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渊,繁星点点。
火红色的莲花如妖异的眼。在暗夜里演泛出殷红的微光,一朵朵绽放在漆黑而宽大的河流里,随水而下。亭台和因回廊上雕刻着蜿蜒的龙纹,而那张牙舞爪的姿态却又多了几分诡谲和狰狞。
一座乌木廊桥横跨河面,桥旁的石碑上篆刻着道劲有力的三个血红色的大字——血域都。
远处传来一阵琴声,仿佛从远古而来,渐渐清晰,琴音没有任何停顿,重复着悠然而柔美的段落,忽尔语音一转,乍起涟漪,荡漾出层层波澜。
琴弦铮铮,越弹越快,仿佛惊涛拍岸,琼珠飞溅成苍白碎雪,又好似铁马金戈、万筠齐发,千军怒吼。夹杂在其间的,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缠绵。
渐渐,琴音消弥,一曲已皆。
亭子里,一人起身驻望。墨色的长发用青色丝带随意束在脑后,风拂衣袂,长袍轻扬,衣摆上绣着的暗色竹影恍惚摇曳,石桌上的古琴泛出阵阵青光。
“听这琴音……是花骨琴?”
站在一侧的男子手中摇着的纸扇很是显眼,搭配那一身白色衣袍,使他多了几分行云液水般的儒雅气息,而他脸上覆着的妖异面具却让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他疑惑地问道:“可花骨琴不是教主的琴吗?怎么会在你这儿?史,宿雨,你不会和教主……嗯……搞上了吧?”
宿雨看着远方的黑夜星空,喃喃道:“她……总是让人逐磨不透,你认为……我可能吗?”
这样说来,白衣男子更加疑惑了,“可这花骨琴和红莲花一样,都是教主的标志啊, 按教主的性格,她会乖乖把琴交给你?”
宿雨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得意毫不掩饰,“鉴于我是她的师兄,有一些事情她不知道,便我却知道。所以她被我忽悠了。”说完,将花骨琴抱起,离开了亭子。
白衣男子先是不解,许久,才明白过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宿雨早已远去的背影直瞪眼。
这小子,他知不知道糊弄教主是什么下场啊,而且他居然还这么大言不惭,真是……真是太难得了。白衣男子叹了一口气,怎么他就没有这种勇气呢?
忽而,一七彩神鹦飞旋直下,落在他肩头,用十分悦耳的声音唧唧地叫着。
他倾头细细地听着,脸上的苦恼渐渐消去,换上了轻松的表情,待他放飞了神鹦后,高兴地笑了几声,“我得赶快告诉孤星去,咱们有活干了。”
很快,两天过去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也可不算太大。
本来好好待在柴房里的二姨太突然发疯。谁靠近她,她就会用手抓,用脚踢。沈澜当时听到消息时,着实惊讶了一下,“她就这么不禁吓?”
银秀翻了个白眼,说道“小姐,难道你的名号是摆着玩的吗?”
不得不说沈澜很有运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沈老爷子也没怀疑到她头上。
这天,沈澜正在房里和银采研究闺中小姐都会的刺绣,因为太过专注,再加上她们又放权了警惕,连老爷子靠近她们都没发现。
沈老爷子静静站在她们身后,想要看看她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目光却在触及那些绣布时顿了顿,随即眼睛湿润了。
他看着沈澜对这些绣布翻来覆去,心里内疚越来越深,他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保护好。
他伸出手拍了拍沈澜的肩膀。
沈澜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发现是沈老爷子。银采见状,连忙起身,说了声“老爷”就退到一旁恭敬的站着。
“父亲,你找女儿有什么事吗?”沈澜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显然被吓得不轻。
沈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对沈澜说道,“父亲今日趤宫见了皇上,并向他说起了你。”
“什么?在皇上面前……说起了我?”沈澜有些惊讶,又道“那皇上的是什么反应啊?”
沈老爷子笑道“也没说什么,只是想要见一见你,一会儿老夫会派人送你进宫。”
“进宫”,沈澜有些急了,“可是女儿不懂什么礼仪啊,要是冲撞了皇上怎么办?要不,女儿不去?”
沈老爷子板下脸来,“怎么可能不去?皇上圣口一开,即便是圣旨,你想搞旨吗?”说着,语气又柔了下来,“你放心,父亲会在殿外候着,要是出了什么事,父亲替你担着”。
沈澜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女儿先梳洗一下,整理整理”。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
这时,沈澜转头对银采吩咐道,“快,去给我拿一件素净的衣裳来。”
银采愕然,“小姐要去?这不在我们计划之内啊。”
沈澜将头上的多余的珠钗取下,道“当然要去,难不成你要抗旨?”
“就算抗旨,小姐也不怕啊。”银采刚要说出这话,但被沈澜犀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话便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等银采把沈澜打扫整理好后,问道“小姐,要银采陪您去吗?”
沈澜不禁莞尔笑道,“怎么?你想去皇宫玩?”
想法被揭穿,银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吞吞吐吐的说道,“银采长这么大,还……还从未去过皇宫呢,不如……小姐把银采也带去吧,银采发誓,绝对不给小姐添乱。”
难得看到银采这么严肃的表情,沈澜也觉得带她去皇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宫中的规矩她熟记于心,要真出了什么状况她摆平了就是。于是沈澜点头答应。
得到主子的同意,银采在路上走路都是笑嘻嘻的。
毕竟,龙颜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而如今能进宫看一看龙颜,换谁谁不兴奋啊。但沈澜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世事难料,谁知道下一秒又会出什么状况?就像她的重生,这也是在她重生之前无法预料到的。所以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这次的皇宫之行又会发生什么。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那便是厚待她的,所以,她不怕。
府门前,沈老爷子看到沈澜的装扮,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将军府的马车虽为华贵,但也不失威严,沈澜进了马车后,看着周围没有多加装饰的车壁,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将军府的马车啊,在外华贵,在内威严,和这老爷子性格倒是挺符合的。
沈老爷子并没有坐在马车内,对于一个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来说,马车对他来说是无用的。
在沈老爷子的一声喝道下,仆人抬起轿子往皇宫方向抬去。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银采扶着沈澜下了马车。
沈老爷子翻身下了马,虽说已过而立之年,但动作还是十分潇洒,对上女儿那双毫无波澜的眼,他解释道“皇宫之内不准臣子行车骑马,所以我们得自己走过去。”
沈澜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宏伟壮观的皇宫城墙,一种难言的情绪始终绕在她心头,怎么甩也甩不掉。
也不知道,他现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淡香缠绕,一中年男子坐在龙案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奏折。
奏折是正在防守边疆的卢全将军所写的,说是南御蜀王已到边境,过不了几日便能到京城,而蜀王此次前来,据卢全所说,是为了娶他最爱的女儿荣音公主。
要娶荣音?萧云易皱了皱眉,荣音乃张德妃所出,张德妃的弟弟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一国宰相,连他都有几分忌惮,若把荣音嫁给那蜀王,恐怕张家人会更加猖狂。
按南御现在的形势,太子无非是在庄王、蜀王和文王三人中选出,而如今文王虽然有明君之风范,治国之才华,可惜……却是个瘸子。
庄王和蜀王也在朝廷中有各自的势力,这样一来,胜负难以确定,不过南御皇帝似乎更偏爱蜀王,所以蜀王成为太子的机率会较大。
若是荣音真成了太子妃,那他不久之后铲除张家的计划就会全盘打乱。荣音虽刁蛮任性,但她对自己的亲人却极为偏爱,若动了张家,荣音会不会为了她的母妃和外公一家利用蜀王来报复自己,这还很难说。
既如此,荣音就不能嫁给蜀王,那么该用谁去代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