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伊宁点头。
“那爷爷可曾听说过‘抚常真人’这名号？”王隶疑问，“灭寺那日是他将我救下，我的石棍、五灵心诀，都是他所传的。我去年在白蟒山中被薛宫齐抓住，也是他现身，救了我一命。”
“你…原来还不知道这个？”王伊宁抚抚白须，“‘抚常真人’，就是你乔渊叔呀！——”
王隶傻傻怔住，不知说什么为好。
“这…”王隶低下头来，“我需要理一理…”
“我还以为炎儿告诉你了呢，原来他没说…”王伊宁微笑道，“你先好好想想吧！一下告诉你太多也不好…若没什么事，爷爷要走了。”说罢起身。
“等等！”
王隶一叫让王伊宁回了头，“还有要问的吗？”
“爷爷，孙儿有一不情之请。”王隶低头作揖、神态恭谦，“我想…向爷爷学习一些强大的武功！我知道爷爷的实力…”
“唔…我已让司徒京将‘夜霄功’传给你了。”王伊宁道，“这些极强的武功不能同时修炼，也不能很快接受太多，否则会走火入魔…神志恍惚而变疯癫的。”
王隶继续低头作揖道，“京爷这半年来只教了我些简单拳法…孙儿多半时间是自己修练，并未有接触到‘夜霄功’。”
王伊宁抚须沉思，“也是啊…你小子现在的内功修为，还没到‘门槛’呢。可是我这老头子，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我知道‘蛇功’、‘魔蛇噬心法’这些王家祖传武功…”王隶蹙眉，“可是现今作为王家末裔，我只学过少林功夫、白鹤拳，和一些游鳞枪术…”
“蛇功……对啊，蛇功！”王伊宁茅塞顿开。
王隶疑惑不解。
“小子，你还记得子龙何时说过，他这一次武林大会的最后一轮比赛吗？”王伊宁问道。
“这半年我没怎么和壬大人见面…”王隶拱手，“不过根据京城各处贴出的布告可以得知，壬大人有意从大年初一、也就是明日开始，每个月比赛一轮，总共五轮。那么总决赛便是在五月初一当天举行。”
“五月初一…五个月，刚好足够！”王伊宁激动大笑。
“爷爷是…什么意思？”王隶疑惑。
“先放下你‘金刚经’的修练，这五个月时间，你就别待在京城了。反正子龙也给过你金牌，你无须参加前边的比赛。你就随我去…游历天下！我也在外边待了很多年，想好好再逛逛这大陆！”王伊宁神情激动，“我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贯彻我们能力应有的责任，好好帮助这天下间的弱民们！而后在这五个月里，我便将‘蛇功’尽数传你！”
“此事为真？！”王隶眼神放光。
“当然为真！你爷爷我是什么人，这话还能随意说的？”王伊宁惬意大笑，“这样吧！你今儿在望剑门跟他们吃过年夜饭，然后明天，大年初一，你就到……呃…到……到哪儿好呢？”
“已被清空的洛家府邸即可。”王隶拱手，“既然爷爷有传移之术，那‘挑选位置’，根本是不必要之事。”
“也对。”王伊宁点点头，“那就明天，正月初一。唔…早晨…寅时吧！寅时，你到洛府的前厅来，我带你直接离开京城。就这么说定了！”王伊宁说罢拍了拍孙子肩膀，听到这个消息、王隶自然也高兴至极。
“走了！小子——”王伊宁大笑挥手，随即，面前‘嗡！’出现了个墨状的乌黑漩涡，“走好，爷爷。”王隶恭敬一拜后，王伊宁便踏入漩涡中——‘哗！’随漩涡一道消失在了原地不见。
而王隶房内、依旧空空如也，像是方才什么人也没来一样。
“行侠仗义？”躺到床上、王隶心中依旧激动万分，“反正我也无事，行侠仗义…还真是个好主意呢，哈哈……”
当日夜晚。
庆祝大年会的所有摆设全部完工，而小憩中的王隶被叫醒后，赶到望剑门小院广场，便是一排排香喷喷的十桌大宴！望剑门弟子仅有一百多位，这十条长桌一列列摆在小院内，位置是刚好足够。
德高望重的掌门京爷在广场顶头、坐着藤椅敞怀微笑。而门内弟子似乎对壬子龙出现在这习以为常了般——身为‘义子’的壬子龙，此刻便在京爷身旁，看来这年夜饭，他是要来陪同京爷了。
“王隶，你来了！——”京爷大老远便看到了他，招手大叫。
王隶点头笑着，当即穿过一个个忙活着的弟子、一张张摆满佳肴的长桌，走向小院北首的京爷而去。
壬子龙见王隶来，也面露微笑。
搬了张凳子、王隶当即坐到京爷和壬子龙身边，三人欢快地聊了些各自的事、望剑门的事，壬子龙也讲讲在海外的经历。
气氛融洽，欢快非常。
整片大陆数万里宽阔，出于大陆风气的特殊、法制的特殊，几乎一半以上都是练武之人、持锋利兵器双手染血之人……而在大年会这一天，仿佛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般，有家人的陪着家人过年，没家人或不愿过的也和江湖朋友们相聚一道、谈天说地、畅聊阔饮，这一天，再没有人流血。
王隶也在小院内，随着子时的大钟声敲响，众人开餐，他也一边以茶代酒、一边和望剑门师兄们畅聊阔饮起来。
‘轰！——’
京城内有人点燃烟花、飞上天空，炸开了一朵朵缤纷、艳丽的花火。仿佛昨日种种、人生伤痛与不幸事，全在这一天消散无踪。
望着埋没掉了璀璨星辰的满天烟花，王隶心中也感怀万千。
若是天下太平，没什么暗流涌动…
没什么盗贼劫匪之类，没人暗中隐藏着高手，没人私自屯百万大军…大家都像过年这一天般，坦诚以待，各个以真实的自己待人…该有多好？
尤在这种气氛融洽的日子，王隶又会回想起在少林寺里的生活。
那时，他只知‘燕峦山’，连燕峦山外边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的他都没想过，要离开燕峦山。
方丈只是方丈，慧宁，不是什么‘秦宇’，秦家人。没有蕙祖师，没有秦骁大哥…他不是蕙祖师的侄子，不是秦骁大哥的兄长…
净能师弟就是净能师弟，不是方丈的儿子，不是秦骁大哥的侄子…
不是，剑林宗弟子秦翼。
他智彦只是智彦，不是什么王隶。
软骨便是软骨，没有‘奇绝’，没有白蟒山脉王家的练武奇才，没什么‘万年超绝、蛇眼、蛇皮’…没什么抚常真人，天下，贯日榜，游鳞宗…
下山离开少林寺，如今算来，已有两年八个月了、就快三年了。
可这近三年的时间里，他‘智彦’已完全不是‘智彦’，他或许是‘王隶’，是‘壬康’，还是‘蟒王’…就连他自己也认不清，他该是谁了。
是谁呢？
智彦是谁，谁是王隶？
……
次日，正月初一。
昨晚京城燃了大半夜的烟花，今早还没待太阳升起，空气中的干燥、沉闷和一点点的辛辣，便刺激了王隶醒来。收拾完毕行李装束、留下了一封信后，王隶去到望剑门的食肆膳房，给司徒太爷盛了留在这的最后一碗粥，端去破庙拿给了他。与太爷告别了后，王隶不忍打扰熟睡中的京爷、便先行出门去了。
步履轻健，王隶从京南来到京中的洛府前。
两个守了一夜、不断打着哈欠的龙府士兵，看见戴斗笠、背石棍的少年又来了此处，便没做阻拦、自觉地让了开来。
依然熟路，王隶很快来到洛府前厅、‘吱呀！——’推开门。
依然熟悉的前厅内，两排红檀木椅，北首两张主人坐的太师椅。其中一张坐着个乌黑长袍、须发皆雪般白、右眼一道蜿蜒长疤的老人，那正是王隶的爷爷——王伊宁。
但奇怪的是，今天前厅内却坐了另外一个人——有个金发黑肤、赤膊上身、相貌英俊、双眸清澈天蓝但却个子不高的少年坐在一旁椅子边。
“来了，小子。”王伊宁微笑。
“孙儿王隶拜见祖父。”王隶恭敬作揖，“爷爷，他是…”
金发少年眯眼微笑。
“哈哈，正巧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到海外世界游历时所收的徒弟，他名叫‘阿瑟律’。”王伊宁微笑指向金发少年。
“阿瑟律？怎会有姓‘阿’的呢…”王隶顿时疑惑万分，直挠脑勺、心底思考着，“不仅姓‘阿’，这少年还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瞳，还有如此黝黑的肤色，这在大陆是根本没有…名字奇怪，相貌也奇怪…‘海外世界’，又是什么地方？”
“怎么，你在想什么？”王伊宁笑问，“你没见过自是正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人家都不是黑翳大陆的人…你长点儿见识吧，习惯就好。”
“不是黑翳大陆？…”王隶惊讶念叨。
“您好，王隶大哥，我是来自南方金佛国的——阿瑟律。王老爷子是我的师父，听说，您便是他的孙子吧。”阿瑟律站起身来、笑迎王隶，伸手出来，“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金佛国？！”
一边惊讶着、礼尚往来，王隶也笑着走上前握了个手，“金佛国是怎样的地方呢？我听闻大陆的‘万佛宗’自古便从那来。”
“金佛国地方不大，与王隶大哥所在的‘黑翳大陆’相比，仅三州之地而已罢了，实是小巫见大巫。且‘佛宗’在我们那是国教，每个孩子出生都要皈依佛门。”阿瑟律微笑道。
两人手还紧攥着、在空中一直摆动，却已开始聊起了天来。
“这可巧了，阿…小弟。我从小便是佛宗子弟，我在大陆某一处少林寺长大直到十三岁…也就是三年前。”王隶微笑，“不过我很好奇，若是所有人都得学‘佛宗’，那难道说……”
“哈哈，王隶大哥想太多了。”阿瑟律笑道，“敝国佛宗与此处大陆并不完全相同，至少在剃头这一方面，不会强迫而为。且出家的各种清规戒律，杀生戒，斋食界，皆没有完全的强迫遵守。”
“哦？哈哈。”王隶饶有兴致起来。
“金佛国上下，与这里黑翳大陆的区别实在是很大。”阿瑟律欣然微笑，“改日若王隶大哥愿意，我一定让你到我家的土地上感受一下。”
“想不到你到处与我们不同，这我们这的话语，却是说的一点不错。”
“哈哈，这都得赖在金佛国游历时，王老爷子对小弟的悉心教导。”
“你叫我大哥，你今年多少岁？”
“回王隶大哥，小弟今年年方十四。”
“噢，不错，我十六，比你大两岁呢，哈哈。”
两个少年一见如故，还握着手就兴奋欣喜地聊了起来，王伊宁坐在一旁看着等待，心中也欣慰不已。
……
“爷爷。”
“师父。”
王隶、阿瑟律聊完了，皆转向王伊宁恭敬作揖。
“明白！你们俩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么？咱们该上路了——”王伊宁拍拍大腿大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师父，我们回来时从南方上来。”
阿瑟律道，“我听说这大陆陆地伸朝向四方，加上中部，共有五州。渚、江二州已经逛过，我想把另外三州去一次。”
“暂时没有…不过爷爷。”
王隶扶扶脑勺笑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去金佛国看看。”
“金佛国？这你就别想了，那儿太远啦。咱们几个月后还有事要做呢，现在可没时间再往南回去，也没必要。”王伊宁大笑道，“等那会儿的风波结束了，我便和小律一道，我们便可带你南下去、去那金佛国游玩一阵！”
“哈哈…”王隶拱手，“那孙儿便静等着那天了。”
“嗯…既然隶儿你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小律你又想逛逛其它三州…”王伊宁抚颔深思，“我看…不如…”
王隶、阿瑟律两个少年瞪大着眼睛，等待伊宁老爷子的发话。
“唔…去北方怎样？——”
王伊宁大笑道，“我也很久没回‘我家’里去看看啦，咱们就回北方去转一圈儿如何？！北域清州，白蟒山脉，雪原，雪城，雪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