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泽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按照中国的习俗,属于本命年,一九五八年出生的冯承泽,十二生肖属相是狗。
冯承泽已经快要记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每天除了在工厂研发灯具和光源,把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偶尔跟王巧枝两个人一起吃饭,就算是冯承泽唯一的消遣了,在福山灯泡厂,所有的人都知道冯承泽是一个技术狂人,所有的人也知道冯承泽三十六岁,不找女朋友也不结婚,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冯承泽那方面有问题……
但是跟冯承泽关系比较不错的人,眼前的安浩田,还有现在已经成为技术标兵,去销售科负责销售的庄富春,他们两个人知道,冯承泽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冯承泽为什么不结婚,这事情他们两个可就不清楚了。
冯承泽跟随林夏去北京见林夏的父母,哪成想成了一场闹剧,周顺以及周顺的母亲编造谎言,把林夏的父母全部给骗了,最后林夏的父亲还气得心脏病复发,还是冯承泽背着林夏的父亲,一路送到了家附近的医院……
在那之后,冯承泽再也没有跟林夏联系,林夏也没有跟冯承泽打电话写信,冯承泽不知道在那次事件之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林夏的父亲就死了,可以说是抑郁而终,因为这件事在林夏的心理打击实在是太大,人家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害死了父亲。
以前林夏总觉得父亲左右了自己的成长之路,因为父亲的问题,林夏没有办法通过推荐的方式上大学,因此林夏还特别恨父亲,经过这件事,林夏感觉父亲其实也非常辛苦,特别不容易,林夏一点也不怨恨冯承泽,只是父亲的死,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几年的时间,林夏有没有联系冯承泽,周顺并没有跟林夏结婚,因为林夏宁死也不从双方的父母也没什么办法,后来好不容易谈到结婚论嫁林夏松口了,正好赶上自己的父亲病逝,一来二去的,周顺和林夏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顺的父母也特别的惭愧,编造了谎言,让林夏的父亲复发了心脏病,在那之后一直就卧床不起,一年的时间,林夏的父亲与世长辞,周顺的父母感觉自己也是罪人,对于周顺跟林夏的婚事,从此也便不再提。
“承泽!你说说你年年轻轻,三十六岁就是厂长助理,现在就是点光源研发中心的负责人,我看你最多再有个几年,就能当厂长!”
安浩田西路吸溜地吃着面条,嘴上说的这话,可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样把这条欧洲引进的生产线给修好,厂子一天一天停工,损失实在是太大,跟东南亚那几个厂子说好了,在约定的时间交货,要是再有几天的时间,没有办法把生产线修复,根本没办法交货,那就是违约,违约了就要赔大量的钱,而且还让福山灯泡厂的名声受损。
“我不想当厂长,我只想研发技术,再把光源和灯具卖出去,所以我一直负责技术和产品营销,因为光源和灯具都是我研发的,对于各种技术指标,产品性能以及优点和缺点,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人,所以呢,营销部门也是我负责。”
冯承泽说道:“庄富春这个家伙烧锅炉不怎么滴,在生产线上干工作也一般,不过如果搞销售卖灯具,还真是一把好手,那和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有些时候呀,我都说不过他!”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
安浩田吧唧吧唧嘴,“庄富春那个家伙是属蛇的,只要让它盯住,他就会死死的把问题解决掉,蛇那个东西本身有非常强大的缠绕功能,庄富春就像一条蛇,死死的缠住客户,不买我的灯具根本都不行,就算是不给我签合同,我也要扒你一层皮!”
冯承泽是销售科的负责人,庄富春是他的下属,冯承泽直接抓管理,大多数的时间冯承泽都在厂里搞技术研发,抓生产质量,提高产品效益,提高工作效率,很少亲自出去跑销售,庄富春做的也非常不错了。
再说福山灯泡厂,现在主营业务是对外出口,东南亚国家和欧洲的很多国家,已经形成了长期的业务往来和贸易关系,订单比较稳定。
遇到一些大的客户,或者是对产品性能要求比较严格的客户,冯承泽也会亲自出场,从专业和技术领域解读灯具和光源的性能。
噗嗤一声。
冯承泽笑了,“这不正是做销售人的正常心态吗?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决心,不达目的绝对不罢休,咱们厂今年的销售业绩,比去年差不多翻了一番,非常不错,已经是广州省纳税的大公司了。”
“庄富春的问题是解决了,他也赚了不少钱,现在还生了第二个孩子,可我就不行了,这个生产线已经麻烦了我两天,我是实在是没办法解决,看着那产品说明书,还有售后维修手册,全是英文,我头大的根本看不懂。”
庄富春咕噜咕噜的把一碗面汤也喝了,放下碗,擦了擦嘴,“承泽,我跟你说一个情况,我去北京欧洲生产线最大的售后服务点,去看了,那里的技师也说没办法出现了这种故障,只能让欧洲的这些人过来维修。”
冯承泽眉头直皱,“按道理说,这种售后维修服务,都应该是人性化为主,他们应该把这种维修技术交给国内的相应售后维修人员,这样以来既省力又省时间,他们平时是怎么维修的?难道那个售后服务点的维修技师没有学会吗?”
冯承泽觉得维修这种东西是熟能生巧,一百个零件就有一百种坏法,不过用最简单粗暴的零件替代的办法,基本上都可以解决问题。
维修工,在有些人的心里,就完全成了换件工人。一条大的生产线有十个部分组成,最笨的一种方法就是把十个部分,轮番更换,最后更换到哪个设备的故障得到排除,就证明被更换的这个部分是损坏的部分。
“你还别说!承泽呀,这老外保护自己专有技术的形式,还真是有一套。”
安浩田说道:“他们维修自己的设备,会弄一个大帐篷,大帐篷密不透风,在外边根本看不见,他们干什么,而且从来不白天维修,黑天维修,里边放一盏灯,大帐篷把他们所有的人和设备通通的盖住,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修的,反正一两天的时间之后,东西是修好了,你直接用就行了,紧接着还要支付一笔大的维修费用,反正就是如此!”
“像咱们厂引进的这套欧洲的先进生产线,我也去问了,里边有一个小黑箱子,我想把黑箱子打开看看里面的接线是不是有虚接,或者是端子坏了,往往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生产线,常年以往都有小幅的震动,最简单的道理就是螺丝松了,出现了也许没有信号传递的现象,可是那个小箱子我根本都打不开,小黑箱子,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螺丝在哪儿。”
安浩田叹了一口气,“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像螺母一样的东西,可是咱们的铁板子,改锥,还有六角工具,以及其他的等等工具,根本没办法拧那个螺母,那个像螺母的东西的千奇百怪,你说它像六边形还不像,你说他像梅花,形状也不像,咱们想把这个小黑箱子打开,都不可能,没有那个工具!你要是强行把小黑箱都打开,还怕损坏里面的电气元件,还有工作线路,真是他娘的费劲!”
冯承泽对自己现在的工作状态非常满意,嚼着嘴里的白菜,笑着对安浩田说:“你安浩田,可是咱们附近名副其实的机械设备维修技师,这么一个生产线,你也搞定不了?”
“承泽我是真搞定不了!第一个这个生产线维修说明书都是英文,我看不太懂,这还不是关键的,第二个是感觉无从下手,他很多电路都是集成的等等的一个大板块,没有办法看,而且里边还有先进的变频器,plc以及中控DCS的控制系统,都集成在一起,有一个微型电脑,没有办法弄。”
冯承泽说道:“看你这意思是没有办法维修了,那你坐的火车去北京来来回回的出差费用,周焕文厂长能给你报销,去了一趟,什么问题都没解决,还带回一堆问题来,厂子现在已经有一条生产线停产了,你要是一周的时间内解决不了,恢复不了生产,咱们没办法交货,会影响信誉的,对咱们公司的商誉有非常大的影响呀!”
“哎呀,承泽……你就别在这吓唬我了,我已经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了,我把我的那些朋友同学,甚至把我教我的几个老师傅,都叫来了这套生产线,他们真的是弄不了,就像是一种圆形的东西,你想把它搬下来,没有着力点根本没办法下手。”
“承泽,你去帮帮我吧!你可是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的高材生,这些东西我觉得你都懂,只不过你现在把工作中心,全放在了光源和灯具的研究上!你要是帮我把这套生产线给弄好了,我把我二十四岁的妹妹,介绍给你认识!”
安浩田已经有很多次,想把他的妹妹介绍给冯承泽,那和之前他的妹妹年龄太小,后来安浩田的妹妹也读了大学,二十四岁,正好大学刚毕业,冯承泽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安浩田的妹妹二十四岁,两个人整整差了十二岁,安浩田的妹妹也是属狗的,整整差了一轮。
“打住!我帮你修生产线可以,千万不要把你妹妹介绍给我。”
冯承泽大口的嚼着米饭,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安浩田。
安浩田一脸的骨灵精怪,小声的对冯承泽说,“承泽,你说说你在福山也买了房子,工资这么高,工作这么好,真是年轻有为,你都三十六了,也不谈女朋友,也不结婚,厂里的很多人都说你是不是有病!”
噗……
冯承泽一口大米饭差点喷出来,“你才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
安浩田知道,冯承泽在开玩笑,脸色一变,“不是你说你不证明自己,别人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我妹妹长得可漂亮了……”
“不见!”冯承泽干净利落的回答,在冯承泽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女人,就是林夏。
第一次见林夏的父母,跟周顺还有周顺的家人,闹得不愉快。冯承泽也好久没有跟林夏联系了。
林夏的事情,冯承泽没有跟任何人说,王巧枝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蒸蒸日上,最近这一两年也没怎么来,福山灯泡厂看冯承泽人们都传言,这个王巧枝跟,冯承泽分手了,更有一些嘴大的人说原因,就是冯承泽那方面不行。
冯承泽也是挺郁闷,不知道谁瞎传,说自己那方面不行,这明显瞎说嘛。
反正年龄大了,女孩子不结婚也不是办法,到了一定的年龄,男人不结婚总有一些人指三道四的说说点点冯承泽,慢慢地都是也习惯了,可是别人说可以安浩田不行。
“承泽,你看着我!”
安浩田整理了下衣服,又摸了摸脸现在把头发捋顺,认真的说:“你看看我,承泽,你看我长得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我妹妹比我长得还漂亮,你一看绝对能相中。你年龄比我大,要是真跟我妹妹结婚,我也不叫你妹夫,还叫你哥,你看行不?”
冯承泽咕咚一声,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感觉都噎嗓子,盯着安浩田,看了几秒钟,冯成泽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冯承泽笑得前仰后合,把安浩田弄得一脸通红。
“别吃了!”安浩田一把抢过冯承泽面前的餐盘,“给我看看那套生产线到底怎么办?要是再修不好,周焕文厂长,非得把我骂死!”
冯承泽跟安浩田去机修组拿好工具,两个人就去一号生产线,准备去修从欧洲进口的那套先进的生产线。
福山灯泡厂一共有四条生产线,一条生产线属于备用状态,其余的三条生产线,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生产,这个一号生产线,是主力生产的产品规格型号最多。
已经两天多的时间,这生产线没有运行了。
一号生产线是一个独立的厂房,现在生产线不能运行,屋里特别的安静,甚至还有一些空旷,要是晚上一个人住在这儿,还有点害怕。
冯承泽看着产品说明书和售后维修手册,感觉有价值的信息很少,意义不是特别大。
“把电源关了!”冯承泽对安浩田说。
安浩田拉下动力开关的电源,这条生产线上的电源指示灯,一下子就灭了。
“电源的问题排除了吗?”冯承泽看这这套生产线的集中控制箱,这套一人多高,三米多长的集中控制箱,密密麻麻的有很多按钮,电源端子还有接线是整个生产线的控制中心,如果用人做比喻来说,这个控制箱就相当于人的大脑。
控制箱的中间,有两块很小的电脑屏幕,这属于微型电脑,主要的目的是控制这套生产线的各种逻辑。
“电源的问题早就已经排除了!”
安浩田把配电箱的电路图平等的铺开,足足有一米多长,半米多宽,指着上面的每一个开关按钮的点,“这些位置的电阻,我都测量过,没有断路和短路的情况!我还用摇表测量过控制箱,还有生产线路的对地电阻也都是正确的,但是只要一合上电源,进入生产状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绝对就会跳闸!”
“即便是你什么都不做,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又会好了,紧接着核查继续运行,依旧没有问题,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又跳闸了,而且会警报灯不停的闪烁,报警声音也会想听的人心烦意乱。”
安浩田也是观察了很很的时间,发现了这个也算是个规律吧,按道理说,生产线如果跳闸,就是因为动力电源主电路,三百八十伏的电源有问题,要不然就是三相电流不平衡,或者就是单向有短路接地或者是相间短路,都是一些大的问题,可是电源那一方面,安浩田早就已经排查了,无论是三百八十伏电源的哪一项电源,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是这个主电路控制电源的断路器,永远是噼里啪啦的跳个不停,刚刚生产出一批灯泡了,还没有走完产品流程,机器又停止运转,要是用这种方式生产生产出来的灯泡,全部是不合格产品,根本没有办法卖。
冯承泽拿着万用表,把万用表的档位调到,欧姆档用来测电阻。
生产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分两个,第一个就是生产线主体,第二个就是控制箱,控制电路主体部分包括一些电机和传动设施以及传动带,加上一些其他的金属部件,还有轴承等等,最低的电压,也是二百二十伏,如果安浩田用摇表摇测,没有短路和接地的现象,按道理说主电路的控制器断路器,不可能频繁的跳闸。
冯承泽还是非常相信安浩田的,安浩田尽管只有中专毕业,但是维修技术,在福山市这个小圈子里边,也是有名有姓的。
有一些水泥厂或者是化工厂机械设备出现故障,还有人花钱请安浩田去维修,安浩田也是有名的维修师傅。
第一个部分应该是没有问题,控制线路,控制箱是核心,比较复杂,大多数都是机低压断路,一排一排的控制器,中间继电器,小型的断路器,还有指示灯,端子接线排上接出来的线就有三百多条线相互交织,让人看了确实有点头大。
冯承泽拿着万用表,一丝不苟的开始测量各端线接口的电阻,对照着控制箱的低压电路图测试了很久,最终,冯承泽把目光放在控制器右上角,那个黑色的延时继电器上……
普通的延时继电器的工作原理,非常简单,气囊式的延时继电器,利用电磁铁启动后气囊中的气体,经过特定的小孔,慢慢释放出来的时间,达到延时的目的,进而释放延时指令。
这个延时继电器竟然是电子的,控制的时间更精确!
“这个延时继电器,是延时启动传统电机的?”冯承泽盯着这个黑色的继电器问道。
安浩田点点头,“就是如此!”
冯承泽说道:“假设这个延时继电器出现损坏,那就会造成生产线主体的工艺程序,发生互相矛盾的地方,也就会导致生产线频繁的跳闸,你说他每隔十分左右,就跳闸,会不会跟这个延时继电器有关呢?因为延时继电器控制的时间也是固定的,两个固定的时间之间,会不会有了一些联系。”
“再说!”冯承泽看着万用表上面跳动的电阻数值,这个数值很不稳定,忽大忽小。
“这延时继电器应该是出现了问题!”
安浩田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子。
对冯承泽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用了两三天的时间,都没有找到问题所在,冯承泽来了才二十多分钟,还不到半个小时,似乎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如果延时继电器不延时,启动那个传动电机,也就是说的灯泡还没有生产出来,传动电机就准备把灯泡传送过去,检测不到重量,属于空运转,这确实会造成工艺相违背,自然有就会造成跳闸!”
安浩田激动地说:“承泽,你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