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南燕国尉迟皇室律例,册封大典的次日,被册封的后妃们都得到皇族长辈居处请安以示尊敬。
安庆宫。
待到慕云蝶与莲儿来到安庆宫时,太皇太后、尹落雪和卞红霞已经在那儿了。那瞬间,一并游走在慕云蝶身上的眸光各色杂然,耐人寻味。
慕云蝶黛眉幽幽,唇角酌笑,淡定且不经意地扫了她们一眼,缓缓在殿中央伫立。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金褔。”
立于宫殿中央的慕云蝶向坐在软榻上的太皇太后略略福身,一身月白色织金细褶纱裙,长长流曳于殿前,裙摆下隐隐露出月白色锦缎墨兰绣软底鞋。三千青丝绾成精致的倭坠髻,略施薄妆,朱唇盈盈绽蔓,姿色天然绝世,明媚中透着邪魅。
“还是德妃有能耐,竟然让老祖宗在这里恭候多时,才姗姗到来。”仗着有太皇太后撑腰,尹落雪不把慕云蝶放在眼里,说出的话也是尖酸刻薄。
“蝶丫头定有事,她可是从来都是准时的。”太皇太后朝慕云蝶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臣妾谢太皇太后恩典。”慕云蝶盈盈一福身,旋绕眸底的笑意隐得渐深。
当慕云蝶落座时,隔座的卞红霞对她颔首微笑,慕云蝶轻轻撩唇以回,然后用她那清若泉水的黑眸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粉妆简约却端庄清丽的女子,那动人地凝于唇畔的微笑不杂丝无虚意,而她那双看似迷蒙混杂的眸子,其内酿着似有似无鄙夷,一抹辗转眸底让人不为注意也无法读懂的神色使慕云蝶为之一愣。
她的鄙夷,太深层。这鄙夷是对慕云蝶的迟来还是对她的金印妃位的不屑一顾?还是对这皇宫的哪一个人或整个皇宫的嗤之以鼻?
慕云蝶的心为此紧紧一缩,这看似文静的女子她的背后定然会有她鲜为人知的故事。
在接受新册封妃子的请安后,高座上的太皇太后开始口吐唾沫说教了,滔滔不绝的后妃责任,侍夫之道,一箩箩,一筐筐倒了出来,语调虽是清冷,却威严凛厉。
在随谈家事闲事后,侍候太皇太后的燕姑姑命宫女捧出一个华贵的锦盒,锦盒里装着各样精致的琳琅物饰,让慕云蝶她们从中挑出她们自己喜爱的物品,这是太皇太后给她们的见面礼。
慕云蝶选好物饰后向太皇太后福身谢礼,就先行告退了。
凤栖宫。
慕云蝶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接过苵韵穆递给她的一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若有心思地问道“艽儿,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李家与朝臣的关系盘根错节,其势力也非常雄厚,没有足够的证据是绝对扳不倒她们的,慕云蝶已经暗地里从几个方面着手调查,俗话说,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主子……”艽儿瞅了一眼妖孽男苵韵穆,花痴了“主子……”
“穆儿不是外人,说吧。”慕云蝶微微一笑,苵韵穆今天凌晨偷偷入宫向她禀告醉花楼之事,准备傍晚回醉花楼的。
“尉迟鸿宇的母后傅梦岚是琉璃国东方非离皇帝的长公主,东方文莺。”艽儿的第一句话就把慕云蝶和莲儿震惊了。
“长公主?那她怎么会叫傅梦岚呢?”莲儿快人快语问道。
“那是三十八年前……”艽儿开始叙说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琉璃国
三十八年前,也是宁坤十年。
春暖花开,万物一派生机。
皇宫里此刻一片喧哗。年轻俊逸的皇上东方非离在产房外走廊上来回踱步,不时焦急万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一天一夜了,皇后难产,产婆束手无策,最后只好请来琉璃国最有名的神医容云鹤夫妇。
躺在软榻上的皇后,脸色苍白,青丝凌乱,香汗淋漓,双手揪紧的缎被已经被她的指甲戳破了几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她下身向浑身蔓延着,她已经喊叫的声嘶力竭,晕过去了。
好一会儿后房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容夫人欣喜万分地看着丈夫“云鹤,你还真神啊。看,一对多可爱的小姐弟。”
“嗯,快抱出去给皇上看看。”容云鹤没有像他夫人那样兴高采烈,只是淡淡吩咐。
产房外。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东方非离终于忍不住朝产房大步迈去。
“恭喜皇上,喜得龙凤双生子。”容夫人喜洋洋左手抱着龙儿,右手抱着凤儿站在皇上面前。
看到床上的心爱女人安然无恙,皇上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皇上您看,这龙儿和凤儿长得一模一样啊,细挺高挑鼻,紫光琉璃黑褐眸,樱桃唇嘴嫩若水,还有这飞入鬓角月弯眉,多好看哪。”容夫人看着怀中的俩娃娃,高兴的拢不上嘴。
龙儿?凤儿?双生子?
东方非离苦涩浅笑,眸中哀伤浸透,谁叫你生在帝王家,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可却逃脱不了骨肉分离。
按琉璃国皇室律例,双生子无论男与女,留一个去一个,必分离。
东方非离轻轻抚摸着凤儿粉嫩的小脸颊,心如刀割,凤儿啊我的女儿,爹爹对不起你,为了琉璃国的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爹爹只能选择舍弃你。
“皇上……皇上……不要啊……”榻上的皇后不顾产后的虚弱,挣扎着,手伸向自己的女儿……
“送走吧。”东方非离咬着牙,狠心道。
一切于事无补,皇后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上滑落。
一个药箱里躺着这个出生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女婴,悄然地从皇宫中带走了,带走她的是琉璃国当时最有名的大夫容云鹤夫妇。只是没多久容云鹤夫妇在琉璃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此后,皇上暗地里派他的暗卫在琉璃国到处打听搜索,只差把琉璃国翻了个天,可他们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这对夫妇就像空气似的在人间永远蒸发了。
南燕国。
十五年前,在琉璃国避难的容云鹤收到好友东方非离的紧急呼叫,连夜带着夫人赶到皇宫,为难产的皇后接生,而后又把皇上要丢弃的女婴凤儿用药箱装好,回到住处后立即叫夫人连夜收拾细软,次日人不知鬼不晓地离开琉璃国,回到自己的国家,南燕国。
回南燕国后,他们在京都城外买了一个院落,从此埋名隐姓开起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