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冯哥,真是岂有此理,小顺子竟然考上了,三百一十一分,刚刚过线一分,真是不多也不少,小顺子经常跟村里的那条野狗在一起,还真是有原因的。”陈满福看着红榜上的名字,最后的一个人正是周顺。
龙湖农场的知青也不少,只有一个大队长,就是冯成泽,还有三个小队长,每个小队的人数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九个人,去年是高考的第一年,留给考生准备的时间不多,龙湖农场三分场,只考走了三个人,一男两女,这样一来,原本二十人一小队,变成了现在的十九人。
红榜上没有的名字,也有高考成绩单,只是总分都在三百一十分以下,根本没资格进入大学,冯成泽也不知道,林夏考了多少分。
林夏最为努力,最为刻苦,可能是运气不好吧,再度落榜,让林夏回到北京读大学的心愿彻底落空。
冯成泽看着红榜,张珩不出所料的没考上,考上的人只有九个,排在第一位的是冯成泽,之后是刘虹,陈满福,最后一名是周顺。
大学的名额有限,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没有公开招考,这期间,上大学都是推荐制度,一个名额,宝贵的堪比金银。
全面深化改革开放,高考放开,大学的校门向大批量的年轻人敞开,水涨船高,录取分数线,肯定一年比一年要高。
“周顺为什么会跟野狗混在一起?”冯成泽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对林夏的打击太大了,他迫切的要找到林夏。
“我的意思是,周顺走了狗屎运。”陈满福说完后,自己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冯成泽阴冷着脸,怂了陈满福一句,“当你的打鱼局,局长去吧。”
“哎,承泽,你去哪啊?”陈满福对着冯成泽的背影喊。
“去找林夏!”冯成泽转身说:“未来的陈局长,去劈柴吧,林场枯死的树木就堆在龙湖边上,把这些干树树干、树枝,劈好了,准备贮备过冬用。”
“这太早了吧,距离过冬还早着呢!”陈满福一听说干力气活,双腿情不自禁的发软,陈满福家境不错,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跟冯成泽的生长经历完全不同,要是没有知识青年下乡的历练,陈满福绝对不会跟冯承泽有交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能鼠目寸光的只看眼前!”冯成泽忧心忡忡,不知道林夏在哪?也许会在知青的居住点,跟刘虹在一起,女孩子伤心了,可能回去最熟悉的地方寻求安慰吧。
一上午的时间,冯成泽也没看到刘虹,这两个人应该在一起。
冯成泽想着,怎么跟林夏说,已经是第二年,第二次尝试了。
龙江省这片肥沃的黑土地,冬天几乎是白雪皑皑,天寒地冻,气温达到零下二十几度,都是习以为常的事。
冯成泽储备大量的木柴,以备过冬不时之需,冯成泽还会给龙湖村的一些孤寡老弱,送去一些劈好,晾干的木头,凛冬漫天飘雪,大雪有的时候持续好几天,烧火做饭的干柴都不好找。
知青们生活在龙湖村,喝着龙湖村的水,吃着黑土地长出来的粮食,冯成泽把这件事,纳入到知青工作的任务中,并在革委会会议上,全体举手表决通过,王金财主任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知青们住的房子算是成排的宿舍,男生睡在一个大通铺上,通铺就是木板子上铺着一些被褥,七八个热血男青年,住在一起倒也很有意思。
知青中的女孩子们,住的稍微好一些,都是两人,最多三人的土房子,林夏和刘虹住的房子,位于知青点的最西边,面朝龙湖。
冯成泽脚步沉重,林夏肯定会特别伤心,没准这会,眼泪都哭干了。
走进林夏和刘虹的房子,冯成泽停留在房门口,轻轻的敲了虚掩着的敲门。
敲了半天门,没什么反应,冯成泽担心出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向屋里走去。
炕上有人睡觉,不知道是不是林夏?
冯成泽大声咳嗽了一声,“林夏?”
嗯……
刘虹答应了一声,穿着松垮的碎花长袖,从炕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冯成泽无意间,看了一眼刘虹白皙的脖子,赶紧向后退,头转向窗外,“林夏呢?!”
咕咚,咕咚。
刘虹大口的喝着水,放下摔得变形的茶缸子,“我不知道,昨天喝完了酒,我就直接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刘虹伸了个懒腰,快速的穿好衣服,她一点也不害羞,特别是在冯成泽面前,刘虹在这么多知青中,也算是思想比较前卫的。
“高考成绩发榜了!”冯成泽看着窗外的龙湖湖水,内心忐忑不安。
刘虹对着一个有三道裂痕的圆镜子梳着头,手脚麻利的编着辫子,自信的一笑,“我肯定考上了!”
“你不是来找我的,是吗?反正你就想去北京,林夏呢?考了多少分?”
“林夏,林夏没考上。”冯成泽小声说。
刘虹手中的木梳,停留在乌黑的头发上,心动了一下,“承泽,去上海吧,去同济大学,同济大学有你喜欢的工科专业,机械制造与自动化,你一直不也想研制精密车床吗?”
“我不去,我去北京。”
刘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她一口气喝了半瓶白酒,直接就醉的蒙圈了,早晨睡醒了,才想起来,从知青点出来,刘虹一路歪歪斜斜的去了冯成泽的家里,好像跟冯成泽的母亲说了很多话,可现如今,刘虹却一个字也记不起来了。
“承泽,我昨天喝完了酒,去你家了,要是……要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带我跟阿姨道个歉!”
刘虹红着脸,感觉自己肯定是酒后吐真言,把对冯成泽的爱慕说了个通透,对于冯母不让冯成泽读大学,刘虹一直是嗤之以鼻,极力排斥,接着酒劲,自己很可能说的很难听,刘虹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心直口快,做事不留余地的人。
这就不奇怪了!
冯成泽心想,怪不得,老母亲一早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是刘虹跟母亲聊天谈心了。
刘虹捏着辫子,有点紧张,但愿自己没有信口开河,大放厥词,对冯成泽的母亲不尊敬吧。
“你不记得,跟我母亲都说了什么?”冯成泽问道。
刘虹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忘了,准确的说,是一点也记不清楚。”
“我出去找林夏,我有点担心她。”
“承泽,你不用担心林夏,林夏胆子小,不会出什么事情,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王主任妥协,别让他阻止你上大学,他要是还耍横,我就向组织上反映问题。”
“刘虹,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承泽,后天就报志愿了!如果能录取,大学的通知书,很快就会到我们手上,你真的就那么冷吗?我这颗火热的红心,也暖不了你的冷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林夏?”
“你是一个好姑娘,但你跟林夏没有可比性。”
“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你要是去北京读书,我也报考北京的大学。”
“随便你吧,这事,你最好跟你家人商量一下,比较妥当。”
冯成泽走出宿舍,沿着龙湖,一路寻找林夏。
林夏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想不开。
“林夏!”
“林夏。”冯成泽大声呼喊林夏的名字,龙湖旁的林场,冯成泽的喊声久久回荡。
冯成泽想起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他和林夏两个人知道,在龙湖旁白桦林林场内,一棵最粗壮的白桦树……
无暇多想,冯成泽向着见证两人,情定终身的那棵参天白桦树所在的位置,一路狂奔,倚靠着那棵白桦树,冯成泽第一次亲吻了林夏。
白桦林自然生态保持完好,深山密林中,还没有人类的足迹,偶尔也会有狼出没,天一黑,非常危险。
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如果林夏顺着白桦林,一直走进深山?
胡思乱想的冯成泽加快了脚步,倒吸一口冷气,“林夏,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