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畏惧的看着宋屿，看着他吃面条的样子倒不知为何觉得有趣。
宋屿没搭理她，对这句话置若罔闻。
程棉也没再问什么，她不了解这个男人，她看不透他平静面容下到底藏了怎样的暗流。
宋屿吃完后起身欲走，又似乎想到什么，停下来开口道：“面条不错。”
明明是夸赞，可那语气跟嫌弃没啥区别。
程棉倒也乐呵的接受了，“我从小吃面条长大的，熟能生巧。”
“你是北方人？”宋屿随口问道。
他会主动问起别人的私事倒是稀奇。
“你不是早就将我调查清楚了吗？”
宋屿想起来，是的，忘了。
宋屿没说什么，他从一边走过去时带起一丝微风，程棉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香烟味，她还是没忍住好奇。
“你还抽烟？”
宋屿走去茶几倒了一杯水，背着她道：“有问题吗？”
“没……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她真诚关切。
宋屿喝下杯中的水，放下杯子，看着她说：“明天我要出差，时间不定，你在家别搞太乱。”
他的眼神暗了许多，语气都显得沉重。
程棉心里本是雀跃的，但感受到他这微妙的变化，心里不免为他担心。
肯定是工作出问题了，能左右他这样的人的，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
她点头道：“放心吧。”
半夜，程棉被尿憋醒，卫生间的灯又没关，宋屿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没记性的人，程棉不解。
关了卫生间的灯后，程棉发现宋屿房间门下透出亮光，他没关灯，一个大男人总不会开着灯睡觉吧，难道已经出去了？
程棉想给他关灯，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宋屿站在移动写字板前，背对着他，写字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
宋屿转身看她，对她的突然闯进来脸上有明显的不悦。
“谁让你进来的？”
他直视她的目光仿佛一头被人觊觎领地的野兽，警惕而恼怒。
程棉没想到他在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在家，我看你没关灯，所以我就……”
她一边盯着他的表情，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写字板上的都是什么东西，像是微积分数学。
宋屿拧眉看她，隔着几米远程棉都能看到他眼里的不耐烦。
“你跟灯有仇吗？为什么总想要关它？”
“随手关灯这是节约资源啊，读小学老师就教过的……”
程棉说的有点心虚，好吧，主要是家里穷。
“我整个房子用的都是节能灯，就算一个月不关也用不了多少电。你要这么节约资源，还活着做什么？”
程棉的心被刺得紧紧缩在了一起。
她想，也许宋屿在工作上遇到的麻烦不小，也许对于她闯入他房间这件事让他很反感。
反正不管怎样，他说的这番话像是一根不起眼的针，扎的人是真疼。
程棉挪开目光，脑袋拼命想着说句什么话然后赶紧离开，可是越是拼命想越是想不到。
她接不了他最后那句话。
而她正要随便说句话走人时，倒是宋屿先开了口。
“抱歉。”
宋屿那双在无数破案过程中早练就的察言观色如何会看不到程棉的无措。最后那句话他说的无意，但也许在程棉听来会是另一番意思。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道歉这种事他很少做，一句抱歉如果她谅解那便算了，不谅解也算了。
宋屿转身拿起笔继续解答数学题。
在看到白板上的微积分数学题时，他的目光变得沉静稳重，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只像一个专注学术的学者。
前一秒发生的事转瞬即忘，不让多余的事情分散精力是他多年来练就的本事。
这个时候是应该识趣的离开，但他一声抱歉已经在无声中获得了程棉的原谅。
他是一个转瞬即忘的人，她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大胆的问：“你用做数学题来排解心里的烦恼吗？”
听到程棉的声音，宋屿转身沉着脸质问：“你还不走？”
这次他眼里没有了那种冰冷。
“我也睡不着了，要不然就一起聊聊天？”
尽管和他聊天时常感到话不投机半句多。
宋屿看着她，那目光像X光在她身上扫描似的。
他作势把笔给她，说：“你会解吗？试试。”
这算是宋屿抛出的橄榄枝。
程棉点头，“好。”
程棉走过去，接过笔，盯着白板上的题，咬着手指思考，旋转目光，嘴里无声的念念有词，那气势简直像个满腹诗书的教授。
宋屿站在一旁看着她，有诧异，有怀疑。
这道题属于微积分数学里的难题，难不成她会解？
他调查过她的学历，虽然学校不怎样，但不清楚她数学成绩如何。
也许这个平平无奇的姑娘还有他未知的一面。
两分钟过去了，程棉把笔递给宋屿。
“看不懂。”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宋屿：“……”
他郁闷的吐口气，拿过笔，斜了她一眼道：“不会还装。”
程棉一本正经，“我没有装，你不是让我试试吗？我试了啊，没成功。”
大学学过微积分数学，只是全忘了。
宋屿嗤笑，“也是，高考考了两百分的人还能看懂什么。”
“不止两百。”
她觉得这人赤。裸裸的在侮辱她。
“难道我记错了？三百？”
“那倒也没有，是两百五十。”
宋屿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果然是个二百五。”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笑了。
露出了白牙，眼睛微微弯起来，有种清晰的光亮。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被程棉捕捉到了。
程棉被小小的震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宋屿已经拿笔开始解题。
笔在白板上飞舞，他那双眼睛显得睿智又从容，程棉能想象到，此刻数以万计的方程式在他脑海里跳跃，他迅速而准确的一个个抓取套用。
沉浸在自身世界的人是迷人的，夏梨曾说过，程棉画漫画的时候专注的样子简直可爱。
此刻程棉看着宋屿，她想，如果夏梨在一定会欢呼的，因为这里有一个超出了可爱范围，已经让人着迷的人。