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司徒京在高山之巅上静定远眺,环视着一周的云海。王隶在一旁看着,想等他京爷给指出去王家遗址的路。但京爷眯着眼,望着漫漫无际涯的云海望了许久。
随后,京爷开口了:
“王家遗址所在,是白蟒山脉中一极为隐蔽之处。而白蟒山脉盘踞在清州正中央,横据五千四百余里,几乎是清州大半,剩下的雪原平原地仅有一千余里。所以,在白蟒山脉之中是有许多极为适于隐蔽之处,王家便遁藏于其中。”
王隶聚精会神听着。司徒京开始回忆起来,随后指着茫茫云海其中一处道。
“由此千丈峰峰顶向正西北走,能走上一天梯。沿天梯走个……”
“等等,京爷!——”王隶大愕,“这……何为‘天梯’?”
“天梯,即是天上的梯子啊,这字面意思你不懂?你看这千丈峰峰头四周,尽是云海,人脚踩上去就会跌落而坠下山崖,因为云是不能走的。”司徒京一笑,“而天梯,藏在云中。你一脚踩上去,可以踏到实地!且顺着天梯方向走,还能在云端上走个很远,不致跌坠。”
“这、这…怎的可能呢?”王隶一脸的难以置信,“天上不是?……”
“嗨!……其实叫天梯这么解释是夸张了些,只是一排山脊,那山脊的顶端正好顶着云层而已。你踩在山脊上,踩的还不是石地?”京爷打趣笑道,“这是这山脊极窄,失踏错乱得一步,直接就坠下山底粉身碎骨了。自己小心点,我可不陪你走的。”
“走天梯之后呢?”王隶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请京爷继续说。”
“好。”
“你在这天顶找到天梯,而后走上去。但是难保你每一步都踏对,你踏出下一脚前,务必先伸脚出去点一点。若点空了就撤回来再找一方向,点对了则就踏上去。”司徒京津津有道说道,“这些不用我教你,你也须得知道。路只有一条,走错即是粉身碎骨,武功再强也没用。这千丈峰的另一边,就是千丈垂崖,每年不知多少白骨生在那。你沿着天梯走,一直走到十几里这样,会走到一个下垂的路势,那就代表你走对了。”
“嗯……”王隶听着,默默记下走法。
“接着你穿过云层,来到云层下端。沿着往下边走的山路一直走着,这个地方就是稀地了,常年都很少有人能到过。走着走着一段路,你就能发现你来到了……雪皑峰的后山!雪皑峰,就是那个清州第一大宗派、王朝五大超强宗派之一的雪皑峰。谅你也听说过。”司徒京说道,“雪皑峰就在这个位置,通过天梯能走到其后山。”
“嗯,我有所耳闻。雪皑峰掌门薛宫齐,排行《贯日榜》前列的,好像是十三名。薛宫齐的功力应该不一般吧,这种时候应也坐镇在宗派里。”王隶数道,“可既然这样,为何我不能走正路去雪皑峰呢?雪皑峰作为万人的超大宗派,总该有一条宽阔的大路能登山到达吧?我何必走此险道,而去雪皑峰?”
“可笑!你又不是人家弟子,直言要穿过去,可是会被抓捕的!——这原因些许复杂,我就一一解释给你听吧。”京爷道,“尤其你这样的,完全可以被雪皑峰打入死牢,再私刑处死。雪皑峰管着清州、是清州的规矩,这连龙府卫也管他不得。”
“呃……”王隶疑惑,“何许原因,还请京爷说明。”
“行。谅你即便年少,一个人在走过几千里过来,怕是早在王朝大地上有了许多见识。那你应也听过,七年前‘壬子龙’那大事的后续。”司徒京说道,“五大超强宗派和壬子龙所建立的龙府卫开始争权,最后是剑林宗争赢了,和龙府卫将黑翳玉剑分半了。”
“是,这事我当然知道。”王隶点点头,“可这跟我要穿过雪皑峰去王家遗址……有何关系呢?”虽说明白,可王隶仍有不解。
“可是后来,传游鳞宗去拜访了剑林宗,用一部传世之经典秘笈去向赫连宗主贿赂,又取到了一部分的黑翳玉剑。这天下,被这三大宗派掌管。而剩下的四大宗派跟剑林宗争权争输,又见一游鳞宗简单插入,自然会因愤妒嫉恨而对游鳞宗恨之入骨。而你,是游鳞宗弟子。他们若要在自己地盘上见了你?别说抓你去死牢私刑,甚至当场杀了你都不为过。你这样的,还是少出现在雪皑峰人眼前的好。所以才让你走山脊的天梯,绕着雪皑峰的后山去王家遗址。”司徒京解释道。
“京、京爷从何而知……我是游鳞宗弟子?!”王隶惊诧惶恐,“我昨日并未告诉京爷啊?——”显得很是不解。
“呵,这有何难?”
司徒京嗤笑,
“不如我教你一道吧,王隶小子。你在这世上要活下去,就得谨言慎行。看你昨日跟我讲话绕弯,这算是差不多了,可你做得还不到位。因为,你还不知我身份的真假。”司徒京笑道,“你不是告诉我,你同一‘天诛镖局’一道走了五百里来这的吗?我直接到雪城唯一的客栈一找便瞧见了那客栈的人,随便一问就问出来了。你看看,你又把身为游鳞宗弟子的事告诉了他们,这不就间接让我知道了吗?——”
司徒京这么一说,王隶却是彻底被震惊了。
似乎说的还挺有道理,镖行的众位大哥的确都知道叶师姐和自己来自游鳞宗……却是没想到,自己短短说的一句跟随镖行来,就被京爷抓住了把柄。
不过还好京爷也是借机教导自己,看来,以后在世上得须更谨慎些了。
好在昨天遇见的是祖父的陈年好友,若是别人,自己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弟受教了。”王隶惭愧低下了头作揖道,“请京爷继续说明。”
“好,以后记住就行。”
“你到了雪皑峰的后山之后,也切记需要绕着雪皑峰人的眼光走。他们有些人或会离开城堡,到后山松林、山壁、山顶甚至其它地方练习。雪皑峰弟子不同游鳞宗弟子,超强宗派为何叫超强宗派,甚至每个都比你厉害也有可能。若不遇上正好,若遇上了就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司徒京教训道,“雪皑峰的后山很大,你也不一定会遇上,不过一定要记住我所说的。”
“京爷请放心,小弟已于早先捡到一套轻功残页,如今习得其中五六分,一步飞三丈已不在话下。”王隶恭敬作揖道。
“别太自信、自信过头了。超强宗派的弟子,你三丈,他可能五丈!——”司徒京严厉道,“这样的轻功,就我望剑门中都有的学,可别骄纵自大了!”
“是。”王隶点点头,若有所思状。
“还有,其实雪皑峰同王家,其实也是多年世交。”京爷说着,竟抖出了一惊天真相,“当然这关系,只能停留在王家被灭之前。”
王隶一会儿目露大惊、一会儿神色凝重,但一直也在认真聆听和专心思考。
“既然雪皑峰同王家是世交,那见到我又怎会杀我?——”一想到这事,王隶又开口提问。
“我说了,这关系只持续到四十六年前王家被灭之前!王家被四大家族同灭后,雪皑峰就再也同王家没有往来了。因惧怕,雪皑峰并未加入反抗的战争。甚至在王家被灭后,雪皑峰还派人在其中搜刮、意图贪些王家余财,逞渔翁之利呢!”司徒京嗤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他们不知道王家多年下来,还有你祖孙二人在世。”
“……”
王隶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京爷同他说的这些事,影响太大了,他仿佛相比在少林寺时,看到了更完整的世界。
不知出于什么,四大家族要合力灭掉王家?
是由于王家太强?血统有蛇人之优异?可这样,为何要去侵犯呢?王家都没有侵犯世界,只躲在一雪山深隅之中自度自日啊……
这就不说了。又想到那五大宗派互相争权之事……
权利真就这么重要?管理王朝的民众,他们能做些什么呢?
出来一个壬子龙,就随便把天下搅得大乱。壬子龙只是这莽莽人海中的一个,更强的说不定还在。口头上的实力,或许都没有手上的实力强大。虽然五大超强宗派都有万数弟子,各自掌门宗主都在《贯日榜》榜上有名……可壬子龙不仅排行第一,那前十名还有三个是龙府卫的啊,那这样,龙府卫的实力不才是第一?
王隶从不相信,若是两方斗争,人数会比实力占上优势……那魁梧白发人一人一拳灭少林寺之事已给了他太大触动。他现在始终相信,人若实力够强、强到一定境界,那弱的来多少个,也再不是对手。那都是像割草一般、像踩蚂蚁一般的简易。
剑林宗、游鳞宗争到了个口头的权利,那随便出来个够强的强者再搅个天翻地覆,不就又是白争了吗?有这争权的时间,都不如好好闭关修炼,争取一日能达至壬子龙的境界呢……那样才能干壬子龙那样的事。
王隶实在想不通,这世上的恩怨、权利、钱财,在某些人眼中便是如此重要。
“我继续说啊。”
“你总之须得明白,想要正面穿过雪皑峰是绝不可能。甚至走后山,也都要慎之又慎、以防遇到任何一个雪皑峰的弟子。”司徒京叹道,“而当你来到雪皑峰的后山之后,你沿着东北方再走。若难以分辨东北方,你就站在雪皑峰的正后方,然后远眺,看看雪皑峰附近最高的山峰是那一座。你翻过去,王家就在那山沟沟里。王家跟雪皑峰是多年世交,也是因为跟雪皑峰距的近,十里不到的路程。”
“原来如此……”王隶点头作明白状,“看样子这路途说来遥远,其实也近在咫尺啊。”
“是的。”司徒京点头笑道,“你其间要翻那雪皑峰附近最高的山,可小心些莫被雪皑峰人见到你在爬山了,最后换件白衣服去。若没有白外套,你就在趁天下雪之时,给全身铺满一层的白雪。然后以趴地行走的方式,慢慢移动,就连你这杆兵器也要给它铺满了雪去。”
“就这些了吗?——”王隶微笑道。
“是的,这路其实也不难走。你在山脊天梯上自己注意注意,天梯其实不难走到。最危险的也就是雪皑峰区域。你游鳞宗的也知道,游鳞宗建在游鳞谷中央,可直接霸占了整个的游鳞谷。雪皑峰本身名字即是山名,这四周几十里霸占了多大的地盘,我们也不知道。总之见到必须跑,跑不了就是死,明白了吧?——”
“京爷此言过重了,若是跑不了,小弟还可以反抗。”王隶恭敬地拱手作揖道,“若是论战斗方面小弟胜了的话,将那人杀掉,不也是安全脱身了吗?”
“你将那人杀了,那宗派不会来找?——”司徒京一眼难以置信,“若是被查出你是凶手了,给报到天下通缉,将你给抓去了你又该如何?”
“哈哈,那就是后事了。”
王隶眼神放光、神情坚毅,“我此行的目的,只有去到王家遗址而已!——人来,我跑。跑不了,我打。杀死了,我再走。我到了王家办了自己的事后,我再考虑被通缉的事吧?——”
司徒京却是斜眼望着王隶,沉思一会儿之后,便轻叹一句。
“行,随你斟酌吧。你自己的路,我帮不了你。”
“行!那么……京爷,小弟这便可以出发了?”王隶眼神期待道,甚至已开始环顾四周、欲要寻找出京爷所说的那山脊天梯了。京爷就这么微笑的点了点头,示意王隶可以离开。随后挥手,说了句:
“该说的我已说完,我也已说,你自己的路自己斟酌。”司徒京笑罢,身躯轻轻一动,脚下一点,整个人飞快的窜开、身影不见——“咻!”一声给消失在原地。沿着原本下山的那路,“噗!——”穿透过云间,飞山下而去。
“后会有期,王隶小子!若你能活着回来,记得来京城找我!——”
“我望剑门门主,司徒京!——”山下传来京爷响亮的回音。
“明白,京爷!——”王隶大笑,也望着京爷回去的方向大声叫着。随后,他便要开始他寻找山脊天梯……寻找去到王家遗址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