两位师兄。”
两个万佛宗弟子见状,一瞥王隶额头上那若隐若现的戒疤痕迹,自当明白,随即也拱手道:“敢问是哪里少林寺来的师弟,来朝拜总舵?”
“小弟是江州燕峦山少林寺来的,是法号‘智彦’的‘智’字辈弟子。”王隶拱手道。
“原来是燕峦山少林寺的智彦师弟,幸会,幸会。”其中一位师兄拱手道,“不知智彦师弟来到万佛宗总舵是有何要事要办吗?若要为引见哪位大师,我们可带为接见。”正在这位师兄欣然回答时,另一位师兄却目作迷离状望着王隶,王隶回望过去,疑惑不解。
“我记得……燕峦山少林寺在前年……”
“师兄。”王隶拱手一拜中断了师兄的话,知道了这位师兄的疑惑在哪。随即道,“小弟正是为了此事有关而来,想询问一些有关燕峦山少林寺之事,以好调查……”
“你……难道是活下来的?”那名师兄惊疑。
“一切如师兄所料。”王隶坚定道。
两名师兄一听,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再转头回来时,望着王隶的眼神都变了。通常在一场灭门之案中幸存下来的人,不是最强的就是最幸运的,要么就是有特殊原因的。眼前的这个智彦师弟,定然不是一般人。
“来,你随我们走。”
两位师兄再拱手作了一揖,便领着王隶走进了万佛宗的大门之中。
………………
两位师兄领着王隶走进万佛宗大门后,一直往前走了将近有半里左右的路。王隶随着两位师兄走,实则一路上也在走马观花、欣赏着这天下少林寺总舵“万佛宗”的真正景色。
万佛宗中,各个弟子上下活动,生机勃勃,全然不像燕峦山少林寺现在的那般死寂。行走观望着,王隶脑海中的回忆激荡起来,仿佛想起了曾经在燕峦山的岁月。这里的各个师兄弟们都是万佛宗或少林寺的弟子,或清洁打扫,或锻练武功,或辛苦劳作,或打坐冥想。就仿佛以前的燕峦山一样,而比燕峦山大上了四五来倍。一边走着,王隶一边和各个师兄弟们都打过了招呼,这里的弟子们个个都是带有一副身手之人,好一番天下武宗之模样。
随着两位师兄走,王隶一直来到了万佛宗中最大的一幢建筑前。
那一座四方延展的楼阁,东西对称,坐东北面西南。伫立山中,气派万分。王隶随二位师兄走入楼阁内,见这楼阁里的景饰布置,同燕峦山少林寺里的方丈室并没有区别,只是门前没挂匾、比之方丈室又较大了些罢了。在万佛宗总舵里,一寺之住持应该不叫方丈,而是直接称宗主吧。这座楼阁又像是万佛宗中最大的一幢楼阁,那么想必就是万佛宗中的方丈室——宗主楼了。
而眼前堂室延伸几层阶梯的上去,果然有一位身穿金袍袈裟的大师盘腿坐着,背对着王隶和两名万佛宗弟子。王隶刚进楼殿前门,便隔着十丈外距离见到了远处那盘腿坐着的金袍光头老者。那老者身穿着金袍袈裟,右手扶着一杆老木的拐杖,露出来的头部和手部皮肤都无比显示出了他极高的年岁、与德高望重的威仪。
两名师兄面朝着老者,直接双膝顿首跪拜了下来,恭敬拜道:“弟子智净,弟子智玄,拜见福永大法师!——”王隶见状也有样学样,模仿拜倒道,“弟子智彦拜见福永大法师。”
“嗯,免礼,起来吧。”背对着三人的金袍老者一开口,果然是老者的声音,这便是万佛宗里的福永大法师。福永法师在万佛宗里最大的楼阁中打坐,是否在万佛宗里有一定地位呢?王隶正疑惑着时,福永法师已站起转了身过来,站在阶梯台之上居高临下望着十丈外的三个“智”字辈弟子,目作迷离,若有所思。而王隶一听到他的法号是“福永”,当即明白,这位大师的辈分比之慧宁方丈更大一辈,想来定是有一定年岁了。
“叩,叩,叩……”
一边撑着拐杖,福永法师一边慢步走向三人而来。而三人跪拜在地,在福永法师一声令下后还是只敢双膝跪立着,不敢完全起身。
而当福永法师走到距离王隶三丈远、亦即王隶用轻功一跳就可以达到的距离时,王隶双眼顿时猛睁,仿佛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心脉上一般……“轰!”心底里鸣响的一声,王隶仿佛受到了重击。莫名其妙的心有余悸,神秘而来的紧张感和冷汗。正在王隶不知怎的回事时,一抬头,便见到了福永法师在三丈外的一个微笑。
那微笑从三丈外“波”来,持续震慑着王隶!
“强者……强者!这、这是个强者!——”王隶心底里只想道。只有见到伏羲、乔炎族叔、蕙祖师、抚常真,还有薛宫齐时心底所滋生的震慑感能与现在匹敌。但这个福永大师,从未出现过在《贯日榜》上,没有任何名声。就连了解王朝汹涌暗波的秦骁大哥都没提过这个万佛宗的福永法师,难道……难道这福永法师是真正的强者吗?真正的隐藏起来,完全没人知道?如果不是强者,又怎会一个微笑,就带给王隶如此这般的震慑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