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毒林上空,一只十丈大的大鸟扑腾着巨翅飞过。
巨鹰背上一座大驾,椅上坐着一老一少。分别是穿着豪奢的蕙祖师与朴素的王隶。
“呼呼呼!——”
震耳风声从耳边刮过,王隶正乘巨鹰之背上,从云端间穿梭而过。
二百八十里鸠毒林,尽收眼底。
不过底下尽是绿蒙蒙一片,除了觉得浩瀚宽广外,也并无什么风景。而且除绿色外,还有诸多云雾遮盖。王隶生了十四年,可从未见过这般奇景。更别说还能乘坐巨鸟之上,在数十丈高空如此巡游观景。
巨鹰本即是此生罕见了,乘巨鹰之背巡游观景,那更是人生难得。
不上巨鹰之背好好俯瞰一回鸠毒林,哪能体会“二百八十里宽阔”鸠毒林的真正意义呢?
王隶反正是慨叹无比。
蕙祖师在一旁,读完了信件后。当即将信件捏在手里,忽地一团火焰花升出,直接焚为了灰烬。而后蕙祖师轻轻一吹,那灰烬就散去了。
王隶则是看着,不知说什么好。
是蕙祖师武功术法高强?还是方丈的信件神秘?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吧。
重要的是,自己接下来可以得到蕙祖师的倾囊相教,离那灭寺白发人越来越近了。
鸠毒林外,林木居。
今日是四位师兄身毒已清、伤势全恢复,且预备的离开之时。师父西门天宇,带着弟子西门昊谕、木卜、谭剑与余朋,五人正收拾好了行装,赶往酒店小吃一顿。
关于师父,弟子们曾察觉到刚回来的那天,师父上了房顶,在房顶似乎与人有过一场激战。整栋竹楼似乎都在摇晃,异常激烈。
当弟子们来到房顶时,房顶破损程度极为严重。
但除了师父一人外,什么也没有。
当时弟子们所见,师父显得极为疲倦。师父对敌很少有过这种状态,方才打的一定是劲敌。但是胜负不得而知,弟子们赶到时人已撤走了,只有师父一人。
不过既然师父活着,那这一战想必是赢了。
带师父休养一阵以后,师徒众人再没提起这事。
来到了酒店后,同往常一样。师徒们找了个五人位置坐下,而后吩咐小二点了餐。师父付过了银钱,接着便是等待上菜。
等上菜的同时,弟子们不由在厅堂内四处张望。
酒店里人不多,角落里的桌子似乎还坐着三人,只是装扮各自不同。三人相貌也有很大差异,有带剑的,有拿着双铁锤的。有魁梧汉子,也有瘦弱青年,还有个是体型壮硕的胖子。
同路人不敢说绝对,但肯定不会是同门师兄弟了。
几位弟子皆望向角落里的三人,那三人自然也注意过来。但双方并不打招呼,气氛僵持在一股尴尬之中。两边都在等待着小二上菜。
忽地,酒店又来了人。
弟子五人皆向门边望去,这回来的人,甚至还引起了师父的注意。西门天宇一边饮着小茶,都还一边抬起头望向门边。
这回走进了酒店的,是一五人队伍。
领头的是一体型略宽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十五六岁的少年,而身后则是跟着三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五人皆腰挎长剑,身穿束身黑长袍,面容肃穆。大步走上竹梯子,引起了酒店厅堂内八人的共同注意。
令西门天宇注意到的是,这黑衣五人踏进厅堂的同时,后方的三人脸色竟有些变化。
待得那五人寻到了位置坐下后,小二当即笑眼迎上去。
“哎,五位小爷。要些什么?”
“先上三壶好酒,再随便烫几个菜就好了。如果有牛肉的话,再顺便煮一碟来。”三个青年的其中一个吩咐道,而后小二便退下了。
紧接着,三方人马,共十三人坐在厅堂内。
全都一言不发,气氛异常尴尬。
“师父。”
“师父?”几名弟子都望向西门天宇,等待西门天宇的意见。西门天宇却是不回答、喝着茶,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身着黑衣的五人里,领头的忽然对三名青年交代了些什么。
而后只见一名青年起身,走到了西门天宇这一桌,对着西门天宇几人说道:
“哎,待会这儿会打起来。小爷我劝你们几个,现在走还来得及。莫被打斗给坏了吃饭的雅兴。”显得是在劝诫。
四名弟子连望都不望他,也只有余朋抬头看了一眼。
师父西门天宇更是连眼睛都闭上,将其无视。
“刀剑无眼,待会可是见血的恶战!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青年态度很是恶劣。
“我无所谓。”
师父忽然开口了,四名弟子都望过来。
甚至后边的两方七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青年人显得很是惊愕。
“别打扰我吃饭就好了。惹我生气,你们两边都招架不住。”
沉稳内敛的话语,却是震惊的那青年人说不出话来。四名弟子也是摇了摇头,对那青年人不再予以理会。青年人随即也回到了他的座位,三边继续无言的对峙着。
气氛宁静,凝固。
不一会儿,小二便做好了原角落三人点的菜,给他三人端了上去。三人就着碗筷,便开始享用了起来。但总感觉,这三人和后来的五人总认得似的,眼神之间总有些刻意的交锋。
“爹,这几人什么来头?”
西门昊谕望着西门天宇问说。
“角落里那三人,一人是海州夏城一带的通缉犯,名叫钟日雷。另外两人不晓得,应该是钟雷的伙伴。”西门天宇沉静道,“后来那五人不认得。但身着统一服饰,不是同一家族便是同一宗门的。看样子是出来追缉钟雷的。”
西门天宇说罢,四名弟子皆望了望那两方人马。
果然,双方眼神都异常凶狠。
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四下都寂静无声,此时只有小二炒菜翻动锅头的声音,是唯一的声响。
虽说无声,但这异样的寂静。其间怒火早已升腾,无边的战意已蔓延了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钟日雷正在吃着,忽然同两名伙伴说了些什么,三人便默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其中一名伙伴起身。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竹柜台上,而后正在回座位的途中时——
“嘭!——”
钟日雷忽地起身,一掀桌子,将整个桌子抬起在面前做盾状。当当当数声硬响,木桌挡下了无形中射来的数枚金标。
果然,先发于对方,对面统一装束的五人却在这之前已发了数镖,奈何手段较为平凡,被钟日雷给察觉到,直接用掀起的桌子给抵挡住了!
而后钟日雷三人,当即跳起,瞬而便冲到了西门天宇几人这一桌边。那边三名青年也追了过来,三对三,隔着西门天宇五人一张桌子对峙起来。
“几位师父,眼下可否帮小人应付眼前这几个麻烦,日后小人必有重谢!”钟日雷望着西门天宇众人拱手道。而后,几名弟子不敢乱动,皆望向西门天宇。
“你还想找外人帮忙!”
“钟日雷,你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几名青年拔剑激动道。
而西门天宇连两边看都不看,不为所动。
“童天谕,我认得你。”仍坐在座位的黑衣领头人发话了,“两年前便是你,到于城来抓了我铁爪门大长老去龙府楼的。”
这话却是引起了西门天宇及诸弟子的注意。西门天宇连喝茶的动作也暂停住,只等着那中年人发话。
“你虽空有一身蛮力、四年前能胜我铁爪门大长老,但我等铁爪门弟子早已今非昔比。今日带这几个都是精锐,谅你就算帮也帮不了那钟日雷的。”黑衣领头人话语讥讽无比,好在他认识的只是“童天谕”,而非“‘游鳞蛟龙’西门天宇”。
“师父!”
“师父!”弟子们倒显得为西门天宇急切无比,西门天宇更是不为所动。
“原来是铁爪门的人。我都快不记得了,还以为是哪个棘手些的人物呢。”西门天宇心想着,“铁爪门……嘁!”
“我儿子,都够你们打的了!”西门天宇眼神放光。
才飞那么一会儿,过去了约半刻钟时间。
王隶往下一望,似乎五毒堂便到了。
下方映入眼帘的,是四十里遍布的竹楼群,由几条小河穿过,搭了许多小竹桥。这里的建筑跟外边的完全不同,有些竹楼都搭了好几层,大大小小皆有。浓绿色一片!
更而且,底下更是人员繁杂。居高临下,看见的就仿佛密密麻麻的蚂蚁群一般。
五毒堂如此之大,堂内人物够多也是情理之中!人群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房屋建筑则都是遍野的绿色。看着,则是一片绿黑交融的奇景。
蕙祖师在一旁,看着惊奇的王隶,不由慈爱一笑。王隶自然是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方才还眼神极为可怕的蕙祖师,温和起来的时候,是如此的和蔼。
“王隶,下方即是五毒堂了。”
蕙祖师说道。
“嗯,我大抵猜得出。”王隶一笑。
随后,十丈巨鹰扇着翅膀,再一次提快了速度。那呼呼响的烈风迎面打来,吹得王隶眼睛都难以睁开。随后,只见巨鹰瞄准着下方一道竹楼,一发俯冲。产生了席卷大地的震耳轰鸣之声,又震得王隶耳朵都眼睛难以适应的蒙起或闭上。
“轰隆!——”
片刻后,巨鹰便停住了。王隶随即睁开了眼。
此时自己还在巨鹰背上,巨鹰已停到了一栋四层高大竹楼的楼顶。
放眼望去,下边便是遍布的竹楼群,以及行走着的密密麻麻装扮奇异的人群们。原来,这便是五毒堂。
“哄!——”却见蕙祖师一挥手,鸟群又飞着包围了而来。
又是不知何处来的鸟群密密麻麻飞来,包围住了二人,如同方才乘上巨鹰之前一般。待得鸟儿撤去,王隶蕙祖师二人已来到了巨鹰脚底的房顶上。
王隶望向周围,自己身边即是高自己一个头的巨鹰金爪,显得粗壮无比,坚硬无比。
短短半刻钟,自己已见了太多这辈子没见过的东西。
下方五毒堂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没几个看过来的。显然,他们是已经习惯了蕙祖师乘坐巨鹰返回和出行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对王隶来讲,这确实太神奇了。世间竟有如此大的鸟兽不说,还能为人驯服,为人所乘坐。
紧接着,却见蕙祖师手伸出锦袍,轻轻拍了拍巨鹰的金爪。
而后,又是“哄!——”的一声巨响,方才乘坐的这一头巨鹰扑腾着翅膀飞走。那巨翼扇动之时,刮起的狂风席卷而来,又吹得王隶睁不开眼。
“行了,我们已到五毒堂了。这里便是祖师堂,也就是我的住处。你随我来吧!”蕙祖师说罢,向前便走了起来,从房顶上一处向下楼梯的入口下到了下一层。
王隶环视了一会儿四周,这被树林覆盖隐匿的五毒堂后,暗自赞叹。随后便也跟随着蕙祖师走下去。百斤重踩在竹楼上,这竹楼竟晃也不晃,而是稳固无比。
走下房顶的楼梯,王隶同蕙祖师一道,来到了这四层高大竹楼——祖师堂的第四层。走在一条青竹铺就的长廊上,而后来到了一道房门前。
蕙祖师伸手一推开房门走入其中,王隶紧随其后。
这里边,即是蕙祖师的房间了。
蕙祖师的房间宽广得多,比游鳞宗天谕阁的前厅还大上两倍。房内摆设却简单得很,一张竹桌,一铺竹床,三扇窗户。围摆在两边的则是竹子做的架子,上边一排排挂了数十个小竹筒或布袋包,各自也标有名字。有些是草药、有些是毒,挂了数十种,琳琅满目。
除了草药架外,还有别的也就是摆放在兵器架上的数杆弯刀、长矛类的兵器了。唐佩曾说蕙祖师刚来五毒堂时,手脚功夫胜过堂主十倍,无疑是五毒堂的第一人。那么房里摆放些铜铁兵器,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好了。”
蕙祖师说罢,在自己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王隶不由暗惊,出行坐如此宝座大驾的蕙祖师,自己的房里摆设坐着的竟就是一张小椅子,这差别未免太大。
“你奔波大半个月,想必也累了。我会叫人,今晚替你安排住处。之后三个月里,你都住在我五毒堂吧!”
“是!谢祖师!”王隶拱手恭敬道。听到蕙祖师愿教授自己三个月,不由暗自欣喜。
“现在,先稳定稳定心绪。哪,去兵器架那,拿一张椅子来坐吧。”
王隶随即照做,面对着蕙祖师坐了下来。
“你一定满腹疑惑,无论是关于秦宇,还是关于你自己,还是关于我。接下来,我便先一一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